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宮月昳覺得自己明天就可以無痛操控兩個馬甲了。


    因為他裂開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係統狂笑,火柴人的軀體幾乎散架,它瘋狂拍地板,【笑死我了哈哈哈哈哈月月你也有今天——】


    冷靜。


    冷靜。


    冷靜不下來啊——


    “太、太宰君?”他說話都有點顫顫巍巍了,低頭抽紙巾擦水,“你怎麽會這樣想……我……”


    太宰治看著總是冷靜淡然的人抽了一張又一張的紙,窘迫至極,像極了被拆穿偽裝羞恥的模樣。


    他一時間也說不出什麽。


    畢竟。


    太禁斷了。


    而且,他也沒有辦法當著弟弟的麵說一大堆親哥的壞話來促使情愫的消失,那樣未免太欠揍了。太宰治補充道:“我隻是問問,緊張什麽?我支持……呃,自由……也不是那麽自由的戀愛。”


    他生在亂糟糟的環境裏,對這些勉強算是見怪不怪。


    “我沒有。”西宮月昳本來有很多話想說,甚至有一瞬間想要說出他和西宮鶴影沒有任何血緣關係所以不算骨科的話,但那樣就更奇怪了。千回百轉,他麵癱了臉,“我真的沒有。”


    “太宰君,我才十五歲。”他垂眸,“太晚了,已經到休息的時間了。我想或許外麵奔走的mafia成員正在尋找你的蹤影,我送你到門口吧。”


    【他這麽會說話,你多留他一會兒呀。】


    他不容拒絕地將太宰治趕了出去,站在較高一截的門口,一隻手搭在門框上,背對著光源使他整個的麵骨輪廓都深沉了。


    “慢走不送。”西宮月昳欲言又止,“還有,你真的誤會了……”


    “嗯嗯嗯嗯。”也不知道太宰治聽沒聽進去。


    西宮月昳大悲。


    嗚。


    一世英名。


    毀於人偶娃娃。


    西宮月昳惱羞成怒地自閉了一陣之後,還是得爬回去加班。他火速在特殊渠道下單了一批武器、陷阱,打算好好地布置一些家附近的庭院。


    不管太宰治誤會了什麽,他以後都不想讓別人窺見他的事情。


    【《兄與弟》《父與子》《少爺與小媽》……】係統在他大腦裏喋喋不休,把一些十多年前的陳年舊書翻出來,一篇篇電子文檔在腦海中陳列,【我給你念一本嗷……】


    “打住!”西宮月昳按住筆記本,是真的有些羞恥,“這些有什麽好看的……係統,你聯網功能壞了那麽久,怎麽庫存了那麽多狗血文?”


    【我從前就愛看,下載了很多還沒看完呢。】


    西宮月昳在和對麵商談一批子彈的價格,係統在朗誦家族兄弟鬩牆到上床。西宮月昳討價還價問能不能把郵費全包,係統在歌唱深閨大院的空虛寂寞冷。


    西宮月昳會假聲,他用了一個匿名賬號,十五歲又嫩又脆的聲線變得下沉且粗獷:“30萬美金。報酬的部分我可以追加一批上等的寶石,質量很高。放心,來路很‘安全’。等拍賣後,利潤三七分如何?你可是能直接拿三成的利潤……噫,兩個一起未免也太勉強了吧!”


    對麵:“什麽兩個一起?”


    西宮月昳:“沒什麽,貨裏麵有兩根超過30克拉的海藍寶,盒子裏有些裝不下。”


    “那就說定了,三天之後,橫濱灣見。”


    他掛了電話。


    “係統,你再念我就不陪你玩了!”


    【好吧……】係統意猶未盡地關閉了奇怪小說的窗口,【我念的這些,月月你也不用代入,你們沒有血緣關係。】


    “誰會代入兩個一起……”


    ……


    兩個以上,可統稱為一群。


    大部分橫濱本地的居民幾乎都沒見過這樣多的一群人,熙熙攘攘,隻為了擠過來看一次魔術演出。


    少女格外多,少年也不少,很多都是年輕人。有很大一部分提前一兩天來了橫濱,旅館都訂爆了。


    西宮月昳當年也是沒有想過自己掙點外快能把自己掙出道了。他學魔術隻是因為隔壁家的黑羽盜一總給他們變各種小把戲而已。他的思緒滑到鄰家那位風度翩翩的紳士身上,又想到一起度過童年的快鬥,可惜……


    他目光一暗,又重拾微笑,混在人群中安分地檢票入場。


    就算是自己的表演,他也沒有走特權。


    表演的場地在戶外,宣傳的時候就說明了這是一場送給橫濱人民的福利演出,所得將會捐贈給橫濱當地用於經濟建設。沒有設置特殊的觀眾席,但場地分為不同區域,a1區和a2區是最佳的座位。


    整個樂園被包下,包裝成與以往不同的模樣,即使是橫濱本地人,也難掩目光中的驚喜。他們或牽著手談笑,或坐在長椅上,天幕漸暗,各色的小燈卻在各處亮起,輝映出一片幻想中才有的童話故事。


    樹上的風鈴叮叮當當,綴著禮包和紙片,拆開能獲得一些小禮物和祝福,都是發卡、發帶、勳章等物件,說的話語也稀鬆平常。


    可誰不喜歡這樣安穩的稀鬆平常呢?


    特別的禮包裏麵塞了幾顆真品的寶石。每個人可以根據入場券去抽選三個禮包。大部分人總是擋不住盲盒的誘惑,排著長隊等待抽選禮包。


    西宮月昳自己也是。


    【拿左邊這個,樹枝最上麵那個看起來也好。】


    他拿了三個禮包,一一拆了,果然沒有寶石,隻有兩根不同顏色的發帶和一枚銀色金屬勳章,上麵的浮雕是他找了專門的設計師做的圖案,“雲與鶴”,很好看,抽了不虧——非酋係統如是說。


    西宮月昳走過河邊,一直到最前麵的a2區。邊上就是湖水,搭建了一些童話風格的家具與玩偶。


    一些淡藍淺黃的鸚鵡站在燭台支架上,對著圍觀的人群歌唱。


    “歡迎——”第一排鸚鵡唱。


    “光臨——”第二排鸚鵡唱。


    “哦哦哦哦哦!”圍觀人群鼓掌,十分好奇這些靈動的鸚鵡。


    “哦哦哦哦哦!”鸚鵡們回以歌聲。


    【哦哦哦!】係統也唱得很開心,為了教會這些鸚鵡們唱歌,它可是代理了很久的鸚鵡馬甲,和這些毛絨啾啾球們交流呢!旋律都快刻進dna了。


    於是西宮月昳就沒離開,幹脆就此坐下,向工作人員要了一杯免費續杯的檸檬茶,一邊攪著冰塊一邊聽係統與鸚鵡嘰嘰喳喳。


    演出還有一小時開場,但樂園的人已經很多,西宮月昳坐在湖邊的座位上,很安靜很安靜地看著來來去去的人,自己也成為了其中的一份子。


    他很高興。


    他喜歡這樣平靜的生活。


    “原來你在這兒。”熟悉的聲音。


    西宮月昳抬起頭,看見熟悉的幾個人走過來,森鷗外、愛麗絲、太宰治、中原中也,以及沒見過但聽說過的尾崎紅葉和廣津柳浪,均穿著便裝。尾崎紅葉和愛麗絲看得出來有特意打扮一番,手牽著手,在人群中靚麗極了。


    愛麗絲的金色頭發被綁成一根高馬尾,側麵別了隻精巧發卡,是“月與兔”,一看就是剛剛抽禮包得來的。


    一桌可以坐四個人,他們便分了兩桌,小孩們一桌,大人們一桌。


    太宰治和中原中也抽來的禮包還沒拆,他倆打賭誰能抽中更好的獎品——結果居然都中了一枚小小的寶石,於是他們又開始比較起純度與克拉大小。


    非酋愛麗絲&西宮月昳:……


    有些人的吵架,就是妥妥的凡爾賽啊!


    “鶴影哥哥的粉絲真的好多呀。”愛麗絲隻好和還能正常交流的西宮月昳說話,“好期待今天的魔術表演。月昳哥哥也會魔術嗎?”


    西宮月昳搖頭:“我沒有學過。”


    “聽說西宮大人的魔術是師從黑羽盜一先生呢!”“十五歲就在全世界做巡回魔術表演,十八歲獲得有著‘魔術師的奧林匹克’的國際魔術聯盟大賽最高獎的少年天才,大有青出於藍勝於藍的氣勢。”“而且真的好帥啊!”


    不遠處的粉絲團傳來可怕的聲音,舉著燈牌:“西宮大人!西宮大人!”


    【西宮大人!】


    ‘噫!係統你這個學舌鸚鵡!’


    也許是因為熱熱鬧鬧的緣故吧,等待的時間竟不覺得漫長。


    時間一到,來自高處的鍾聲響起過去的鳴音,全場不由得靜下,散於各地的雀兒鳥兒也停了歌唱,飛落枝頭朝向舞台。


    舞台的帷幕緩緩拉開了。


    就像一張巨大的黑白畫卷、孩童的立體繪本,單色的卡通小物在舞台上依次錯落,雖隻有黑白光影,可那些樹枝、草叢、蘑菇與鮮花在燈光下栩栩如生,就仿佛真的有那麽一片童話的森林。


    雲與鶴,月與兔,風吹草動,雀兒輕聲歌唱,而明星閃爍,月影綽綽。


    身著黑白獵人服、因探險而迷路的青年茫然而天真,他無聲地穿過密林,又回到最初始的地方,他歎氣,人們也跟著歎氣,他蹙眉,人們也跟著蹙眉。


    “啾。”


    一隻彩色的雀團子忽然落到黑白的彎月上,又主動飛到青年麵前。


    那是森林裏唯一的顏色,鳥羽絨絨,青年伸手去觸碰。


    於是——


    以他為中心。


    世界有了顏色。


    ……


    “哇!”開幕過去之後,觀眾們都在鼓掌,震驚於舞台上那麽多的擺飾都從一瞬間變成了彩色。


    舞台上的裝飾不再靜止,而是微微搖動,變成了一張絢爛無比的動態畫。扮演著獵人的西宮鶴影跳起來捉住金色彎月一角,從那纖細的紙片背後找到一頂魔術帽,他疑惑地看著這頂帽子,仿佛在懷疑這樣小的月亮後麵怎麽能藏下這樣的帽子。


    又鼓搗著,從魔術帽裏取出一件披風。


    披風一轉,他又從獵人變回了那個熟悉的魔術師,從童話中走來的魔術師。


    “晚上好!”他拿著帽子彎腰致禮,“先生們,女生們,今夜我們不必想著世界,隻需享受——”


    ——這一場光與影的童話。


    觀眾們鼓掌鼓得更加厲害了。就算是被橫濱的連綿亂事弄得惶惶的那些人,也短暫地拋棄了沉重心事,沉浸在這一場童話風格的表演中。這本就是一場送給橫濱人的福利演出。


    連太宰治都安靜了。


    “看不出來。”他小聲說,“我們搭建的場地,竟然會是這種效果嗎?”


    與其說是場地的效果,不如說是西宮鶴影賦予了舞台生命,沒有他,舞台的裝飾隻是裝飾。


    他有點明白西宮鶴影的人氣從哪裏來的了。


    因為他周邊這一大群人,就沒有不在鼓掌的,連因為愛麗絲稍稍有點吃醋的森先生,都沉下心,望著舞台,偏紫紅的眼睛裏是一片燈彩光華。


    今夜拋開一切,隻當做童話嗎……


    太宰縱眼望去,就剩下西宮月昳還算淡定,這個人好像在走神,保持一個姿勢不動很久了。等等……


    “亂步,你剛剛去哪了?”沉穩的聲音。


    “我隻是去拿一瓶汽水。”黑發的少年拿著瓶波子汽水在不遠處坐下,和別人不一樣,他的語氣帶著些許不屑,“魔術都是虛假的,如果不是別人送的票,亂步大人才不想來!”


    周圍有不少人都聽見了這句話,西宮月昳也順著聲音看過去。


    “魔術什麽的,看一眼不就懂了嗎?”


    “亂步!”身旁的銀發長輩嗬斥了他一句。


    好大的大話。可他如此自信,又打扮似偵探,倒是勾起了一些人的興趣。


    魔術師與偵探,總是容易針鋒相對。西宮月昳心神微動。


    舞台上正好表演著西宮鶴影經典的一個魔術,燈光與音樂下,一個巨大的彩繪玻璃箱被推上來,又被打開向眾人展示裏麵空無一物。


    大變活人。


    黑發少年雖然說著不感興趣,但還是忍不住看向舞台,想要直接找到魔術表演的秘訣。但凡是魔術,都隻不過是一場視覺欺騙,不管是利用光影還是動作,道具還是助手,對他來說本質不過一場更漂亮的推理遊戲。


    燈光如預料那般暗下,明亮的樂園驟然漆黑,眾人小聲驚呼,略騷動。


    但下一秒,燈光重新亮起,魔術師依舊站在台上。


    而箱子裏。


    卻多了一個活人。


    而且是一個被裝扮了黑色貓耳貓尾的少年,綠瞳狹長,白皙纖瘦,也是童話裏走來那般漂亮。


    “哦!哇哦!”觀眾鼓掌。


    ——箱子裏的亂步貓貓一臉愕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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