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硯青挑眉:“什麽?”


    陸緒章的手從兜中伸出來,便見他掏出一個藍色平絨盒。


    孟硯青接過來,打開,裏麵是一對水滴形珍珠耳墜。


    孟硯青:“這是?”


    陸緒章笑道:“隻是約會而已,穿太隆重了也不合適,免得嚇到人家。首飾也是這樣,太過華麗反而顯得不合時宜,所以這一對最好了,簡潔美麗,也不是太貴重。”


    他笑看著她:“很適合你。”


    孟硯青:“有道理。”


    當下她也沒客氣,徑自戴上這水滴形珍珠耳環。


    孟硯青對著鏡子欣賞了一番,之後問旁邊的陸亭笈:“如何?”


    陸亭笈:“母親自是美絕天下,無人能及。”


    孟硯青看了眼旁邊的陸緒章:“看到沒,青出於藍而勝於藍。”


    陸緒章:“需要我誇嗎?現場給你賦詩一首?”


    孟硯青道:“不必了,我穿得這麽美麗,更希望得到霍先生的讚美。”


    她笑看他,緩緩地道:“畢竟,女為悅己者容嘛。”


    陸緒章聽著,眸色便沉了幾分,不過卻是依然不動神色,頷首,道:“有道理。”


    之後他才道:“你約的幾點?”


    孟硯青抬手看了看表:“九點,時間快到了。”


    陸緒章:“那我讓司機送你過去吧。”


    孟硯青:“謝謝,這就不必了。”


    陸緒章很是為她考慮的樣子:“我怕你遲到,遲到了不好。”


    孟硯青:“遲到就遲到,約會嘛,又不是去開會,還是隨性一些好。”


    陸緒章卻勸道:“你是不是怕他看到誤會什麽?其實沒關係,讓他遠遠把你放在附近,到時候你走過去,不會被人發現的。”


    孟硯青便答應了,陸緒章過去和司機說了聲,他回頭自己過去王府井就是了,反正距離近。


    等到孟硯青上了車,陸緒章看著汽車絕塵而去,這才慢慢地回去,回到孟硯青的院子中。


    陸亭笈正在窗前看書,看到他回來,沒太在意,之後低頭繼續看書了。


    他這麽翻看了三四頁後,一抬頭,又看到了陸緒章。


    他這才突然,陸緒章好像依然保持著剛才的姿勢,就那麽站在台階前,看著旁邊花圃種著的三色堇。


    陸亭笈怔了下。


    眼前的陸緒章臉上沒什麽表情,就那麽微垂著眼,安靜地看著,不過那側影自有一股蕭索的冷凝。


    他靜默了片刻,到底起身,走到了院子中,停在了陸緒章身邊。


    陸緒章卻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樣子,薄薄眼皮垂著,就那麽看著那三色堇。


    三色堇在風中輕輕晃,他的視線卻一動不動。


    陸亭笈開口:“父親,你願意讓母親和別人談對象嗎?”


    陸緒章仿佛沒聽到他的話,依然盯著那朵三色堇。


    就在陸亭笈以為父親不會回應的時候,陸緒章卻開口了:“這樣不是挺好嗎?”


    陸亭笈:“父親,其實我很疑惑,你心裏到底怎麽想的。”


    陸緒章抬起眼,看向兒子:“我和你母親青梅竹馬,年少相愛,之後結婚有了你,後來她就撒手人寰。這些年,其實我每每想起過去,心裏總是有些悔恨,在人生的岔路口,有許多可能,我總是會忍不住想,如果——”


    他苦澀地笑了下:“這個世上有那麽多如果,但凡發生一個‘如果’,是不是一切都不一樣了?”


    陸亭笈抿唇,靜默地看著父親。


    陸緒章道:“在我最極端的時候,我覺得可以付出一切代價,甚至我的生命,以改變這一切。”


    “現在她真的出現了,一個不可能的美夢成真了,那我為什麽不可以成全?所有她想要的,我都會設法為她辦到,我希望讓她擁有選擇的自由,讓她可以發展自己喜歡的事業,讓她享受美好的愛情。”


    陸亭笈聽得恍惚,他看向遠處,遠處萬裏無雲,碧空如洗。


    他想起寧碧梧的話,想起寧碧梧那些女生口中的愛情,裏的愛情。


    這算是愛情的一種嗎?


    陸緒章:“不過,亭笈,你也要知道,人性都是自私的。”


    陸亭笈:“自私?”


    陸緒章:“對,你知道那個童話故事,關於魔瓶的故事。”


    陸亭笈點頭:“嗯。”


    陸緒章:“魔鬼被困在瓶子中時他願意付出一切代價以獲得自由,但等他得到了自由,他的想法就變了,因為會得隴望蜀,因為善忘,貪婪。”


    陸亭笈蹙眉:“父親,那你現在呢,你希望她回頭嗎?”


    陸緒章笑了下:“我還忘記說,人除了自私貪婪和善忘,同時也是複雜的,有時候一個人也很難說清楚自己在想什麽,正邪黑白,一個人心裏可以有兩種念頭同時存在。至於你母親這次的約會——


    他輕握住旁邊的窗戶欄杆,淡淡地道:“要想得到孟硯青的愛情,也得看這個男人配不配了。”


    *


    順義屬於郊區了,小汽車一路開過去,屬於城市的高樓逐漸遠去,露出北方荒野的粗獷和蒼涼來。


    路邊的樹都是幹巴孤零的,在冷風中晃動著枝幹,發出咯吱咯吱的聲響。


    霍君宜看著窗外,笑道:“這邊有些荒涼,不過沒辦法,我們的珠寶公司現在就設在這裏。”


    孟硯青:“那天我看報紙,聽那意思,除了順義的這家珠寶公司,回頭可能還在上海設立一個鑽石經營部?”


    霍君宜有些意外,驚訝地笑了笑,頷首道:“是,國外很流行鑽石,不過國內還完全沒有市場,所以想著先在上海試水,至於北京,估計暫時不考慮了。”


    孟硯青:“國內鑽石加工領域,還是一片空白,技術方麵呢?”


    霍君宜:“目前考慮和澳大利亞合作,把澳大利亞鑽石鑽石切割打磨技術引進中國,培養國內的鑽石加工人才,發展加工技術。”


    孟硯青點頭:“現階段,消費沒到那個水平,不過以鑽石在國際的流行,國內隻要經濟一直往前發展,早晚會時興的,況且還有國際市場,現在就可以考慮培養發展鑽石技術了。”


    霍君宜想了想,歎:“對,鑽石呢,隻是圖一個將來,現在主要還是發展黃金,深圳一帶的黃金加工業務開展得好。”


    孟硯青:“三來一補嗎?”


    霍君宜眸中流露出敬佩:“你很了解這一塊,現在主要是做三來一補。”


    所謂三來一補,是指外商港商提供設備、材料和設計,並負責外銷渠道,大陸隻負責廠房和勞動力,換句話說,就是外商港商借用中國大陸廉價的地皮和勞動力做一些加工工作,這樣也好讓當地人掙點工資錢。


    當然,因為黃金是屬於重點管製產品,所以外商港商的黃金原料會在嚴格管製下使用,出產的黃金製品都會以外銷的方式出口外國和港澳地區,並不會對國內市場銷售。


    當下兩個人這麽聊著,自然有很多話題,霍君宜專長的領域,孟硯青感興趣,而孟硯青的一些見識,也讓霍君宜為之敬服。


    說話間,那順義珠寶加工廠到了。


    順義位於北京東北了,和懷柔密雲相鄰,依傍著溫榆河,這幾年改革後,順義湧現了一大波加工製造工廠,比如燕京啤酒、二鍋頭和肉聯廠等。


    不過這加工廠都位於順義郊區,下了車後,滿目荒涼,隻有低矮的廠房在這荒蕪的寒涼中綿延著,空氣中隱隱有幹草和糞便的氣息,幹冷幹冷的。


    前幾天下過雪,地上崎嶇濕滑。


    霍君宜略猶豫了下,還是伸出手,虛扶著孟硯青:“你小心,這一塊不好走。”


    孟硯青笑道:“我知道,謝謝。”


    走過那一塊土路後,兩個人進了廠房,因為是珠寶工廠,這裏都是被嚴加盤查的,一係列盤查後,霍君宜帶著孟硯青到了製造車間。


    這裏可以說是珠寶薈萃,有白玉,黃玉,翡翠,珊瑚以及水晶等,這些都是加工了要出口國外的。


    霍君宜:“我們沒有黃金製品許可證,所以目前集中做各種玉器珠寶。”


    孟硯青倒是明白,黃金的開采製作加工以及銷售,全都是由央行來把控的,央行審批並發放許可證相關單位才能有對應的資格,目前取得黃金首飾加工權的隻有那麽幾家國有企業罷了。


    她其實也想過將來的路子,相對來說珠寶入行門檻低,不過她還是想走黃金的路子。


    至少在未來幾年,黃金才是最接近老百姓的,其它珠寶首飾甚至包括鑽石,都還是迎春白雪,消費理念和消費水平根本沒到那一步,觀念也完全跟不上。


    這麽說話間,霍君宜給孟硯青詳細介紹了生產車間,玉器雕琢是一個細致活兒,先要相玉,要量料取材,因材施藝,之後便是劃活,就是在玉器上用筆墨勾勒出玉器的雛形,再之後就是雕琢,最後研磨拋光。


    看得出,進出口公司匯集了一批老珠寶匠,都是高明手藝人,那真是對著珠寶玉器下了心血的。


    孟硯青前後看了一番,倒是大開眼界,她雖然飽讀詩書,滿腦子珠寶玉器知識,但是實際生產車間確實沒見過,隻是閉門造車而已。


    不過她這麽看著,卻意識到了一個問題:“我們沒有專門的設計人員?”


    霍君宜:“都是這邊的珠寶匠看著來,量料取材。”


    孟硯青頷首:“明白。”


    霍君宜側首看她:“你什麽想法?”


    孟硯青笑了下,看著他:“你去國外見識過的,應該感想比我多吧?”


    霍君宜便苦笑:“打個比方吧,別人已經開上小汽車,我們還在騎著毛驢。”


    其實國外已經形成了專業製作規範流程,更是有頂尖珠寶設計人員。


    至於國內,珠寶製造依然沿用老手藝人的傳統模式,根本沒“珠寶設計”這個概念,就是憑著老珠寶匠的感覺大約摸來。


    而這些老珠寶匠的理念是不是和國際接軌,是不是能和時代審美接軌,完全沒那概念。


    這也是為什麽,他們製作的珠寶首飾其實都是真材實料,比起那些國外品牌更實誠,但在國際上並不夠流行,也賣不上價,隻能賺取很少的原材料加工利潤。


    孟硯青:“慢慢來吧。”


    她想考大學,想走珠寶設計一行,等她差不多走出一條道來,正好國內珠寶行業理念往前打一個滾,她也能學以致用。


    掐指一算,估計能趕上國內第一波了。


    兩個人這麽慢慢看著,邊看邊說著國際珠寶設計的流行,這麽說著間,孟硯青便看到一旁角落裏有兩個烏黑粗糙的物件。


    她看了好幾眼後,問道:“這是什麽?”


    霍君宜也不知道,便問起一旁的工頭,那工頭看了看,道:“文物商店收上來的,和一些老珠寶玉器送過來,送錯了吧,就一對鐵家夥,就一直在這裏扔著了。”


    霍君宜聽此,問孟硯青:“這物件有什麽蹊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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