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相對之下就正常多了,聽起來像是二十來歲的年輕男人。


    “別忘了我們的事!不能耽擱……”他像是在告誡又像是在提醒旁邊的人,而此時,另一個人才冷哼了一聲,收回手轉過頭去,接著兩個人匆匆離開了弄堂消失在了我的眼中。我長出了一口氣,那雙眼睛肯定不是人類的眼睛,這兩個家夥似乎是帶著某種使命而來,因此沒有和我糾纏。圈子裏邪道中人也有不少,我犯不著管這閑事,隻是碰巧遇上了怎麽也得看個究竟。因此轉過身,剛要追上去卻感覺四周的氣明顯變了!


    頭頂上的燈泡光芒從黃色變成了白色,五行之氣好似安定了下來,很平靜,如同定格。


    我回過頭,瞧見一個老人正緩緩走來,穿著一件白襯衫和灰色的針織衫,不高的個子和滿頭白發,臉上滿是皺紋,而且都是一些刀削斧砍一般非常深的皺紋。他手上拿著一份報紙,慢慢悠悠地走到了我麵前。我笑了笑道:“今天晚上的這條小弄堂還真不太平,走了倆不是人的,來了個更厲害的。老前輩。怎麽稱呼?”


    他笑眯眯地看著我,眉毛都是灰白色的,看起來非常慈祥。我如今看人不會隻憑外表,還會通過這個人身上的氣來做出判斷,外表裝的再像,身上的氣是邪的那這個人一定正不了,滿身血腥味也不會是仁慈之輩。


    但眼前這個老人的氣很平靜,就像是風平浪靜的大海。雖然深沉但卻沒有威脅。


    “我們見過,不記得了?”他笑著說,我一頓,搜索了一下腦袋,似乎這幾年走南闖北沒見過這位前輩,他卻笑道:“上次見麵的時候還是在你喝醉之後,比這個時間點要晚一些。”


    我又愣住了,想了好半天後才說道:“哦!我想起來了,五年前,我喝完酒路上遇上麻煩,撞見的您,當時我還以為您是老神仙呢!”


    他笑著點點頭道:“倒是記起來了啊,這麽晚了,又不回家啊?”


    “這不是剛和兩個朋友喝完酒,正準備坐汽車回去,剛剛在弄堂裏遇上倆怪人,心裏好奇就停下來了。嗬嗬,要不是您叫住我的話,我一準已經跟上去了。”我笑著說道。


    “哦,沒跟上去就對了。不然今晚上你就沒法回家了。”聽他話裏的意思似乎是知道前麵兩個怪人底細的。我立刻好奇心起來,問道:“前輩,那兩個人的底細,你知道?”


    “想知道?走。找個地方聊聊。正好,我也想找你呢。”他的話是越來越玄乎,雖然對這個老前輩底細還不清楚,但總感覺不像是壞人。加上有葫蘆在身腰杆子也硬氣了不少,便開口道:“好啊。”


    “我家就在前邊,走吧,家裏泡了茶。”他說完便抬腳朝前走。


    這老前輩的家住在隔壁弄堂裏,地方不大,進去的時候我還下意識彎了彎腰,內部空間也不算寬敞,廚房是共用的。衛生間倒還是獨立。家裏有一個小飯廳和一個小臥室,顯得很簡樸,除了一台電視機和收音機外,沒看見什麽值錢的家電。


    客廳桌上泡著茶。我伸手一摸居然還是熱的。


    “前輩您泡了茶怎麽晚上還出門啊?大半夜的也沒地方買報紙啊。”我奇怪地問。


    “不是等你去了嗎?茶杯,我這茶葉不算好,不過喝起來純,你試試。”他將洗幹淨的茶杯遞給我。我急忙接過來,倒上兩鋪後聞了聞,的確不算香,看成色也不是好茶。但抿了一口後立刻笑道:“是很純,嗬嗬,對了,前輩您怎麽稱呼?”


    都坐下來喝茶了我才想起來要問對方的名字。心中還暗暗罵了自己一句太大意了,對方坐下後開口道:“我姓關,你叫我關前輩或者關老都可以。”


    隻報姓而不報名這在圈子裏也是有講究的,一般這麽說的人來曆都很大。不敢說明白了,怕對方知道自己的名頭。亦或者是故弄玄虛,裝的很厲害。不過我看關前輩應該是前者,五年前我本事還太弱。是有眼不識泰山,隻知道他厲害還以為是遇上了神仙。但如今,我本事漸長,至少能看破關老氣息如海這一點。


    “關前輩。”我拱了拱手,起身行了一個後輩禮。他笑著點點頭道:“坐吧,找你有事呢。”


    待我坐下,他才繼續說道:“仙山墲倘上是不是遇到了中天門的老怪物啊?”


    這一說,我頓時一驚,沙老都不知道這中天門的老怪物被封印在仙山墲倘之巔,我們也沒對外麵透露什麽風聲,可眼前這位關老居然一語中的,顯然不是他得到了什麽情報,而是他根本就知道中天門老怪物這回事。


    “您怎麽知道的?”我驚訝地問。


    “他在你的葫蘆裏吧,放出來我看看。”他指了指我的葫蘆,我又是一驚,和中天門老怪物的這場交易誰都不知道,我對沙老他們說的版本是幹掉了中天門的老怪物,而關老能看破我的葫蘆,這份眼力令我震驚。


    我將葫蘆取了下來放在了桌子上,接著拍了拍葫蘆口,便看見一道亮光在葫蘆口泛起,隨後老怪物留在我葫蘆中的兩魂六魄就這麽飛了出來。他已經是魂魄之體,無需休眠,一出來後先瞅見了我,頗為不耐煩地問:“小子,叫我出來幹什麽?想讓我幫你忙嗎?門都沒有。”


    我沒說話,隻是指了指關老,這時候老怪物才轉過頭,一眼看見了關前輩,像是不認識,開口問:“你是誰啊?是你叫我出來的?”


    關前輩笑了笑道:“我就是看看你,畢竟多年未見了。”


    “多年未見……”老怪物對關前輩好像很陌生,但對方明顯表態是多年前便認識,這一來二去的,看起來就有些奇怪。


    “我們認識?”老怪物還是沒認出對方,反而不耐煩地問道。


    “想不起來也很正常,畢竟那麽多年過去了,我也老了很多。當初的你還是個少年,一晃眼快兩百年了吧。”關前輩說完後喝了口茶。老怪物繞著他轉悠了一圈,嘀咕道:“兩百年前認識的?兩百年前,我剛剛加入中天門……那時候見過的人……想不起來,你姓關?我好像不認識姓關的老不死,中天門裏也沒有老祖姓關。”


    第四章 五年前的遺禍


    “你到底是誰?”老怪物顯然猜的有些煩躁了。


    “嗬嗬,見你還沒死,也算了了心願,回去吧。”關前輩笑著放下茶杯,衝我的葫蘆隔空這麽一點,老怪物便被吸回了葫蘆中,還是不情願地自己回去了。


    這一手露的漂亮,我忍不住對關老的身份有了猜測,估摸著應該是某位道門中隱世的大人物。姓肯定是真的,回頭去查一查也許能找出這位老前輩的底細來。


    “你想知道剛剛那兩個人的來曆?”關前輩問,我立刻點了點頭,他平靜地笑著說。“那倆人是中天門的人,一人一屍,被你正好撞上了。”


    我一怔,先前和胖子喝酒的時候還在擔心會不會再遇上中天門的家夥。沒想到這麽快就趕上了,趕緊問:“前輩是怎麽知道的?”


    “這僵屍身上的臭味隔著三條街都能聞到,而且五年前中天門的人就來了上海,探訪大大小小的江湖散客。你當年也被盯過。”這一說我立馬回憶起來,當年第一次遇上關老還不知道他身份的時候,關老就曾經對著黑暗的巷子嗬斥,那時我酒多了。也分不清他嗬斥的是人還是鬼,以為他是神仙嗬斥的是妖魔鬼怪。


    “五年前就盯上我了?這中天門到底想幹啥?”


    “嗬嗬,你不是已經知道了嗎?”他反問了我一句。我一頓,想了想後恍然大悟,說道:“老祖蘇醒?”


    “對頭了,就是中天門那邊老祖宗一個個要醒,不過每個人封印的手段不同,不同老祖手底下的人馬也不同,自然會幫忙張羅著將這些中天門的老祖宗弄醒。上海便有一個他們中天門的老祖宗。”聽到這裏,我急忙開口道:“我知道,宣明寺底下的!但那個老屍巫不是已經被我弄死了嗎?”


    “屍巫?嗬嗬,那算不上老祖,不過是陪著中天門一位老祖一起沉眠的打手。你們當初並未進入宣明寺下真正的核心地帶,不過也是你們走運,以你們當初的本事要進去的話,怕是就出不來了。”宣明寺我們居然還沒探完!這事兒說出來頓時讓我吃了一驚,當初九死一生,差點沒活著出來,如今才知道自己還是走了運的。不過轉念一想,人家老祖蘇醒就蘇醒吧,關我屁事,改朝換代是常有的事,下麵的老百姓還不是要過自己的日子!再說了,江湖中那麽多魔頭怪物。江湖不還是江湖嗎?真要是弄出什麽大動靜來了,正道自然有人會出來收拾的,道門雙山也不是吃素的。和我這個江湖散客有什麽關係?想到這裏我也就輕鬆多了,搖搖頭道:“他醒他的,與我何幹?”


    關前輩對我的突然轉變露出了一絲笑意,接著說道:“可沒你想的那麽簡單哦……”


    話裏有話,我倒是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怎麽啥事情都和我有關係?


    “你五年前幹掉了那個屍巫。是中天門這個還沒醒的老祖的護衛,你說你幹掉了人家的護衛,還差點搗了人家的老巢,人家現在是沒醒,等醒了的話那還了得?打狗看主人,你打了人家的狗,等人家主人睡醒了還不找你算賬?”我被這麽一點立刻明白過來,沒想到五年前為了發財闖下的事兒,如今居然更加麻煩,臉色立馬拉了下來,說道:“他娘的,合著還不能讓它醒,這事兒鬧的。”


    “不僅如此,你在大黑山不是也和另一個中天門的老祖結下梁子了嗎?”


    我的臉色是更加難看,完全沉了下來,這個號稱百年前就絕跡的門派居然莫名其妙地和我結了仇,我當初可都是為了自保,現在可好引火上身了。


    “前輩您告訴我這些……啥意思?”


    “中天門的老祖不能醒,我希望你能阻止這件事的發生。”這話說的就有些怪了,先不談我和中天門之間的恩怨。關前輩一看就是高人,還認識老怪物,怎麽樣也得有百年以上的道行了吧,這麽厲害的大人物要阻止一群小角色解封什麽老祖那不是輕而易舉的嗎?還需要我出手幹什麽?這不是多此一舉嗎?


    “前輩。這事兒您出手不就完了嗎?”我奇怪地問道。


    關前輩卻似乎已經料到我會這麽問,笑了笑說:“我不太方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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