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冽的海風中,戴康遠看著不遠處紅星造船廠的大門,長長的舒了口氣,呼出了一片白霧。


    “到了!咱們終於到了啊!”


    伴隨著他的聲音,四周響起一片附和的聲音:


    “是啊!終於到了啊!”


    “哈!看看人家這個大門,就是氣派!”


    “居然還有公交站直接通過來,果然是雲台市的領頭企業啊!”


    “也說不上來,但就是感覺人家這邊不一樣。”


    “那肯定的,看!看門衛!過去咱們單位,都是老頭兒看門,人家這都是青壯年小夥子,一看就是有身手的!”


    “哈哈哈,走吧!還愣著幹什麽!”


    四周起碼有三十多號人,全都是來自濱海船舶研究院的科研人員和家屬們,此刻他們每個人臉上都是興高采烈的表情,充滿了對未來的美好憧憬。


    與此同時,門房的寸頭青年自然也注意到了這一幕。


    “您好!您好!請問您怎麽稱呼啊?”


    在眾人的注視之下,隻見兩個寸頭青年就飛奔了過來,為首的那個揮舞著右臂如此喊道,而後麵的那個則落後七八步,手一直放在大衣的口袋裏,裏麵鼓鼓囊囊的很明顯有什麽東西,雖然臉上帶著笑意,但是動作卻很戒備。


    “我叫戴康遠,我們都是濱海第三船舶研究院的!”


    “我們接到了上級部門的調派,我們是過來報道的!”


    站在前麵的戴康遠笑嗬嗬的如此說道,而前麵奔跑的那寸頭青年對於這個結果似乎並不意外,但是依然略顯驚訝的說道:


    “各位怎麽沒有提前打電話啊?文件裏麵沒有提到嗎?”


    “我們會派遣專人專車去火車站接各位老師的!這麽冷的天氣,各位老師們怎麽就自己扛著行李坐公交車過來了啊?”


    “快快快!您快放下吧!老彭,去喊人過來搬行李!”


    麵對年輕人的客套,麵對一口又一口的“老師”,在場的這些技術人員和家屬們,哪怕站在寒風中,也感覺心裏暖烘烘的,畢竟被重視和尊重的感覺,誰能不喜歡呢?


    “唉!聽說咱們這邊著急,我們就趕忙過來了。”


    “帶的行李也不多,再說了還算年輕,能背能提,沒到幹不了的時候呢!還用什麽專車接送啊?”


    看到年輕人的熱情,旁邊一位帶著棉帽子的技術專家擺了擺手笑嗬嗬的如此說道,而那年輕人則笑著說道:


    “實在是不好意思,我們以為第一批老師們抵達,起碼也得初七之後。”


    “沒想到老師們居然來的這麽早,所以火車站那邊也沒有值守的工作人員,實在是不好意思!”


    “感謝老師們!感謝老師們對我們聯合體的支援!”


    對於年輕人表達的歉意,頓時現場的氣氛瞬間就鬆弛了許多,雙方的距離感一下子就消失了,同時眾人紛紛表示不客氣,手都要擺的成風車了,而在心裏,其實所有人都鬆了口氣,畢竟聯合體早就大名在外,自己等人某種意義上是過來“投奔”的,雖然未來有高工資拿著,但是如果領導的態度不好,那也是受氣。


    但是現如今看來,這個憂慮完全可以去掉了!


    就連門口站崗的小夥子們,都是如此的客氣,如此的和善,都說上行下效,想必聯合體的領導們,也都是比較好相處的人!


    “快快快!老師們先進門房休息。”


    “行李就放在這裏,我給看著就行,待會兒就會來人搬運的,請您大可放心,絕對沒有問題,直接送到住處!”


    最後,在年輕人的強烈邀請下,眾人來到了溫暖的門房休息,而那個年輕人則站在寒風中,給眾人守著行李,雖然大門口空空如也,很明顯不會突然出現什麽小偷,但是這種一絲不苟的態度,還是給眾人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片刻之後,連同領導和工作人員,直接來了一大群,起碼有幾十號人。


    “哎呀呀!歡迎各位老師!歡迎各位!歡迎!”


    為首的那位領導隔著十米遠就伸出了雙手,隨後熱情的打招呼,同時自我介紹說道:


    “各位老師們,我就是目前造船廠的常務副廠長李書言。”


    “我們聯合體的廠長王燁同誌,今天就在市裏,不過正在市委和領導們談話,可能需要待會兒才能過來,我這就打電話,給我們廠長匯報情況。”


    “說實話,我們廠長都念叨諸位老師們好幾天了,要是知道諸位今天居然就到了,肯定特別高興!”


    “快!給老師們提行李,老師們,這邊請!”


    麵對這位常務副廠長的熱情,很明顯遠道而來的這些科研人員和家屬們,有點開心又有點遭不住,隻能用更加謙虛的態度回應了起來。


    事實上,相關的招待和迎接活動,都是王燁提前要求過的,甚至是排練過的。


    為什麽要這樣?原因隻有一個。


    作為一家以科研立本的企業,那麽就一定要尊重知識,而知識是什麽?知識本質上就是科研人員!畢竟科技以人為本,隻有尊重科研人員,那麽才能做到尊重知識,這家企業才能獲得更長久的發展,更蓬勃的生命力,這就是王燁的理念。


    所以,該客氣的得客氣,畢竟禮多人不怪。


    至於以後成了一家人,那自然就不能客氣了,而且你是科研人員,我也是科研人員,咱們都是科研人員,哪怕因為討論問題吵起來了,那也是“尊重知識”,自然沒什麽好說的,但是第一麵,必須要熱情,這就是王燁的要求!


    最後,眾人被安排進了早已經準備的宿舍裏麵。


    與此同時。


    王燁也從市委大樓裏麵走了出來,笑嗬嗬的擺了擺手說道:


    “好!謝謝領導們!外麵冷,領導們就不用送了!”


    “嗯嗯嗯,那我走了啊!”


    告別了市裏的領導,王燁坐上車,隨著汽車的發動,坐在副駕駛的工作人員趕緊給王燁說道:


    “廠長,剛才造船廠那邊派人來捎信兒,說第一批專家到了。”


    “已經妥善安置到了宿舍裏麵。”


    聽到工作人員這麽說,頓時王燁眼前一亮,事實上王燁從未對哪一批科研人員的到來這麽期待,這是第一次!


    之所以如此,是因為過去聯合體的項目都是工業項目,缺了誰也能幹,隻不過是幹得好不好、幹的快不快的問題,但是導彈艇這個項目則完全不同,沒有這些船舶領域的專家和科研人員,王燁連攤子都支不起來,因為聯合體根本沒有造船專家!


    “好,咱們這就回去!”


    坐在車裏,朝著造船廠的方向行駛,王燁心中頗為激動,一方麵是因為導彈艇項目即將起步,一方麵則是因為王燁在期待,不知道這些前來的船舶領域專家裏麵,會不會有自己曾經那一世的熟人?畢竟三航不分家,王燁還是認識不少船舶方麵的專家的,就比如老馬,他就是搞船舶電子出身的。


    中午時分,王燁見到了第一批前來的專家,雖然沒有熟人,但是依然興致不減。


    至於那些專家們,當看到王燁這個廠長的時候,直接就驚呆了!


    畢竟王燁看起來也太年輕了!


    雖然大家都或多或少的聽過一些傳聞,比如聯合體的前身其實就是紅星機械廠,屬於需要軍轉民的破落單位,之所以能突然崛起,全都是因為新調過去的廠長,是一個非常非常牛的人物,據說不止是懂管理,而且技術也是大牛。


    但是因為部委和聯合體內部的刻意保密,再加上王燁也沒有上過電視,所以很多人都不知道,聯合體的廠長居然是這麽一個年輕到過分的青年。


    可是,驚訝歸驚訝,這些專家們也不敢有一絲輕視。


    畢竟從紅星機械廠到紅星聯合體的蛻變,太過於驚人了,所以這個帶頭人肯定不一般,再結合他這麽年輕的歲數,隻能說明這年輕人能力強的離譜,麵對這樣的一個人物,謙虛一點謹慎一點總是沒錯的。


    吃過午飯,下午開始了“促膝”會議。


    本來隻是一個拉家常拉近雙方關係的會議,結果開著開著就成了技術研討會,而隨著會議的推進,這些專家們開始感受到了壓力,來自王燁這個廠長的壓力!


    原本,第一麵見到王燁,結合王燁的年輕,他們隻是猜測,這個年輕人可能隻是管理和辦事能力強的離譜,至於傳言中他大牛級別的科研能力,可以理解為“吹捧”,畢竟這一套,在很多廠子裏都是尋常可見的事情,也算是可以理解的情況。


    但是他們萬萬沒有想到,這個年輕廠長的技術水平,堪稱咋舌!


    甚至有些問題或者有些思路,讓這些搞了三十多年船舶工業的專家們,都一時間語塞或者恍然大悟!更離譜的是,有時候他提出的某些構想、方案和技術要點,絕對屬於領先國內技術水平的點子,一時間讓眾人再次刷新了對這個廠長的認知。


    而且所有人都知道,技術這個東西是不能做偽的,而且交流會和寫論文不一樣,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如果不懂技術裝懂,那在內行的眼裏,就會像是個笑話,但是很明顯王燁不是,他是肚子裏真的有東西!


    “啊!我算是服了!我總算是明白,為什麽聯合體能搞起來了!”


    “確實啊!不服不行啊!人家管理是一把好手,技術更是沒話說,你們說這人和人之間的差距,怎麽就能這麽大呢?”


    “嗨,這有什麽?天才又不是沒見過,這不過這個比較大!”


    “說句心裏話,咱們是來對地方了!哈哈哈!”


    “沒錯,有廠長帶頭,聯合體接下來的發展可以預期!那肯定是芝麻開花節節高啊!”


    會議休息期間,男廁所裏麵,戴康遠等人忍不住低語議論著。


    接下來的兩天時間,前來聯合體報道的專家和技術人員越來越多了,聯合體直接在火車站和汽車站設立了接收點,可以直接坐聯合體的車過來,而隨著一批又一批的歡迎,每天下午和晚上的技術研討會規模,也是越來越大!


    直到初八下午,王燁迎來了一位特殊的客人。


    “王廠長你好啊!我叫林一農!”


    “幸會!幸會!這是我的介紹信,我是胡建農科院的,前幾天的時候”


    聽完林一農的自我介紹和情況說明,王燁頓時恍然大悟了,而臉上也不自覺的就露出了幾分略帶興奮的色彩,因為他突然想到了這個人!


    這位林一農教授,可不是泛泛之輩!


    說實話,王燁對農學領域沒什麽了解,隻知道那幾位國士級別的人物,所以前幾天準備找農業專家的時候,頗有幾分廣撒網的感覺,直接讓徐嬌嬌去拜訪滬市農科院,看看能不能找到突破口,並沒有指名道姓的想要具體找誰,因為王燁也不知道。


    但是此時此刻,他聽到林一農的自我介紹和講述之後,突然想到了這個人!


    在曾經的曆史上,大概也就是新世紀的第二個十年左右,那會兒王燁在研究院工作,在食堂吃飯的時候,電視裏除了播放新聞,有時候也會播放比較正經的電視劇什麽的,其中有一個時代劇,王燁還看過幾眼,略有印象。


    後來聽年輕人們也會議論這個電視劇,說是真人故事改編,裏麵的那位科學家,是國內研究菌草的頂級大牛,所謂菌草可以理解為菌菇培養基的材料來源,畢竟自然情況下,蘑菇都是長在土地或者爛木頭上麵的,而如果人工養殖,哪來的那麽多爛木頭?所以隻能是種草,收割草,經過處理之後做成培養基,然後就能種蘑菇了。


    而這些草在收割後,可以做菌菇培養基,而在生長過程中,也有非常重要的作用,比如防風固沙、改善土地沙化、優化土地肥質等等,所以這位農業科學家的很多項目,都已經走出了國門,成為了國際合作中重要的關鍵,畢竟受到風沙和沙化影響的國家很多,再加上它還可以提供不菲的經濟效益,賣蘑菇掙錢嘛!


    “林教授!歡迎!歡迎!”


    “真是沒想到您居然能來,我真是太高興了!”


    隨後,王燁非常熱情的握住了林一農教授的雙手,熱烈的寒暄打招呼,而聽到王燁這麽說,林一農愣了一下,然後驚訝問道:


    “難道您聽說過我?”


    對此,王燁毫不磕絆,直言說道:


    “那當然了,國內菌草領域的頂級專家。”


    “說實話,我是真沒想到您能來,我都不敢直接給您打電話,生怕您看不上我們這個項目,把我給拒絕了呢!”


    隨著王燁的聲音,一時間辦公室的氣氛直接熱烈了起來。


    寒暄了片刻之後,王燁就囑托工作人員送林一農教授回淶陽,那邊蘑菇項目組的工作人員已經開始了具體的工作,就等他這麽一個項目主心骨了,而且可以想象的是,有了他這個科研大頭,想要科研小兵可就容易多了!


    “那我走了!廠長!”


    “我一定不會辜負你對我的期望的!你就等著吧!”


    最後,林一農教授滿臉笑容的離開了辦公室,揮舞著右手和王燁告別。


    看到他走後,王燁徹底鬆了口氣,有了這個人的加入,蘑菇項目絕對可以成功,甚至可能成功的超乎想象!


    甚至有一個小小的計劃,已經在王燁心中開始醞釀。


    如果聯合體把淶陽農學院一口吃下,把它變成紅星工程學院的農業係,再把這個林一農教授塞進去,想必用不了兩年時間,紅星工程學院農業係的菌菇研究方向,就會成為全國名列的存在,然後再等兩年,就把那位搞大豆的莊炳滄也弄過來,紅星工程學院農業係起飛指日可待!


    最後,依托魯齊省的地理優勢發展現代化農業,同樣可以搭建農業領域的產學研一體,而且隻有國內的農業能起飛,解決了根本的吃飯問題,國家才能更快的轉入全麵工業化的道路,然後依托人口優勢,搶占國際市場,以量變引起質變!


    “呼!”


    辦公室內,王燁長長的舒了口氣,已經許久不抽煙的他,忍不住點燃了一支,煙霧繚繞之間,充滿了對未來的期待!


    接下來的幾天時間,越來越多科研人員抵達,技術研討會還在繼續。


    正月初十,王燁收到了來自梁主任的電話。


    “王燁啊!忙著呢?”


    電話那頭梁主任帶著笑意的聲音響起,王燁掐了掐眉心,笑了笑說道:


    “剛開完會,怎麽了梁主任?”


    現如今導彈艇項目還沒有正式公布,因為船舶領域的科研人員還沒有到齊,不過技術研會的規模和水平也是與日俱增,不得不說這次兩部委非常大方,派過來的人水平相當高,基本圍繞濱海、滬市、還有羊城這三各國內最大的造船基地展開,來的都是各個技術領域的領頭人級別的,技術毋庸置疑!


    “和你說個事兒,剛剛部裏發來的消息。”


    “說從正月十六開始,要在燕京召開全國軍工領域技術交流和產業鏈大會,邀請伱們聯合體去參加!”


    電話裏,梁主任的聲音響起,與此同時,王燁臉色一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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