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不到十個月就退休了。”老曹歎氣,一臉無奈,“時代不同了,你這條道走不通,弄不好要把自己折進去。怎麽就這麽想不開呢?伐山破廟,還是破山伐廟,都不是那麽好做的,張天師擱如今這年代,也得老老實實遵紀守法,有事找上麵解決。”


    我把顧問證亮出來給他看,“您老想窄了,時代不同不代表事情就不能做,隻不過需要換個方式來做。”


    老曹接過顧問證瞧了瞧,發出“嘖”的一聲。


    “跑海的仗門子發絕戶,擱過去要被戳脊梁骨罵成狗腿子,多半下場沒有著落。”


    “您老也說了,時代不同了嘛,您老不也進了公家門嗎?”


    “我那是以前,現在跟以前也不一樣,以後也不一定會怎麽樣。算啦,道是自己選的,想好就行,跟我沒關係。我還有不到十個月就退休了。這檔子事之後,應該就能消停下來,不要再往家裏招事兒了。”


    “您老放心,我也想睡個安穩覺。”


    “你小周先生鬥法,挑了花子幫,論理壓命逼死千麵胡,名聲已經在金城術士圈子裏傳出去,攀扯圈掛壓門倒事的不會少來,你可安排明白,要是把大河村搞得烏煙瘴氣,可別怪我翻臉。”


    “您要不放心,就把我伐了清虛觀的事情也傳出去,保準一個個全都老老實實,不敢上我這閻王門。”


    “滾,別想借我的道釣魚。差不多就行了,你能耐再大也斬不盡,殺不絕外道術士。”


    我哈哈一笑,把大錢扔還給老曹,轉身離開。


    回到院子的時候已經傍下午三點了,我簡單洗漱收拾,歇了一會兒,包玉芹準點兒端著飯菜過來。


    整隻的燒雞,老黃瓜種湯,清炒蓮藕,麻婆豆腐,新蒸的米飯,燙好的小燒照舊少不了。


    在外麵跑了一宿大半天,隻吃了一頓包子,這會兒工夫早就餓了,抄起筷子就吃,將飯菜一掃而空。


    等吃完了,包玉芹收拾碗筷的時候,我掏了三百塊錢給她,“老嬸兒,我以後要在這兒長住,總這麽白吃你的不是那麽回事,這錢是我的飯費,以後就算是在你這訂飯吧。”


    包玉芹慌忙推辭,“可不敢這樣,幾頓飯能值幾個錢,小周先生你是有大本事的真神仙,能吃我做的飯菜,那是我幾輩子修來的福分,村裏人都眼紅著呢,我哪能不知好歹收你的錢?”


    我說:“真神仙這話可不能亂說。我不是跟你計較這點錢,像我們這種人做事都講究個有來有回,要是有來無回,弄不好其他的事情會牽扯到你們。收了這錢,我也能安心吃你的飯,不用擔心別的。”


    包玉芹遲疑了一下,試探著問:“那要是強兵做你門下的話,是不是就不用收這錢了?”


    我笑道:“一碼歸一碼,飯錢還是交的。”


    包玉芹這才把錢收下,又說:“我這幾天一直在勸強兵讓他跟你做事,可這死孩子卻不肯聽我的,天天晚上睡不好覺,白天還不著家,也不知道跑哪去鬼混,這睡不好覺,又不消停,這眼瞅著都瘦脫相了。小周先生,你要是有法子讓他乖乖聽你話……”


    我立刻打斷她的話頭,說:“老嬸兒,這話可不能提,別管有沒有那份緣法,都得順其自然,不能強求。用法術使喚人,那是邪門外道。別說我不會,就算我會,也不可能隨便用在人身上。你也記住了,正法不喚人,喚人不正法,但凡誰說能這麽做,肯定不是好路數。”


    包玉芹有些被我的鄭重語氣嚇到了,連聲應了,不敢再提這茬兒,收拾東西離開。


    接下來兩天,張寶山沒聯係我,也沒有哪路術士上門攀扯,隻來了三家問診的,都是普通常見的外路病,簡單解決,每家孝敬了五百塊錢。


    到了第三天,傍下午的時候,我正在外麵閑逛,接到電話,說是想請我給看一看毛病,正在院門口等著。


    我提溜著閑逛買的雜物吃食轉回來,路過村頭警務室,老曹衝我一攤手,“趕緊給我分個喜,來了個大朝陽子,吃獨食撐死你小子。”


    “大朝陽子能多大?真要夠大還能冒蒙上門?”我拿老曹之前說過的話噎他,順手扔給他一包切好的醬豬肝,“分你個喜,剛路過老趙的熟食店,新出鍋的,趁熱乎,正好就酒。”


    老曹拈了一塊扔嘴裏,一邊嚼一邊含糊地道:“公爵王,大不大?1686的牌子,大不大?小一百萬坐屁股底下,大不大?一走一過帶著寶氣,大不大?你小子把這個拿下了,幾年不開張都得放屁崩油,美著去吧。富貴了好好享受,別整天琢磨有的沒的。”


    我衝他一伸手,“大錢呢?我給您老兒琢磨一個看看。”


    “滾!”老曹罵了一句,又說,“我剛弄了瓶老原漿,一會兒弄完了過來跟我擺道擺道什麽來頭。”


    “成,把酒燙上等我。”


    我幹脆把道上買的吃食都扔在警務室,空著兩手回去。


    離著老遠果然看到院門口停著輛白色的公爵王,尾數1686的號牌。


    一個穿著筆挺黑大衣,戴著黑鏡,從頭到腳特有黑大哥範兒的中年男人正在車旁來回踱步,每一步都是一般大小,兩腳起落必定一個頭尾點。


    這人腿上有真功夫!


    絕對是個高手。


    車裏後座上有個人沒下車,頭發高高盤起,隻露出修長的後頸,便顯出幾分優雅。


    這種級別的豪車,在千萬人口的金城也極少見,引來不少閑著沒事的村民遠遠的聚堆兒圍觀,見我溜達回來,便遠遠衝著那穿黑大衣的中年男人喊:“這就是小周先生。”


    那男人停下腳步,站在車邊看過來,目光帶著狐疑審視。


    甚至還有幾分敵意。


    我衝他一笑,問:“剛才是你打的電話?”


    黑衣男人微一點頭,“鄙人正發公司苗正平,愛人得了些蹊蹺毛病,想請周先生看一看。”


    怪不得腿上有真功夫,原來是個水耗子。


    這可真是個貨真價實的大朝陽。


    我往車裏瞟了一眼,微微一笑,道:“久仰苗龍王大名,不過你想娶車裏這位怕還不夠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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