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哥不解問道:“啥意思啊?老楊,咱們不賠錢嗎?我還打算找你借手機,給我老爹打個電話。”


    我搖頭道:“賠錢的事,先放一邊,等到了地方再說。”


    剛才看鑒定書的時候,我就發現了一個小問題。


    這對雙耳道光官窯三羊開泰瓷瓶的紋飾上,居然有一小處用了“寫意”的技法。


    由於圖片不是很清晰,我還特意望了好幾眼。


    按照我的記憶來看,道光瓷器繼承了乾嘉時期瓷器的藝術遺風,瓷器燒造的品種和造型創新非常少。


    紋飾上,多繪製寓意吉慶的圖案。


    繪製技法,用的也多是工筆畫。


    寫意技法,使用的太少了。


    就算能見到,也不會在官窯上出現。


    多是一些民窯,喜愛用寫意法。


    官窯的紋飾,普遍有著鮮明的時代特色,注重的都是寓意。


    但實在是因為圖片太模糊了,我不敢下決心,唯有見了真品,才能斷定出來。


    這一千萬,是斷然不能就這麽賠出去的。


    從董胖子的描述來看,那位老板娘的脾氣並不差,而且是個惜寶之人,就算那一對瓷瓶碎了,也不可能扔掉。


    “好,明白,老板娘,我聽懂了。”


    “讓他們過來是吧,行,諒解書我去寫。”


    “好的,拜拜。”


    招風耳低聲下氣掛斷電話,而後不耐煩走了過來:“我老板娘說了,你們幾個有種,諒解書可以寫,但要是不給錢,剁了你們的手腳!”


    唐淺葉剛進門倒水,聽到這話立馬衝出來嗬斥道:“你要剁誰的手腳?再說一句試試!”


    招風耳跟龜兒子似的:“不敢不敢,我開玩笑的。那個,美女警官,諒解書怎麽寫啊?我不識字。”


    唐淺葉冷漠說道:“不識字去旁邊調解室抄!”


    等諒解書寫完,已經是一小時後的事了


    傑哥和董胖子又補了一份口供,我們就被釋放,坐上了招風耳的車,趕到了棋牌室內。


    這間棋牌室非常大,可以說是陵城數一數二的大店麵了,比起一般的洗浴城還要豪氣。


    招風耳按照命令,帶我們進了辦公室。


    那個贏了董胖子的老板娘,正坐在沙發上喝茶。


    她穿著一身豔紅的裙子,長相比白姐差不到哪裏去,反而還有一種男人身上才會出現的梟雄氣。


    單憑這一點,我就判斷的出來,她不可能隻是個棋牌室老板。


    而且她的麵相,也很是古怪。


    先是短日飛針,又有長日衝天,還配了個掌上缺宮鳥。


    這是什麽意思呢。


    短日飛針,意思是短時間內,會遇到一些不小的麻煩。


    長日衝天,意思則是撐過麻煩後,將會步入事業高峰期,社會地位會越來越高。


    掌上缺宮鳥,是隻會出現在女性身上的一種麵相,預示著此人要麽孤寡終老,要麽任人魚肉,成為他人圈養的金絲雀。


    這種有衝突的麵相,我還是第一次見。


    但並不是沒有。


    看相一般隻看其三。


    第一是吉相。


    第二是凶相,就是災難相。


    第三,便是天宮相,即人生之走向。


    一般來說,吉凶往往是伴隨而來,所謂“禍兮福所倚,福兮禍所伏”這句話,也是適用的。


    短日飛針和長日衝天並不難見,反倒是長日衝天和掌上缺宮鳥,明顯有些犯衝。


    但我來這裏的目的,不是為了看相,就沒過多在意。


    “一千萬,準備好了?刷卡還是支票?”老板娘打量了我一眼,也沒有跟我廢話,直截了當道。


    董胖子和傑哥看向了我。


    招風耳踹了我一腳:“問你話呢!小批崽子,說話!”


    我上前一步道:“天家不走獨木橋,三水不認五方人,摸黑走路,摔了田溝何人助?”


    這是一句江湖話。


    準確來說。


    是古玩行業裏常說的江湖話。


    換作一般人,比如董胖子和傑哥,壓根聽不懂,但若是混過江湖的,輕鬆就能明白我的意思。


    我在試探這個老板娘。


    剛才進門時,我就發現她桌上放置著一麵老舊的旗幟,那是“掛門”獨有的堂主旗。


    掛門,之前有提到過,是明八門裏,專門幹護鏢、送鏢一事的江湖行當,賣武郎就是出自於此。


    古時的掛門中人,大多都有自己的鏢局。


    相當於現在的快遞、運鈔等行業。


    但若是涉及到古玩的掛門,又不太一樣。


    一般來說,剛出土的鬼貨,是不能在本地銷售的。


    且不說很容易被公家給盯上,同行的對手也會想著分一杯羹,為了保險起見,就需要暗中進行轉移。


    掛門,就靠這東西吃飯。


    不僅如此,一些經銷渠道,也要靠他們來走貨。


    水運、陸運、空運,基本都能沾上一些。


    所以我才靈機一動,說了這麽一句江湖話,打算驗證驗證,這位老板娘是不是掛門人。


    如果是。


    那這次麻煩大了。


    掛門人,不好糊弄。


    信譽,是他們吃飯的碗。


    幹活、做事,都是一言九鼎。


    剛才招風耳說,如果我們給不了錢,就會剁了我們手腳。


    而我這次過來,就是為了不給錢。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件事就能收場。


    如果我猜錯了,那麽很大概率會惹怒這位掛門人。


    所以,我必須試探一下,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的溝通。


    不等老板娘開口,招風耳就罵罵咧咧道:“你他媽說什麽雞毛玩意呢?沒讀過書還是咋的啊?說點老子能聽懂的!”


    我沒理他。


    等著老板娘開口。


    十幾秒後。


    她才看向我,冷冷說道:“濕了鞋不難看,得看出門有沒有穿衣!”


    我頓時身軀一緊。


    果然是掛門人!


    但。


    不好惹!


    我剛才那句江湖話,算是鑒寶行當裏的俗語,唯有鑒寶的師傅才會那麽講出來。


    大意是,我懷疑那對道光瓷器是假的,想主人家拿出來,讓我驗證驗證。


    不曾想,這位老板娘直接反駁我:你算個什麽東西,哪來的資格問真假?


    霸氣。


    強勢。


    我便再次說道:“得罪!沒有幾斤兩,不攬瓷器活,隻要看對了眼,多少掌眼錢都給!”


    意思是,今天要是見不到瓷器,這一千萬不會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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