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很久,終於抬起眼,望向嶽大師傅。


    此時,曾經那個倨傲倔強的老人,正用懇求的目光看著他,就好像那是他這一生唯一的希望。


    孟硯青終於開口道:“九十年前,這塊翡翠出於緬甸鳳凰山,賣到了雲南,八十年前,孟家得到了這塊翡翠,令尊冥思苦想卻失之交臂,二十年前總理為護國寶費盡心思,卻終究沒能抵得住魑魅魍魎,寶顛沛四處。”


    她看著嶽大師傅,道:“我很慶幸,我竟然得到了這塊寶玉,我運到了北京城,也呈到了嶽三師傅的後人麵前;我相信你也應該感動慶幸,我們能一起彌補八十年前我們先人的遺憾。”


    嶽大師傅聽這話,熱淚盈眶:“是,是,曆史是一個輪回,一切都是那麽巧,巧到了妙!”


    孟硯青輕笑了下,視線再次落在那翡翠上,在秋日的一縷陽光下,那粗糙的石皮幾乎遮掩不住翡翠的流光溢彩。


    她笑著道:“藝術無國界,這件翡翠是舉世罕見的瑰寶,它出自緬甸,曾經是孟家的心血,曾經流落到歐洲人手中,也曾經是總理的牽掛,更曾經成為那些魑魅魍魎牟利的工具,但其實無論是誰,都隻是這塊翡翠人生中的匆匆過客罷了,也許再過八十年,你我都不在人世,你我都不能擁


    有它,而它卻依然在,向世人展現著它的光華。”


    嶽大師傅聽這話,望著那流光溢彩的翡翠,喃喃地道:“這樣舉世罕見的翡翠,必會成為震撼世人的巔峰,必將流芳百世,無論將來它遭遇怎麽樣的命運,至少這一刻,它將我們的手中誕生。”


    第165章生變


    嶽大師傅出手,並尋來了昔年幾位弟子,那都是他一手帶出來的,加上四兒一起,開始準備巨型翡翠的雕刻。


    事情到了這一步,孟硯青幹脆大張旗鼓,專門舉行了一個開刀儀式。


    她不知道未來這快卌二萬種將來命運如何,這樣舉世罕見的珍寶,她得了也許懷璧其罪,所以從長久來說,也許她會考慮捐給國家。


    不過就現階段來說,為了防止意外,她還是希望盡可能護住,至少在嶽大師傅雕刻出來前,她必須護住,確保嶽大師傅雕刻中安然無憂。


    如今她幹脆大鳴大放,等於把這件事公開化,坦蕩無畏,反而對這塊巨型翡翠是一個保護,這麽招惹的物件,也沒人再敢輕易打它主意了。


    與此同時,她也關注著龍哥走私的情況,果然龍哥走私被抓後,當地緝私科遁著線索,果然追查到了羅戰鬆身上,又通過羅戰鬆,直指陳家。


    這些都是隱秘進行的,再具體的情況也不是孟硯青說能了解的,不過至少從孟硯青知道的情況來說,羅戰鬆看來是沒指望了,至少是出不來了。


    從這點來說,她總算鬆了口氣。


    上輩子自己兒子進監獄,自殺,這輩子至少自己兒子安然無恙,羅戰鬆進監獄,命運就此已經定格,她是再沒什麽好擔心的了。


    這時候她和陸緒章的婚禮也籌備得差不多了,兩個人商量了下,便舉辦了婚禮。


    婚禮是中西結合的,趕了現在的流行,西裝婚紗。


    陸老爺子高興,這婚禮就舉辦在首都飯店,請了圈子裏相熟的各樣人。


    首都飯店有幾個相熟的服務員,見到這情景,羨慕得要命,也都替她高興:“這次賓客的名單,可都是有頭有臉的。”


    孟硯青也看過宴請的客人,確實有不少眼熟的大人物,新聞裏見過的,不過以陸緒章如今的成就,以及陸老爺子的地位,倒是也正常。


    整個婚禮很順利,各樣準備也多周到細致。


    其實早就領了結婚證,也住在一起了,不過婚禮舉辦的時候,那種莊重肅穆的儀式感還是讓孟硯青感動。


    特別是當富麗堂皇的鋼琴曲響起,陸亭笈親自牽著她的手走在紅色地毯上,將她的手交到了陸緒章手中時,她看向眼前的陸緒章。


    十二根繪滿穿枝西蕃蓮的大圓柱氣象宏偉,彩繪描金的雕梁畫棟下,五盞蓮花金穗大吊燈自那華美的藻井花飾中灑下柔和的光。


    西裝革履的陸緒章挺拔頎長,站在那璀璨的燈光盡頭,微抿唇看著她,眸中裝滿了柔情薈萃的笑。


    在任何場合都足夠遊刃有餘的他,此時的樣子竟略有些靦腆,帶著一種中國古典式的矜貴和沉默。


    或許因為太過在意,以至於拋卻了後天所有的修煉和偽裝。


    孟硯青看著這樣的陸緒章,這一瞬間,她仿佛回到了二十年前,還記得他們第一個吻,略有些局促的,試探的,曖昧的,青澀的。


    那個永遠都優雅瀟灑的少年,那個風華無限足夠吸引所有人目光的少年,其實在麵對她時,也會有些拘謹和不安。


    她知道,那是因為他足夠在意。


    這一刻,她也想起過去,在她漂泊的那些年,她想過很多很多。


    從最初的不甘心,到後來的絕望,再到後來的漠然。


    她也曾經想過,想過有一天,也許陸緒章終究會和別的女子在一起,會這樣牽住對方的手,和對方一生一世。


    是怎麽樣的機緣,讓她擁有了這樣的機會,可以和他許下白首之約。


    許多許多的回憶向她湧來,她胸口漲滿了喜悅和酸楚交融的複雜情緒,以至於喉頭略有些哽咽。


    不過她還是抿出一個笑來。


    無論過去如何,他們終於牽著彼此的手,重新走到了一切。


    今天的陸亭笈在西裝包裹下,顯得格外英挺,十六歲少年的張揚中,隱隱有了幾分成熟的內斂感。


    他挽著孟硯青的手,笑看著自己的父親:“我把她交給你了。”


    說著,他將孟硯青的手交到了陸緒章手中。


    這一刻,攝影機對準了這一幕,鎂光燈響起,在場參加婚禮的眾人不敢感慨。


    誰能想到,單身十年的陸緒章再婚了,再婚對象如此年輕美麗,關鍵是他那兒子竟然和新娘子關係如此親密。


    隻能說,這一切都太過美滿了,嬌妻美子,一家和睦。


    陸緒章自兒子手中接過來孟硯青的手,之後一個輕笑,俯首下來。


    在場所有的人看到了陸緒章的笑。


    三十四歲的男人,剪裁得體的西裝襯托出頎長的身形,紅色的領帶削弱了眉眼間的鋒利,他五官英挺,眉眼溫和沉靜,這麽一笑間,是過盡千帆後的成熟韻味。


    二十年前,法國駐華大使館的聖誕晚宴,他曾經讓在場所有人為之驚豔,不知道吸引了多少年輕姑娘的芳心。


    二十年裏,他早婚,生子,喪妻,出國留學,又一步步登上高位。


    這樣的一個人,一步步走來,步履穩當,是長輩眼中冉冉升起的一顆星子,也是那些愛慕者心裏不可割舍的月光。


    誰知道這樣一個驚才絕豔的男子最後花落誰手。


    可如今,在這璀璨的燈光下,所有人都看到,他抿唇一笑間,眸中裝著的是充滿溫柔的愛意。


    任憑誰看著這樣的目光,都會忍不住感慨羨慕。


    不過大家的目光再次看向新娘子,今天的新娘子雍容優雅,美到了極致,唇邊含著的笑意,仿佛掠過茫茫歲月後的恬淡從容。


    這樣的一對男女,也實在是珠聯璧合,天造地設。


    而這個時候,就在眾人豔羨的目光中,陸緒章俯首下來,線條清晰的臉部微側,之後在孟硯青唇上烙下一個吻。


    伴隨著那個吻,現場頓時炸起一陣歡呼聲,而隨之而來的,是耳邊落下的溫柔聲音:“硯青,我們重新在一起了。”


    *


    結婚後,陸緒章又拿到了汽車和大哥大指標,陸續給孟硯青置辦好了,有了這些就方便了,打電話隨時可以打,自己有車也比較自由。


    如今他們住在王府井大街的院子裏,有時候周末時候,一家人會過去郊外玩,不出去玩的時候會把陸亭笈和寧碧梧叫過來一起吃飯。


    平時工作日,早上陸緒章送孟硯青上班,如果下午時候孟硯青沒什麽課,她會帶著一些書或者資料離開學校,偶爾去看看嶽大師傅的情況,之後便過去陸緒章單位,等他一起下班。


    下班後兩個人手牽著手,會去逛王府井商場,之後或者下館子吃飯,或者買點什麽自己做。


    陸緒章的手藝非常好,隻做兩個人的菜並不辛苦,他做飯孟硯青便打下手。


    這種日子確實美好,美好到秋葉落盡是瑰麗,美好到初冬的小雪是浪漫的,美好到就連窗外吹起的風都是甜蜜。


    這天,孟硯青開著車過去玉雕工廠看望嶽大師傅。


    其實嶽大師傅這邊的進度她是不管的,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她相信嶽大師傅比自己更想做出完美的作品。


    不過離開時,陳叔卻提出來,說是感覺最近有人在關注這邊的玉雕廠,今早他發現牆上好像有些奇怪印跡。


    這讓孟硯青頓時提高了警惕。


    其實本來他們玉雕廠已經是設立了重重鐵門,又設立了安保小組,由陳叔帶領人馬保護好這巨型翡翠。


    不過現在聽說這個,孟硯青還是不太放心,想著得加強人手,務必警惕起來,萬萬不能有任何閃失。


    離開後,她便先回家了,今天陸緒章有要緊的會議,和國外那邊電話開會,不能耽誤,估計不會回來做飯了,她想著把頭天他熬好的雞湯熱一下,再下個麵條,燙個青菜就差不多了。


    回去的路上有些冷,不過她開著車,倒是還可以,如今有車了,到底是方便許多。


    快到家時,大哥大響了,是陸亭笈給她打電話。


    陸亭笈:“母親,我怎麽聽陳叔說,玉雕廠那邊打算加派人手?”


    孟硯青:“是,我聽陳叔那意思,那邊感覺可能有人盯上了,我想著到底防備著點。”


    陸亭笈略想了想:“前兩天我和四兒提起新鮮栗子來,這幾天正好有,我正打算給他送過去,那我正好過去看看。”


    孟硯青:“你別湊過去了,老實在學校待著吧。”


    陸亭笈:“我給四兒送了栗子就回學校。”


    孟硯青:“也行。”


    這麽說著話,孟硯青也到家了,她先停車,打開門,之後才把車子開進了院子,進了院子後,她略做收拾,熱熱雞湯。


    熱著雞湯的時候,陸緒章打開了電話,他沒法回家了,惦記著她的晚飯。


    他笑著囑咐說:“如果不想做,就去外麵飯店吃。”


    孟硯青略有些得意:“我已經把雞湯給熱上了,等開鍋再放一點青菜就行了。”


    陸緒章輕歎:“對不起,倒是讓你吃昨天剩的,要不然回頭請個保姆?”


    之前兩個人不希望有外人,覺得礙事,也就不再請保姆了。


    可他是不舍得讓她下廚做飯的,但是接下來一段他工作肯定很忙,就怕忙起來顧不上她,請個保姆的話,還能照顧她生活。


    孟硯青:“沒事,你不用操心,我自己會弄!”


    她抿唇笑著道:“我不會餓到我自己的!”


    陸緒章輕“嗯”了聲,之後道:“今天和那邊開會,有時差,估計開完得很晚了,你吃過後,早點睡,不用等我,我帶鑰匙了。”


    孟硯青:“好,如果太晚,你睡單位就行。”


    陸緒章:“算了,我想回去,不過到時候動作會輕點。”


    孟硯青聽著,自然明白,哪怕比較晚,他也想回家摟著她睡。


    她便笑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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