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想著之前走的路,千代憐沒花費多次時間,又來到那處淺灘。然而還未走近,在沙灘上的一座正在搭建的營地就吸引走他的全部注意力。


    千代憐遠遠的看過去,總覺得營地裏的帳篷很眼熟。


    為能看的更清楚,千代憐又向前走了幾步,然後他看到了營地裏的圖騰。


    盯著那個標誌看了一會,他終於想起來那是什麽,那是遊戲裏愚人眾的標誌。


    這是愚人眾的營地!


    千代憐意識到這點,頓時想要掉頭就跑,可惜他還沒來得及轉身,營地的愚人眾就先一步發現了他。


    幾名正在組裝帳篷的愚人眾停下手中的動作,警惕的望向千代憐所在的方向。


    被幾道目光鎖定住的千代憐咽了口口水,大腦飛速運轉,思考麵對這種情況該怎麽脫身。


    也就在這個時候,他意外的在營地裏看到一個籮筐。


    千代憐的視線立刻轉移到籮筐上,假如他沒認錯,那正是昨天被他和傾奇者放到路邊的籮筐,隻不過裏麵的蔬菜水果不見了蹤影。


    一瞬間千代憐知道他一會該怎麽做了。


    隻見他沒有掉頭逃跑,反而直直的朝愚人眾的營地走過去。


    那些愚人眾眼看他走過來愣了一下。


    “你們為什麽要拿我們的東西?”千代憐來到營地前大聲質問。


    領頭的愚人眾聞言皺起眉頭,下意識的反問,“拿你的東西?什麽東西?”他們愚人眾是做事不擇手段,可還不至於去偷小孩的東西。


    “那個筐子裏的蔬菜水果是我們昨天放到路邊的。”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答案,千代憐振振有詞的扯謊,“難怪我和我哥哥找不到,原來是被你們拿走了!”


    說這些話的時候,他盡可能的把自己代入到口糧被偷的可憐小孩身上,把說謊的心虛全部壓到心底。


    不知不覺千代憐甚至開始入戲了,一股委屈從心中冒出來。


    明明他們已經過的很不容易,結果吃的還被拿走。


    在悲憤中,千代憐吸了吸鼻子,淚光從眼角閃現。


    一看到他居然哭了,愚人眾也不再懷疑這個小孩是來碰瓷的,他們互相看了看,一時間紛紛覺得身為成年人還把小孩欺負哭,實在是罪大惡極。


    最終領頭的愚人眾受不了凝滯的氣氛,硬著頭皮向千代憐道歉,“對不起小弟弟,我也不知道那是你們的東西,我還以為是被誰扔在路邊不要的。”


    千代憐抹了抹眼角,他紅著眼睛小聲反駁,“才不是扔在路邊不要,是我昨天太累了,哥哥要把我背回去,才不得不放在那裏。”


    得知是這個原因,愚人眾更加不知道說什麽好。


    其中一個愚人眾總覺得哪裏不對,他想了想問,“你父母不管你們嗎?”


    “我的父母去世了。”千代憐如實回答。


    此話一出,這群愚人眾紛紛露出我真該死的表情。


    千代憐注意到這點,他低下頭默默的在心底鬆了口氣。


    “哎,原來是這樣,那是我們的做錯了。”領頭的愚人眾無奈的說,“我們給你摩拉吧,就當是我們買下這些菜。”


    故意裝作猶豫的樣子,千代憐足足考慮半分鍾才點點頭,“好吧。”


    愚人眾見他同意這個解決方案,當即從口袋裏掏出錢包,拿出摩拉交給千代憐。


    不知是不是因為愧疚,愚人眾們給出的補償遠大於那筐菜的本身的價值。


    可是千代憐沒有接過那些錢,他誠實的擺擺手,“這太多了,那些菜不值這麽多摩拉。”


    “沒事,你拿著就行,和你哥哥多去買點吃的。”領頭的愚人眾歎了口氣,“這年頭誰都過的不容易。”


    千代憐聽完他的說,莫名的有點感動。


    但他轉念一想,踏韝砂附近的老百姓過的不好,還不是你們愚人眾搞的鬼。


    那些觸動在這個認知下瞬間煙消雲散,但即便如此,千代憐仍沒有收下那些摩拉。


    “我不能占你們的便宜。”千代憐義正言辭。


    領頭的愚人眾見狀也不好再勉強,隻能按千代憐說的價格把摩拉給他。


    眼看千代憐終於肯收錢,領頭的愚人眾遲疑了一下,然後問道,“小弟弟,你叫什麽名字?家住在哪裏?”他想著以後有機會,再去看看這個孩子和他的哥哥。


    孤兒在哪裏都不好生存,更何況還是兩個孩子相依為命。


    千代憐卻因此收錢的動作微微一滯,他能感受出這名愚人眾的善意,可他真的不能說自己的名字和居住的地方。


    萬一這群愚人眾是奉命來搜捕調查傾奇者,那他說了豈不是自投羅網?


    這麽思索著,千代憐決定給出假名和假住址。


    於是他念出他最先想到的名字和地址,“我叫江戶川柯南,家住在米花村。”


    “米花村?附近有這個地方?”領頭的愚人眾感到疑惑,他們剛到稻妻,對周圍的村鎮還不熟悉,僅是通過地圖大致辨別位置,而地圖不可能把每個村鎮都標注出來。


    千代憐怕被戳穿,趕緊補了句,“在山裏,不是很好找。”


    好在領頭的愚人眾沒再多質疑,他記下那個名字和地址,順帶還感慨一番稻妻的山挺多的。


    眼看把愚人眾糊弄過去,千代憐提出回去。


    一聽他要走,領頭的愚人眾又提議,“我送你去找哥哥。”


    千代憐沒想到這群愚人眾如此好心,他立刻擺擺手,“不用了,叔叔你們忙吧,我一會還要和哥哥去摸魚。”


    雖然被拒絕,領頭的愚人眾沒有惱怒,反倒是覺得這孩子還挺有戒備心,所以他笑了笑說,“那我不送了,柯南,你路上小心點。”


    被叫做柯南的千代憐梗住,他忽然理解在名偵探柯南裏,變小的主角裝小孩時候的感受。


    千代憐暗中腹誹,嘴上卻用天真的口吻說,“好,謝謝叔叔。”


    說完他沒再多停留,帶著那些摩拉朝和傾奇者分開的地方跑過去。


    等跑到一半,千代憐才想到他還沒捉陸鰻鰻。


    不過鑒於那些愚人眾已經在海邊安營紮寨,再回去是不可能。


    千代憐不由的放慢腳步,重新思考起還有哪裏能捉陸鰻慢,但很快他發現在不是的捉魚的時候,愚人眾的到來,意味著他和傾奇者的行蹤很容易暴露。


    在遊戲裏,是愚人眾的統括官醜角親自去邀請到處流浪的傾奇者加入,這代表愚人眾肯定是掌握了傾奇者的動向。


    如今在距離他們居住地不遠處的海邊出現愚人眾的營地,或許是個信號,這會愚人眾差不多摸清傾奇者的大體位置,正在附近尋找他……


    千代憐忽然慶幸今天遇見愚人眾。


    順著這個思路,他突然發覺踏韝砂不能再待下去,他和傾奇者必須快點去鳴神島,避免和愚人眾碰上。


    無聲的思考該如何對傾奇者提起盡早出發這件事,千代憐又回到了那塊大石頭旁邊,那是他應該待的位置。


    因為想的過於入神,他沒有注意到傾奇者就在眼前。


    “憐!”


    蘊含著驚慌的喊聲傳來。


    千代憐抬起頭,恰好看到傾奇者慌張的臉,那雙紫色的眼睛裏滿是焦慮,在這之中還混雜著難過和傷心,就好像他被拋棄了一樣。


    這下千代憐終於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他隻想著給傾奇者一個驚喜,沒想過對方找不到自己會怎麽樣。


    “對不起。”千代憐馬上低頭道歉。


    傾奇者麵對這聲對不起沒有回應,他眉頭緊蹙,其實他不忍心譴責千代憐偷偷跑走,他隻是害怕,不知道自己又做錯了什麽。


    分明定下了成為家人的約定,卻再次把他丟在一邊。


    那種感覺實在是太難受,他不想再去體會。


    傾奇者克製住負麵的情緒,他垂下眼,試圖遮掩住自己的內心,正當他準備開口對千代憐說回去之際,千代憐先一步說道。


    “我想去捉陸鰻鰻給你一個驚喜。”


    “什麽?”傾奇者定在原地。


    千代憐深吸一口氣,把他的打算和盤托出,“我昨天看到你在宴會上吃了很多鰻肉,我以為你喜歡吃,所以才……才趁你不再跑走,想去淺灘再捉一些。”


    最初的想法是這樣沒錯,誰能想到跑過去才發現那邊有愚人眾。


    千代憐糾結著,不知道該如何對傾奇者講出他剛剛經曆的事。


    可他沒有機會再講述,下一秒千代憐被擁如溫暖的懷抱裏。


    傾奇者緊緊抱住了千代憐,酸澀自他空空如也的胸口向四肢百骸逸散,他感覺自己的手都是抖得,再度被拋棄的驚慌無措悉數被說不清道不明的感情取代。


    正如千代憐所說這確實是個驚喜。


    “謝謝,但是我不是喜歡吃鰻肉。”傾奇者輕聲說道,“我是想要嚐一嚐,如果你喜歡的話,我以後可以為你做。”


    他本來不想告知這個孩子,這種小事沒有必要特意拿出來說。


    但那都是以前,此刻他想說出自己的所做所想。


    這既不希望引起千代憐的誤會,也是在表達心意。


    他在意這個孩子的感受,而這個孩子也在意他,這就足夠了。


    千代憐卻被傾奇者的剖白弄得不好意思,他小心的回抱住對方並說道,“沒關係,隻要是你做的飯,我都喜歡吃。”


    “是嗎?那太好了。”說完傾奇者笑了笑,他感到很開心。


    擁抱之時,傾奇者又一次感受到來自他人的心跳,這促使他變得平靜。


    不知道過了多久,他緩緩鬆開千代憐,認真的對著他說,“憐也可以更依賴我一些。”


    千代憐眨眨眼,“我一直很依賴傾奇者啊。”沒有他的話,他早就活不下去。


    所以在他的的認知中,一直以來都是他依賴著傾奇者的照顧。


    然而傾奇者卻笑著搖搖頭,“不,比起憐依賴我,還是我更需要憐一些。”


    千代憐聽到這話沉默了半秒,他明白傾奇者口中的依賴不單單是指生活,還有更深層次的情感。


    如果千代憐是真正的小孩子那他可以輕而易舉的做到,可惜他不是,並且仔細想想的話,在他和傾奇者的相處中,其實一直是由他做決定。


    逐漸理清楚一切,千代憐近乎鄭重的承諾,“我會的。”


    “嗯,我相信憐。”傾奇者微笑道。


    千代憐忍不住跟著露出笑容。


    兩人對視了一小會,傾奇者起身重新牽起千代憐的手,“我們回家吧。”


    這次千代憐沒說話而是握緊了牽起他的手,用動作回應。


    傾奇者感受著手中傳來的力道,產生了不想放開的念頭。自從被帶出那棟安置房子,他便一直在尋找自身存在的意義,想要他擺脫被拋棄的無力感。


    這個孩子能提供給了他所有需要的東西。


    與之相比,那些日常的照顧在傾奇者眼中完全不值一提。


    明確著自己的想法,進而傾奇者發現他不能再接受這個孩子以任何形式離開他。


    之前他還能因讓千代憐獲得更好的生活,選擇讓他離開自己的身邊,那現在無論是什麽理由,他都不能接受。


    傾奇者自知這樣的行為非常自私,但他沒有去克製。


    既然他們已經定下約定,那這個孩子就是屬於他的家人,他不允許任何家夥把他帶走。


    假如有誰想要這麽做,那麽那個家夥就是他的敵人。


    不論付出什麽樣的代價,他都會重新把這個孩子帶回來。


    傾奇者感受到名為決心的心情,這一刻他甚至都覺得那空無一物的心腔在嘣嘣作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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