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啊,又有人來助陣了?不過我聽見玄風門那邊的人喊他老掌門。啥意思啊?”


    “老掌門?難道這老者是玄風門的老掌門?”


    關前輩踏步而來,伴隨著他生命中曾經不止一次靠近的微風,臉上的表情平靜而自然。今天他受邀來救一個人。一個小輩,一個他的故人,一個曾經幫過他忙的忘年好友。


    軍龑坐在車裏,抽著煙,身邊一個人低聲問道:“軍哥,為啥不讓我帶兄弟們衝進去救人?我要是請來幾位家族裏的長輩,那平了這群人也不是難事。別看那個神門牛逼哄哄的,但沒啥屁用,幾個長老一動手,保管打的他們哭爹喊娘。”


    軍龑擺了擺手說道:“不行,這事兒不能牽扯到家族,我和許老先生談過,這事兒我們軍家不能隨便出手幫忙,要不然會引來江湖中人的反感。雖然我們軍家勢力龐大,可要是因為這事兒成了幾個大門派大組織口誅筆伐的對象卻是不好。”


    “可那老頭子能行嗎?我之前去接他的時候見他一直在咳嗽,看著身子骨不是很結實。”旁邊的人奇怪地低聲說道。


    “你們知道他是誰嗎?”軍演抽著煙問道。


    “不就是玄風門過去的一個掌門嗎?沒什麽了不起的啊,玄風門說白了也不是什麽厲害的門派,要是老家主願意。廢掉它們也不是難事。隻不過老家主一直希望圈子裏能和平共處,要不然這個江湖的半壁江山就是我們軍家的。”這人也不是拍馬屁,說的倒都是事實。作為江湖中數一數二的大勢力,能坐在茶會的上手位置,軍家之強可見一斑。


    “你們還是太年輕啊,江湖中的事情知道的太少了。那個老人家很有能耐。若是放在幾十年前他還在玄風門做掌門的時候你要是敢說這句話,他一劍就能要了你們的小命。而且我們軍家不會出麵保你們……”這話說的幾個人臉色微微一變。


    “我不能出麵對付江湖中人,但不代表我不能請人來救。雖然老了,但他畢竟曾經站在江湖之巔,那位老前輩距離地仙曾經很近……”


    水藍色的長劍,微風吹起他身上的外套,他已走到了場地中央。


    已經忘記了有多久沒有站在眾人的眼中,目光遊弋,他抬起頭,渾濁的眼裏泛起悲傷。


    “老掌門,你為何會在這裏?”玄風門的人走上前來問道。


    關前輩笑了笑道:“今日,我的一位小友受困,我來助他脫困。”


    “前輩莫不是開玩笑吧?您說的那位老友不會就是巴小山吧?”玄風門的弟子立刻問了起來,卻沒想到看見關前輩微微點了點頭,這一刻所有人都愣住了。


    “您難道不知道江湖中人對巴小山的截殺嗎?如今他已經是我們整個江湖的公敵。您在這時候出來幫他豈不是自掘墳墓?”前方有人大聲喊道。


    關前輩卻笑著轉身走到黑氣包圍中的我麵前,看了黑骷髏一眼,黑骷髏立刻飄了回來說道:“道士小子。你想幹什麽啊?”


    “照顧好他,其他不用你操心。”關前輩彎下腰看著我。望著我的眼睛裏露出一絲淡淡的哀傷,低聲道:“人年輕的時候總會經曆很多風風雨雨。有人一蹶不振,而有的人卻能破浪重生。當年的我沒能重新站起來,而你應該是後者。”


    他伸出手,手掌穿過黑氣輕輕地撫摸我的頭發。


    “你要一個人對付那麽多人?還有神門的高手?道士小子,恕我直言,沒有地仙修為恐怕是不行的。”


    “嗬嗬。是嗎?”關前輩站起身來輕輕抖了個劍花,便看見一道藍色的劍氣隨著水藍色的劍尖晃動,黑骷髏還以為是自己眼花了。剛剛清楚地看見藍色的劍氣,隻不過是輕輕抖出的一個劍花,為何會有劍氣?


    “老掌門。你當真要幫巴小山?”一直稱呼關前輩為老掌門的是玄風門這堆人裏比較年長的一位,看起來應該在玄風門中待了不短的時間。而其他年輕的後輩卻稱呼關前輩為前輩,顯然是不認識或者說不熟悉他。


    “我記得你是叫……嗯……裕達吧?”關前輩好似對眼前這個人有些印象。


    “是的老掌門。我在入門的時候您正是掌門之時,還曾經接見過我。”關前輩在位的時候,乃是玄風門最風光的時候。當時入門的弟子不少,但能受到關前輩接見的不多。


    “哦,想起來。你是那一屆資質不錯的一人。嗬嗬,在你看來,我今日幫巴小山便是自尋死路嗎?”關前輩笑著問。


    裕達低下頭。想了想後點點頭道:“嗯……是的。”


    “哦,那你覺得我該怎麽做呢?”關前輩又笑著問。


    “如果我是您,會在此時選擇離開此地,至少不該站在巴小山那邊,何必為了一個江湖罪人而陷自己於困境之中?”


    “你還記得我當初接見你時說的話嗎?”關前輩這麽一問,裕達卻愣住了,微微沉吟了片刻後說道:“我記得,您對我說,修煉一途有人天賦高,有人天賦低。這或許是老天爺並不公平的表現,可無論天賦如何,品性才是決定我們是否真的強大的依據。有人天賦異稟,卻作惡多端,有人天賦低劣但卻助人為樂。前者隻會遺臭萬年而後者卻能流芳百世。”


    “嗬嗬,是的。那時候每來一批優秀的學生,我都會和他們中我最看好的人說這番話。那孩子,你告訴我,巴小山到底是不是惡人?”


    “他屠殺了那麽多江湖同道,當然是惡人!”裕達立刻開口回答。


    “你能證明他殺的人不該死嗎?”關前輩持劍看向四方又高聲問道,“你們在場的人都能證明,巴小山是惡人嗎?你們誰能說他是惡人?誰能說他真的該死?他殺人難道不是為了自保?”


    此番話讓在場的人臉上都是一變,卻沒有人開口回答。


    “這本不是一場正義的戰鬥,隻是你們為了權力和欲望所發動的追殺。”


    “嗬嗬,老鬼,都什麽年代了,還在這裏說正義?正義能當飯吃嗎?傻缺……”神門一個站在涽亞身後的小子冷笑道,沒曾想他剛說完,關老手中水藍色的長劍忽然一抖,一道劍光激射出去,刹那間劈開了那人的腦袋,隻看見鮮血噴濺,他慘叫一聲重重地倒在了地上。這一幕發生的太快,竟然讓對麵的人一個個都沒反應過來,甚至連涽亞的臉上都露出了驚異的表情。


    “好快的劍氣!”他低聲說道。


    “目無尊長,不尊長輩,該死!”關前輩目光中爆射出銳利的殺氣,驚的眾人臉色再變。他提著劍開口道:“今日,我姓關的老家夥要保這小子,我知道你們想殺他,那就和我過過招吧,看看如今江湖後輩裏到底有沒有青出於藍之輩。”


    四周鴉雀無聲,關前輩舉起長劍,劍指八方,殺氣沸騰好似蛟龍出海不可一世!


    第三百一十章 老掌門(2)


    多年前的玄風門劍崖上,他負手而立,狂風迎麵吹來。劍崖是玄風門最神奇的地方,這裏到底藏著多少劍,前方劍池中又有多少神兵利器沉默。有人說,這裏的每一把劍都曾經輝煌過,這裏的每一把劍就像是一位曾經名垂青史的強者。他們或許如同星辰般明亮,但最終卻如彗星般劃過天際,墜入無邊的黑暗中。數百年後,沒人記住他們的名字,隻留下曾經的劍靜靜地在歲月中生鏽。而無數的劍中,有一把曾經屬於關前輩。


    “掌門。玄風門容不下你了,你可知道?”一群弟子看著眼前的男子說道,他們手持武器,但這些武器似乎不能讓他們鎮定下來。在這裏的每個人都顯得很緊張,而這份緊張地感覺來自於眼前這個男人,曾經的玄風門掌門,曾經的玄風門第一高手。


    男子沒有說話。此時的沉默更像是要了命一般逼迫著眼前的這些人。呼吸都顯得沉重起來,沒有人在此時說話,害怕和恐懼縈繞在心頭。


    “掌門……關前輩……根據長老們的意見,新掌門會在三天內選出。還請您交出掌門令牌,然後下山去……”帶頭的玄風門弟子猶豫著說道。


    關前輩回過頭,看著劍崖下方數之不盡的寶劍,冰冷的臉上竟然露出了一絲悲涼的笑容。有時候,笑容比哭泣更讓人難過,而有時候哭泣代表喜悅,笑卻代表悲傷。


    “他為何不敢來見我?”關前輩開口問道。


    “師尊說他沒必要和您見麵,另外也讓我們轉達他的話……”帶頭的弟子猶豫了一下後才開口道,“師尊說,希望以後您不要打著玄風門的旗號,從今天開始,您便不是我們玄風門的人了。”


    “嗬嗬,是嗎?”關前輩身上的道袍隨著劍崖的大風飄蕩,同時,他舉起了手上水藍色的長劍,劍身上亮起明媚的光芒,當他舉起劍的一刻,麵前數十名玄風門的弟子都驚恐地向後退了幾步,狂風並不能讓他們屈服,劍崖下數之不盡的寶劍釋放出的殺氣也不能打敗眼前的這群人,但這個孤獨的男人卻可以。


    關前輩揮手一甩,水藍色的寶劍在空中劃出一道長長的弧線,閃爍明亮之色,那把寶劍就這樣從空中墜落最終掉進了看不見的劍池內。


    他將在這裏埋葬自己的一切。包括曾經的地位,權力,榮光,所有的一切……


    時間回歸現在,還是那把水藍色的長劍,還是那個孤獨的男人,隻是歲月讓他變的蒼老了許多,滿麵的皺紋告訴這裏所有的人。他已不再年輕。但麵對一個老者,此時此地,竟然沒有一個人敢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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