鶴見述把書舉起,對著太宰治示意:“太宰先生,你再確認一遍,如果沒問題的話我就寫下句號了哦。"


    太宰治從頭到尾讀了一遍,細細思考後,頷首:"沒問題了。"黑發少年便轉回身去,將書放在桌上,握著鋼筆,畫了一個圓溜溜的句號。


    太宰治看見少年的背影頓了頓,手裏飛快地又多寫了一行字。“你在寫什……”


    最後一個句號落下的瞬間,「書」懸浮在空中,書頁爆發出足以閃瞎太宰治的強光,刺得他不得不偏過頭去,半眯起眼睛。


    鶴見述卻絲毫不受影響,少年平靜地伸出雙手,接住了自半空緩緩下落的書。


    光芒漸弱,最後完全消失,恢複了平常不起眼的模樣。


    鶴見述抱著本體,戳了戳呆坐在床鋪上的太宰治。


    “太宰先生,試膽大會已經結束了。快回去上班啦,別讓國木田先生和敦君又找你一整天。”鶴見述伸了個懶腰,懶洋洋地自言自語:“回去上班前,給透哥發則短信報平安吧……哇啊!”


    黑發青年倏地從床上站起身,嚇了鶴見述一跳。


    太宰治的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片刻後,才不好容易理順了腦海中的兩個完全相反的記憶。


    他知道鶴見述在最後關頭寫了什麽了。


    為了讓在[故事]中早已搬離橫濱四年的織田一家合理出現在這裏,太宰治用的是與友人聚會的借


    或許是太宰治的劇本完美無缺,以至於當[故事]實現的那刻,故事中涉及到的人都被改動了記憶。


    為了減少變因,這個劇本裏除了路人之外,涉及到的人物隻剩下太宰治和織田一家,自然並不包含鶴見述。


    如果他們真的就這樣被改變記憶,鶴見述出現在這裏是一件非常突兀的事。


    鶴見述是要讓自己的出現變得合理,以免引起懷疑。


    他大可不必偷偷摸摸幹這件事,提前告知太宰治,太宰會想辦法為自己保留記憶——至少不會忘記是鶴見述救了織田作。


    少年卻什麽都沒說,直接來了個做好事不留名。


    述君大概沒想到人間失格會為他保留記憶吧……雖然他最後添的那句話,破綻實在太大了。


    “太宰先生?還不走嗎。


    ”鶴見述擔心地問:“你的臉色好差哦,算了,我幫你請一天病假好了。"


    太宰治目光複雜地注視著鶴見述,嘴唇動了動,很輕地說道:“謝謝你,述君。”


    鶴見述疑惑地歪歪頭,笑道:“太宰先生,為什麽要向我道謝呢。試膽大會最後是我贏了哦,我可沒有放水。"


    想說的話都被堵在了喉嚨裏,複雜感傷的情緒瞬間破功。


    太宰治深呼吸。


    他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道:“述君,編故事也要編得合理一點。你覺得我的膽子會比你小?”"……有什麽不可能,"鶴見述心虛嘴硬,"萬一你就是嘴上不服輸但心裏怕得要死的人呢。"太宰治:"你在形容你自己嗎,述君。"


    鶴見述:"……才不是!!"


    太宰治眉眼彎彎,俯身在少年耳邊悄聲道:“我的記憶沒有被覆蓋哦。”


    鶴見述:"?!"


    ——人間失格也太作弊了!


    少年悲痛欲絕道:“那豈不是我撒謊也被你識破了!”


    太宰治:“是哦。''


    "述君,我很感激你為我們做的事,但在背後編排我‘聽完鬼故事後差點撞見真鬼,因此嚇到臉色慘白'',所有人一起飛快認輸並崇拜地說述君才是最厲害的’。"


    黑發青年麵無表情,鳶瞳中晦暗不明:"這麽損壞我的形象,我是會生氣的。"


    噫,好可怕!


    鶴見述惶惶道:“……你要做什麽?”


    太宰治倏地露出一個搞事的笑容,蕩漾地說:“當然是把真相告知織田作,以此懲罰你啦!”


    鶴見述:?


    青年唰地拉開門,一邊歡快地喊著“織田作,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一邊腳步飛快地衝下了樓。


    速度之快,鶴見述連阻攔的手都隻來得及伸出一半。


    "……就這樣?"鶴見述鼓了鼓臉頰:"太宰治先生又在嚇人,哼,下次我絕對不會被他嚇到!"


    大


    />等鶴見述下樓時,見到了煥然一新的餐廳一樓。


    四年前沒發生慘劇,憑織田作的身手,mimic的士兵還不沒來得及大規模掃射就被放倒了。緊接著,隨後趕來怒不可遏的太宰治給了士兵們一人一槍,送他們歸西。


    西餐廳的家具都完好無損。


    四年沒有使用餐廳內的器具,除了被用來聚會和試膽大會的家具上的灰塵憑空消失之外,其餘部分都蓋著一層厚厚的灰。


    就算是這樣,也比之前那副破敗的模樣好上無數倍。


    太宰治的話術和邏輯技能被點了滿級,織田作之助對他又是百分百的信任。等鶴見述小跑著過來見到這倆人時,織田作之助已經相信是鶴見述救了他們。


    "小述,謝謝你。”織田作之助真誠地說,“雖然我還有點搞不清楚狀況,不過我直覺太宰說的話都是真的。"


    “我不敢想象孩子們和老板在我麵前慘死的畫麵……”


    紅發男人的聲音變得沉重許多,“要是沒有你,我們已經不得不前往轉世輪回,甚至可能靈魂就此消逝在結界裏。"


    "真的,非常感謝。"


    織田作之助對著鶴見述深深鞠了一躬,跟著織田作理清了狀況的胖老板也跟著鞠躬道謝。


    鶴見述慌張得要命,他怕的就是這個,不然幹嘛多此一舉寫什麽試膽大會啊,直接跳窗跑走……對哦,早知道就拿著書跳窗離開,等跑遠了再寫最後一個字。可惡,疏忽了。


    "你們快起來,別這樣,我害怕。"


    鶴見述急忙道:“織田先生,你在亡靈狀態時曾經借給我地下錢莊的賬號,我是為了報恩才幫你的。"


    織田作之助倒也沒讓鶴見述為難,直起腰。他疑惑道:“賬號?”


    鶴見述一口氣報出了賬號密碼和進入地下錢莊的方式——這些都是織田作之前教他的原話。織田作之助聽完,對太宰治說的話更深信不疑。


    "隻是一個賬號……"織田作之助眼神複雜,對鶴見述肅然起敬。


    太宰向他簡單普及了救人的方式,聽上去簡單,但織田作不會忽略背後的風險。少年甚至不打算告訴眾人是他救下的人,一切都是他的功勞。


    />織田作之助:“我會把您救下我們的事實換個內容告訴孩子們,我會讓他們知道四年前是您出手救人,但不會讓他們知道自己曾經死過一次。&


    #34;


    “他們畢竟還是孩子。那些慘痛的記憶由我先替他們記著,等長大後再酌情告知他們真相,您覺得可以嗎?


    鶴見述瘋狂點頭:“可以,非常可以,織田先生你自己看著辦,隨便怎麽處理我都沒意見。”


    “唯有一件事——”


    少年雙臂交叉,打了個大大的“叉”,大聲道:“敬稱,禁止!”


    織田作之助眼中有著淡淡笑意:“好。”


    鶴見述看了看天色,再不出門他真的會遲到。他還想回酒店換一身衣服呢。


    鶴見貓貓是愛幹淨、喜歡洗澡的貓崽子,此時對身上穿了一整天皺巴巴的衣服非常嫌棄。他跟大家打了一個招呼,啪地打開了餐廳的電閘。


    謝天謝地,太宰治編劇本時記得給餐廳交電費。


    鶴見述蹲在餐廳唯一的電視前,四年前的電視屏幕很老舊,胖老板的經濟狀況也不足以支撐他買多高級的設備,因此這台電視的屏幕很小。


    但鶴見述比劃了一下,覺得有人推他一把,也不是鑽不進去。他轉頭招呼道:“織田先生,麻煩你來幫幫我。”


    小述,你不是急著回家麽。織田作之助依言上前,疑惑地問。


    太宰治雙手插著外衣口袋圍觀,慢悠悠道:“這是他的異能力啦。”鶴見述說:“快,我扒拉著屏幕往裏鑽,織田先生你從後麵推我一把。”說著,頭已經伸進電視裏了。


    極其掉san和鬼故事成真的一幕,讓一旁的五個小孩和胖老板都驚呆了!


    “是貞子!織田作,貞子原來是男孩子!”什麽是貞子啊?“笨蛋咲樂,那是鬼故事裏的角色啊。”


    鶴見述聽見孩子們大呼小叫的聲音,沉痛地想:他要是當著世人的麵爬多幾次,貞子小姐會不會從此被迫換個性別活在眾人的認知裏。


    胖老板在旁邊目瞪口呆,極力鎮定下來。該不會卡住吧?他擔憂道。


    好在這等慘劇沒有發生,鶴見述成功憑借嬌小的身軀和織田作的巨力擠進了[門]內。再開一個[門]回到


    酒店。


    酒店的電視屏幕大得多,爬進爬出毫不受阻,鶴見述從未如此喜歡這台電視。


    鶴見述心想,聽說武偵會安排宿舍,不知道宿舍裏有沒有大電視。希望有。


    他拿起遺落在茶幾上的手機,打開一看,果然有安室透的來信,還有一個未接來電。大概以為他睡著了,才沒有再打。


    透哥這會兒應該也醒了。


    鶴見述拿起手機,飛快撥通了安室透的電話。他一邊從衣櫃拿了一套搭配好的衣服,一邊衝進浴室,將手機安置在洗手台上。


    電話被按了外放,隔了好一會兒才接通。


    喂?阿鶴,早。抱歉,剛剛在晨練,沒能及時接你的電話。


    電話那頭的男人因為劇烈運動而呼吸有些不均,他喘了喘,平複氣息,才接著說:“昨天等了幾個小時都沒看到你發的短信,我就打了個電話給你。是睡著了嗎?


    電話有些失真,安室透的嗓音有些低沉和沙啞,他調整氣息時,微不可查的呼吸聲和喘息便順著


    聽筒傳了過來。


    問少年是不是睡著時的調侃笑意散在上揚的尾音裏,晃晃悠悠地,狠狠給了鶴見述一擊。


    鶴見述正在洗手間前的鏡子前脫著襯衫,不知為何,臉頰忽地染上了緋紅——他自己還是看了鏡子才發現的。


    “啊……對。”鶴見述含糊應道,把襯衫丟進髒衣簍裏,“我昨天睡得早嘛,下次會記得睡前給透哥發晚安短信的。


    安室透:“其實你要是忙的話,不用天天發短信給我。


    鶴見述開始往下蹬褲子,聞言連忙高聲表決心:不行,透哥,你放心吧,我一定會每天給你說早安和晚安的。昨天是意外,不能算在內。


    少年撒嬌道:“我很想透哥,透哥不想我嗎?”


    電話那頭可疑地沉默了許久,在鶴見述的再三追問下,才猶猶豫豫地嗯了一聲。


    安室透的聲音莫名有些沉重:“阿鶴,你是好孩子。你很優秀,以後一定遇到更好的人,我不值得你一直記在心裏。


    “我隻是在你困難時幫了你一把,你心裏或許會對我很感激,但你要


    知道,這不是……阿鶴,這是什麽聲音,你在幹什麽??


    浴室裏熱騰騰的水汽彌漫著,鶴見述在洗頭,耳邊都是花灑的嘩嘩水聲。


    隻模糊聽到幾句“好孩子”、“更好的人”,耳朵便被水和泡沫糊住了。安室透的聲音混在水聲裏,根本聽不清。


    ……阿鶴?!


    安室透似乎在喊他。


    鶴見述連忙衝幹淨泡泡,對著洗手台喊道:“透哥,我在洗澡呢,聽不太清你說話,等一下哦!


    安室透的嗓音隱約有些顫抖和崩潰,音量猛地拔高。你一邊和我通電話,一邊洗澡?!


    可是我上班快遲到了,不抓緊時間不行。透哥,我真的有認真聽你說話的,沒有無視你。


    鶴見述以為男人是因為被無視而生氣,連忙軟聲道:透哥,你剛剛說我是個好孩子,希望我成為更好更優秀的人對不對,我都聽見啦。


    少年軟綿綿的撒嬌夾雜著越發清晰的嘩嘩水聲,向安室透的耳朵撲來。


    “透哥,我先洗澡,等上班再給你發line哦。我向直美小姐要了幾個很可愛的表情包,一會兒發給你看看。


    “我讓貓貓給你賣萌,你不要生氣啦。”


    電話那頭,安室透感覺自己貼著屏幕的耳朵在發燙,握著手機的手微微顫抖。


    遲遲沒有等到回應,鶴見述思考了一下。


    其實隻要偷偷用言靈說一句“手機絕不會進水”,就能把它放在靠近淋浴區域的架子上,這樣就能洗澡聊電話兩不誤。


    他欣然道:“透哥,你是想跟我繼續保持通話狀態嗎?可以噠,稍等一下,我這就把手機拿過來。


    “不用!男人立馬拒絕:“阿鶴,我還有事,先掛了。”


    “可是……”鶴見述還想出言挽留。


    “嘟、嘟……”


    通話已經掛斷了。


    鶴見述迷茫道:大清早就這麽忙嗎?


    少年搖搖頭,哼著歌重新投入到洗浴中。他還要急著去上班呢!


    今天要是不忙的話,他就可以抽空


    把特意保存下來的貓貓畫愛心、貓貓打滾、貓貓遞花……各種貓貓賣萌的表情包發給透哥。


    貓貓那麽可愛,透哥一定會被治愈到吧。如果能讓他擁有開心的心情度過新的一天,那就太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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