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兒卻搖頭,他看著孟硯青:“小姨,我師傅說了,他不去醫院,他不想看到大夫。”


    孟硯青聽此,也顧不上四兒,徑自飛奔過去宿舍。


    四兒待要攔,卻已經被陸亭笈一把抱住:“四兒,你別亂來,讓大夫去看看。”


    四兒不高興了,掙紮,他甚至伸手要打陸亭笈,卻被陸亭笈死死按住了。


    孟硯青帶著醫護人員衝過去,很快衝到了嶽大師傅的臥室,進了臥室後,卻見嶽大師傅躺在床上,蓋著被子。


    她心裏狠狠一沉,預感到不妙。


    醫護人員見此,忙上前,初步檢查後,認定嶽大師傅已經死亡。


    陸緒章這個時候也進來了,了解了情況,嶽大師傅屍體都已經涼了。


    他看了眼孟硯青:“還要送醫院嗎?”


    孟硯青望著床上躺著的嶽大師傅,一時也有些茫然,她喃喃地道:“不用了……”


    看來四兒打出這個電話的時候,嶽大師傅已經沒救了。


    這時候陸亭笈和四兒也終於衝了過來。


    四兒撲過去,護住了嶽大師傅麵前:“我師傅死了,他說他已經死了。”


    孟硯青看著床上,嶽大師傅那枯瘦的臉龐,他已經瘦得幾乎沒有人樣了。


    她垂下眼,低聲說:“是。”


    她有些艱澀地道:“你師傅他,他臨終前說了什麽嗎?”


    四兒搖頭:“沒有。”


    孟硯青:“他是高興,還是——”


    這種話,她不知道該怎麽問。


    嶽大師傅走了,他是功德圓滿走了,還是終究留著遺憾?


    四兒還是搖頭:“我也不知道,他隻是讓我給你打電話,他說,讓你去工作室。”


    孟硯青頷首:“好。”


    這時候玉雕廠的工作人員也都趕到了,準備為嶽大師傅料理後事。


    四兒卻走到孟硯青麵前,他握住了孟硯青的手,拉著孟硯青往外走。


    孟硯青:“四兒?怎麽了?”


    四兒卻用眼神示意,又拉著孟硯青:“來,來。”


    陸緒章見此,便也跟著過去。


    三個人走出宿舍區,來到了一旁的工作間。


    玉雕廠的工作間,哪怕再講究,環境也總歸不會好的,一進去便覺燈光昏暗,滿地玉屑粉塵,靠窗戶處放著石頭,貼片等雜物,靠牆跟處是老式傳統的鐵鉈機,旁邊放了一把雕刻刀,那雕刻刀一看就用了很多年月,把手都被磨圓了。


    四兒帶著他們走到了旁邊的鐵門處,之後看向孟硯青。


    四目相對間,孟硯青知道四兒要給她看什麽。


    要看四十七萬種雕刻後的翡翠了。


    這一刻,她心裏浮現出許多猜測,她不知道嶽大師傅的人生是抱著缺憾的,還是心滿意足的,她不知道這道門打開,她會看到什麽。


    四兒安靜地看著她,之後推開了門。


    孟硯青的視線便落在那道門後。


    當視線觸及的時候,她瞬間被眼前的一幕震撼到了。


    最先看到的是蒼峰翠嶽,雲海蒼茫,氣勢磅礴。


    因那翡翠實在是種水充足,綠色蒼翠,是以那崗巒聳立間,滿山樹木的碧綠,竟是青翠可人,晶瑩透亮,栩栩如生。


    誰能想到,這樣蔚為壯觀的場景,竟是用一整塊翡翠雕刻而成!


    陸緒章站在一旁,見到此般場景,也為之震撼。


    他自然是見多識廣,什麽好東西不曾見過,家裏翡翠也很有些一些收集,但是這麽大一塊舉世罕見的翡翠,這麽精雕細琢的手藝,這麽氣磅礴瑰麗的雕刻,可以說是今生僅見!


    孟硯青在最初的震撼後,終於收斂了心思,蹲下來仔細看著。


    這翡翠隨形就勢,因材施藝,翠綠山峰部分,不加雕琢,以展現翡翠潤澤剔透的質地,翡翠泛白部分,則恰好成為繚繞於山巒之間的縹緲雲霧。


    這翡翠雕刻很好地保持了翡翠最大的體積,同時又能充分發揮,把這大好山河雕刻得峰巒起伏,錯落有致。


    而在雕刻手法上,正麵和近景繁複,用了深淺浮雕、鏤雕和圓雕等多種手法,將那層層疊疊的樹木小橋流水都雕刻得細致入微,剔透玲瓏,上麵的花卉那更是技藝精湛,碧綠晶瑩,燦爛奪目。


    中景和遠景卻是用了淺浮雕和陰刻的手法,蒼茫遼闊,意味深遠。


    孟硯青蹲在那裏,看了半晌,又後退了一步去看。


    卻見山川遼闊,雲海翻滾,整個作品晶瑩奪目,綠意盎然。


    那是三百二十公斤的翡翠,曆時幾年的嘔心瀝血,一代怪才窮盡一生的才華,耗盡了自己生命最後的養分,才完成了這樣的曠世奇作。


    孟硯青微合上眼睛。


    她想起來嶽大師傅臨終前的樣子,他已經枯瘦得皮包骨頭,完全沒了人形。


    四兒看著那玉雕,喃喃地道:“師傅前幾天就說,他要死了,他必須完成,完成了,就死而無憾。”


    說著,他伸出手,撫摸向一處:“可是這裏還沒有完成,沒有完成,怎麽辦呢,他不讓我碰,不讓我碰,說我還沒出師,不讓我碰這玉雕……”


    孟硯青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卻見就在那雲海間,有一處凹進去的,顯然是不曾打磨過。


    她看著那凹處,便明白了,這就是當年挖出來的那塊翡翠。


    那位置處於這塊翡翠的中心略靠前的位置,那處有一片綠色密集地帶,顯然是這巨型翡翠的最精華,而在綠色密集之外,卻銜接了一塊紅棕色。


    八十年前,當時孟家將這塊最精華的翡翠挖出,由嶽三做成了翡翠鳳凰,也就是她嫁妝中的那一塊。


    如今來看,這翡翠被挖處隻殘留了一些紅棕色。


    四兒喃喃地道:“怎麽辦,怎麽辦……”


    孟硯青看著那凹處,扯唇,笑了下。


    之後,她才望向陸緒章:“我們要去法國了。”


    陸緒章看著她唇邊的笑,那是略帶著幾分苦澀的,卻又是欣慰的。


    他便明白了:“好。”


    第169章完結篇(下)


    這一年,法國藝術展,孟硯青在經過繁瑣手續申請,終於征得了中法兩方的同意,攜帶這翡翠至寶前往法國參加藝術展覽。


    陸緒章早早做好了工作安排,也陪著孟硯青過去法國。


    抵達法國後,一切展覽籌備以及各種工作都是由陸亭笈和謝閱指揮完成,由四兒協助。


    陸亭笈如今十八歲,大學馬上提前一年畢業了,接下來的路怎麽走,他還需要考量,不過紅蓮珠寶的生意他自然是要幫襯的,這次攜帶至寶參展法國藝術交流活動,也是對陸亭笈考驗。


    至於謝閱,他現在大學畢業了,目前正在法國進修珠寶設計課程,這次孟硯青前來參展,他自然是樂在其中。


    相對於這兩個人的積極,四兒卻是有些死氣沉沉的。


    自從嶽大師傅離開後,他一直處於一種夢遊一般的狀態,沒人的時候,他會一直看著《江山如此多嬌》不挪眼。


    他的腦子好像陷入了一個死循環,他一直不明白為什麽師傅留下了不曾完成的《江山如此多嬌》,為什麽師傅就這麽死了。


    陸亭笈曾經安慰他,告訴他人都會有一死諸如此類的,現在完成了這件玉雕,嶽大師傅應該瞑目了。


    誰知道四兒卻用澄澈的眼睛望著陸亭笈:“可是他為什麽不晚一些死?”


    陸亭笈便覺得自己說不通了。


    四兒的語言和思維屬於另一種模式,並不是他能溝通的。


    四兒又問:“他已經做了拋光,那他為什麽不把那一塊雕刻好?”


    旁邊謝閱聽著,也是無話可說。


    這件事確實奇怪。


    玉料琢成後,表麵會呈現出澀滯的灰暗色調,根本顯不出玉器的溫潤感,所以必須經過拋光的工序,才能呈現寶玉的流暢美光澤來。


    拋光需要反複摩擦錯礱,將肉眼看不到的砣痕磨除,這是一項繁瑣的工序。


    如果一件玉雕已經拋光了,那就意味著已經完成了,不該留下這樣的問題。


    於是大家就徹底沒法說了,誰也不知道嶽大師傅在人生最後一刻,到底在想什麽。


    孟硯青聽著這話,卻是沒多說什麽,隻是在藝術展大概籌辦完成,一切就緒後,由陸緒章陪著,帶了陳叔,一起過去了法國尼斯。


    尼斯是一座位於法國東南部地區的沿海城市,是地中海知名旅遊景點,同時也是各路富豪的保險櫃。當年陸緒章和孟硯青哥哥一起將那些嫁妝放在了法國興業銀行的保險箱中。


    飛機上往下看,尼斯海灘像一塊藍寶石一樣,透著瑩潤的藍,在這繁華的歐洲世界有著別樣的幽靜感。


    抵達尼斯後,一行人下榻在酒店,先隨意吃了些東西,逛了一圈。


    這種沿海歐洲城市作為旅遊勝地,自有其獨到之處,無論是美麗的海灘,還是歐式風格的建築,以及這邊的博物館畫廊,都別有一番風味。


    孟硯青其實也不著急,欣賞過一遭後,用了晚餐,一直到第二天,才過去了興業銀行。


    這邊的興業銀行據說是世界上最安全的,這也是為什麽當年孟硯青哥哥選擇了這裏。


    陸緒章笑道:“就在我和你哥哥把你的嫁妝保存在這裏的第二年,我就得到消息,說是這邊被盜了,當時我還沒回國,聽到這消息,我就趕過來,也幸好我們的保管箱沒出事。”


    孟硯青:“被盜了?”


    陸緒章:“是,據說大概五千萬法郎的財物被洗劫一空,法國警察絞盡腦汁,但是那個主犯依然金蟬脫殼,逃跑了。”


    孟硯青:“幸好我們的保險箱沒被盜……”


    陸緒章歎了聲:“對。”


    一時過去了興業銀行,陸緒章拿出當年的單據和鑰匙後,銀行工作人員便恭敬起來,直接把他們請到了後麵vip房間,並大致介紹了流程,之後便領著他們過去了金庫。


    工作人員先帶著他們進入了第一道大門,之後穿過長長的通道,又打開了第二道大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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