雨珠啪塔啪塔地開始砸落在手背上,鶴見述又往牆角貼了貼,還是沒有用。


    頭頂沒有任何可以遮雨的遮蔽物。


    鶴見述索性放棄了,轉身把小花貓撈起來,抱進懷裏,拿自己的衣服和背給它擋雨。他不是人類,淋了雨也沒事,可貓會生病。


    小花貓感激地蹭了蹭少年的手臂。


    “哈哈,很癢,別舔……”鶴見述笑著躲了躲。正笑著的時候,頭頂的細密雨珠突然停了。


    鶴見述還以為是安室透,驚喜抬頭:"透……啊,原來不是啊。"少年的金眸中難掩失望,但很快便垂下了眼睛,沒有直視普通人。


    站在身側的是一個穿著jk製服,肩上還背著一個單肩書包的女孩子。女孩眼中閃過一抹驚豔,她把手裏的傘又往前伸了伸,替鶴見述和懷裏的貓擋雨。


    “你好……?”女孩小心翼翼地打招呼。


    鶴見述調整好情緒,仰臉笑道:“你好呀。請問有什麽事情嗎?”


    女孩:“我想問你懷裏這隻貓,是不是紙箱裏的那隻?”


    鶴見述一愣,懷裏的小花貓“咪咪”地叫起來:[她就是這幾天給我投喂的女孩子!快幫我問問,她是不是決定收養我了。]才剛說完呢,來的好快!


    鶴見述雙眼一亮,連忙舉著小花貓湊到女孩麵前,語速飛快:"對,就是它!咪咪問你要不要收養它。"


    貓哪裏會說話,是眼前的少年希望她收養貓貓吧。女孩笑道:“我現在就是來帶咪咪走的。”


    "太好啦!"鶴見述歡呼一聲。


    女孩拉開書包的拉鏈。鶴見述抱著貓咪,把貓放進包裏,再拉上拉鏈,隻留一個貓貓頭的空隙。


    女孩拿到貓就準備走了,分別前,她遺憾道:“我出門前隻帶了一把傘,所以沒有多餘的傘借你了。"


    鶴見述擺擺手:“沒關係,你快回家吧。”


    "前麵三、四百米遠的地方有一個便利店,可以進去躲躲雨。”女孩問:“要我送你過去嗎?"


    鶴見述:"不用啦,這麽點雨,我跑過去就好。"


    “那好吧,小哥哥,再見哦。”女孩給鶴見述指了


    方向,之後就小心地護著包裏的貓,腳步匆匆地回家了。


    小花貓:“喵嗚~”(拜拜~)


    鶴見述向她和小花貓揮手道別,笑容很明朗。等女孩撐著傘快步消失在朦朧細雨中,少年才慢慢收起麵上的笑意。


    在不知不覺間,鶴見述已然比剛化為人形時成熟了許多。


    不諳世事的天真和越發通曉人性的特性,雜糅在少年的身上,形成奇特的魅力——專屬於鶴見述的氣質。


    現在的雨不大,站著不動最多把發絲打濕。可再不走,就不是濕發的程度了。天邊的陰雲翻滾著,卷席而來。鶴見述用兩指抬了抬濕噠噠的劉海,甩了甩,不僅沒有把頭發甩幹,還灑了自己一臉水。


    鶴見述:"……"


    聽說人類情緒激動或低落的時候會幹一些傻事,沒聽說書也會啊。


    “轟隆隆——”雷聲轟鳴。


    鶴見述一激靈,拔腿就往女孩指的便利店跑。——現在可不是胡思亂想的時候啊!!


    但他還是沒來得及趕在暴雨來臨前抵達便利店。


    夏季的雨最是不留情麵,嘩啦啦地從天幕傾倒而下。鶴見述稍微跑慢了兩步,大雨便將他澆了一個透心涼。


    鶴見述在[門]裏跑了一路,嫌熱,連小披風都脫了,身上隻有一件薄薄的襯衣。


    襯衣濕了,就往身上貼。


    很難受。


    路上積水很多,鶴見述不敢跑快,生怕摔一跤。他一手徒勞地擋在眉前,試圖隔絕雨水,讓視線更清楚一點。


    便利店就在下一個路口的拐角處,鶴見述已經看見了門口掛著的“24h便利店”亮燈招牌。在瓢潑大雨中,那點光就像指路的明燈。店內明亮的燈光透過玻璃,被雨霧放大,更增添誘惑。


    鶴見述知道店裏不會有討人厭的雨,他可以買一條幹毛巾給自己擦擦身體,再用一盒熱牛奶溫暖自己快凍僵的手腳。


    可他還是在拐角處遲疑著,停下了腳步。


    透哥會不會已經到了那個巷子,正在著急地找他呢?他進了便利店,要是透哥找不到他,那怎麽辦?


    鶴見述的大腦就像被這場雷雨嚇到了,近乎停轉。他壓根沒有想到,還有一個選項是“先進便利店避雨,再打電話通知安室


    透”。


    鶴見述沒有猶豫,丟下近在咫尺的溫暖避風港,轉身就往回跑。


    他比來時還要跑得快,踉踉蹌蹌的,卻又不肯慢下一分一毫。


    好像隻要慢一步,安室透就不會出現在巷子裏,鶴見述就會錯過安室透。"呼……呼……"


    恍惚間,鶴見述感覺一呼一吸間都帶上了濕潤的水汽。他的腳步越來越沉重。


    鶴見述又一次看見了那條巷子——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沒有?"


    鶴見述茫然地順著慣性又跑了兩步,喘著氣,停在原地。


    "怎麽會沒有人……”鶴見述想了想,恍然大悟,"這麽大雨,透哥過來也要時間的呀。不能開快車,很危險。"


    少年在巷子和便利店中艱難抉擇了一下,最後還是選擇了巷子。濕都濕了,多淋一點雨又會怎麽樣呢。他要將任何錯過透哥的可能性,降到最低。


    鶴見述朝巷口慢慢走去,他要像隻小流浪貓一樣,蹲在巷口的牆角等安室透。就像小花貓等到了它的鏟屎官,他也能等到命中注定的那一位飼養員。


    鶴見述走出幾步。


    "呲——"


    刺耳的刹車聲穿過雨簾,壓下淩亂的雨聲,清晰地傳進少年的耳裏。鶴見述好奇地回眸。


    兩盞車燈劃破昏暗的天色,那燈光比起便利店的燈光要明亮百倍、千倍。哪怕被雨水糊了視線,鶴見述也看清了那輛車的樣子。


    少年的金眸倏地亮起。


    白色馬自達停在距離少年最近的路旁,車前玻璃的雨刷高速運轉著。金發的英俊男人著急地推開車門,飛快撐開一把黑傘,朝鶴見述跑來。


    昂貴的手工皮鞋一腳踩進了路旁的水坑,他卻無暇多顧。


    安室透沉著一張臉,眉頭緊鎖著,臉色很難看。換作是他的下屬,現在已經被嚇個半死了。鶴見述卻對男人陰沉的麵色視若無睹,不僅不怕,反而情不自禁地迎了上去。


    “透哥——''


    鶴見述被用力攬著,擁入男人溫暖的懷抱裏。


    “阿鶴,你嚇壞我了!”安室透又心疼又生氣,嗓音沉沉,比先前的雷暴還要嚇人。安室透掀開大衣,


    將少年裹緊懷裏,皺著眉頭問他:“這麽大雨,怎麽不知道找個地方躲一


    躲?"


    兩個人相擁得極近,來自安室透的體溫燙得鶴見述一個哆嗦。不是安室透的體溫太高,是他的體溫太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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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被寬大的黑傘隔絕在外,鶴見述連劈裏啪啦的雨聲都聽不見,耳朵裏隻能聽見安室透稍快的心跳。


    “嗯?阿鶴,為什麽不去躲雨呢。”安室透輕輕摸了摸少年的臉頰,冰涼一片。


    鶴見述抱著男人的腰,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輕聲道:“我怕我換個地方,你就找不到我了。”


    安室透一頓,有片刻沉默。所有因為心疼他不愛惜自己,而沒來得及說出的責怪話語,都再也說不出口了。


    黑發少年像嬌嬌小貓一樣蹭了蹭他的衣襟,在安室透的懷裏仰起臉。額發的水珠順著麵頰滑落,從線條清晰的下頜,脖頸,鎖骨,一路滾進衣襟內。


    他渾身上下都濕透了,唯有那雙異於常人的燦金色眼眸,像被水洗過一樣,越發澄澈透亮。望過來的這一眼,帶著藏不住的期盼和忐忑。


    “你要收留我嗎?”鶴見述輕聲問道,就像撿一隻流浪貓一樣。安室透呼吸一滯,心髒像是被狠狠握了一下,泛著絲絲麻麻的抽疼。男人的喉結上下滾動,眼圈有點紅。他倏地抱緊了鶴見述,不讓少年有從自己懷中逃脫的可能。


    ……不是收留。


    鶴見述微微睜大眼:“你不要我?”


    “錯,再猜。”安室透微微低頭,男人熾熱的鼻息撲在少年的耳廓邊上。他親眼瞧見少年的耳根一秒就變得通紅了。


    或許是安室透的大衣保暖效果好,或許是安室透本人的體溫將他烘得暖乎乎的。鶴見述開始覺得有點熱,被男人的氣息拂過的肌膚,都讓他忍不住想要瑟縮。


    鶴見述:“我猜不到……”


    安室透:既然這樣,我隻說一遍,阿鶴要記住。


    “嗯!”


    安室透溫聲道:“不是‘收留’,我是來帶你回家的。阿鶴,你才不是什麽小流浪貓,你本來就有家。


    安室透將少年單臂抱起,讓他安坐在自己的手臂上,另一隻手撐著傘。


    r/>他朝不遠處的馬自達走去,步子邁得很大,但也很穩。路旁的積水、飛濺的雨水,都離鶴見述遠遠的。


    鶴見述還在發愣,腦子不是很清醒,竟然結結巴巴地問道:“我我我有家嗎?”


    安室透說:“我在橫濱的固定房產不多,鑰匙不是已經在你手上了嗎?東京的這間公寓,回去我


    就多配一把鑰匙,也交給你,好不好?


    他想了想,這些都是臥底期間購置的單身公寓,短期住一住還好。可要想長期和阿鶴一起生活,還是簡陋了點。


    等脫離了這個身份,總要辦新房的。


    安室透又補充道:以後會買更好的房子給你的,到時候,房子的另一個主人也是你,所以也是你家。


    隻不過,這就不是普通的同居了,是以結婚為前提的同居。


    鶴見述一點兒也沒有發現,抱著他的男人此時滿腦子都是結婚後的大小事務。他還沉浸在有家了的快樂裏。


    安室透滿臉嚴肅,腦子裏正在頭腦風暴。


    阿鶴喜歡遊戲,要有一間遊戲屋。房子裏要有大大的電視屏幕,就放在地上,方便他鑽進鑽出,免得又差一點摔倒….


    他已經飛快順著這個思路,把新房的大概布局想了一遍。再順著新房,想到了求婚和結婚的各種事宜上,


    對兩人連交往都還沒有的事,選擇性失憶。


    安室透一邊思緒翻飛亂想,另一邊卻也穩穩地把人送進了後座。鶴見述被塞進後座,安室透還翻了一條毛毯出來,把貓裹得嚴嚴實實。


    安室透收了傘,坐進駕駛座,把暖氣打高。他正要啟動車子,身後卻傳來些許動靜。


    安室透回眸:“阿鶴,怎麽了?還是很冷麽。”鶴見述一隻手扯著身上的毛毯,另一隻手扶在駕駛座的椅背上。


    他湊近金發男人,金眸中倒映著安室透的身影。濕發搭在額前和後頸,毛毯從肩頭滑落,露出濕透的襯衣和漂亮的鎖骨。


    襯衣半透明地貼在白皙的肌膚上,少年比初見時長大許多,眉眼間都褪去了最初的青澀,漂亮得讓人挪不開眼。


    ……阿鶴?


    安室透竭力將自己的目光從鎖骨上的水珠挪開,他的聲音低啞了許多:


    “快回去坐著,小心著涼。


    鶴見述挑了挑眉,狡黠一笑:“透哥,別害羞,來親親嘛。”說著這樣大膽的話,他的臉頰卻是一片緋紅。


    截然不同的反差,差點逼瘋安室透。


    不行,得快點回家,要是著涼怎麽……啾。


    安室透的話音頓住了。


    帶著濕潤水汽的吻,落在了他的唇角。


    少年緊張地半閨著眼,鴉羽般的眼睫劇烈顫抖著,麵上的緋色漸深。他精致的麵容近在眼前,他的表情是那麽虔誠而深情。


    安靜的轎車中,連兩人的心跳聲都變得清晰了。


    安室透的呼吸逐漸變得急促,他盯著少年形狀飽滿的貓貓唇,眸色變深。“阿鶴……”男人的聲音又低又啞,藏著某種讓鶴見述心跳加速的欲.色。這是什麽吻?安室透輕聲問道。


    鶴見述扶著椅座的手臂微不可查地抖了抖,不確定地答道:………久別重逢吻?這可不是真正的親吻。安室透啞聲道。


    男人身子前傾,微微抬手,大手正要覆上少年的後腦勺。


    鶴見述卻倏地掙脫開來,往後座一縮,把自己裹緊小毛毯裏,隻露出一雙金眸。金眸眨了眨,無辜地跟金發男人對視。


    “透哥,快開車呀。”鶴見述說,再不回家,我著涼了怎麽辦?


    安室透:.…


    ——貓崽子什麽時候學會撩了就跑這一套?!鶴見述催促:“快點嘛,我要回家洗澡,好冷哦。”


    安室透氣笑了,又拿他沒辦法。害怕耽擱太久真的會著涼,他又把暖風往上打了一擋,一邊發動車子,一邊冷笑問道:“剛剛那一招又是從哪兒學來的?”


    鶴見述裝傻:“什麽?透哥你在說什麽,我怎麽聽不懂呀。”——當然是穀歌上的網友們教的啦!也是他自己聰明,無師自通!


    安室透哼了一聲,意味不明地說:“你最好是永遠不懂。”鶴見述大聲哼歌,裝聽不見。安室透無奈地歎了口氣,眸中閃過笑意。


    白色馬自達逐漸駛遠。


    過了一會兒,撐著傘的粉發男人從巷子裏走出來


    ,饒有趣味地望著轎車駛遠的方向,手裏還提著一把傘。


    他想來想去,還是擔心那個男孩,所以趕來送傘。沒想到來遲一步,卻能看見這麽有趣的事。他是狙擊手,眼力極好,哪怕是大雨天也阻擋不了他看清車內發生的事。


    是接吻了吧。


    而且還是那個男孩主動的。


    沒想到…


    原來他在等的人,就是安室透麽?


    赤井秀一轉身走回工藤家,心中多少有點恨鐵不成鋼。——看起來又乖又可愛的男孩子,做什麽想不開要和安室透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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