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記得你家在哪兒?家裏都有什麽人嗎?記得點點頭就行。”


    我張了張嘴,卻發覺腦海中一片空白。


    想不起家在哪兒,想不起家裏還有什麽人,想不到爸爸媽媽叫什麽!


    甚至連我自己叫什麽,都想不起來了。


    我驚恐地看著她,隻能發出荷荷的聲響。


    女孩歎了口氣。


    她的年紀看起來也就十六七歲的樣子,但這氣卻歎得老氣橫秋。


    “你的背上有個銅錢印痕,這是被人劫了壽,所以失去了部分記憶。怪不得要把你送到解強這裏來造畜。這是為了斬斷你原本的命數,將來不受牽扯。把你送來的人,一定會再來這裏確認你是不是變成了牲畜!他應該知道是誰劫了你的壽。”


    她有些猶豫,看了看光頭男人的屍體,又看了看我,最後又重重歎了口氣。


    “早知道就不讓你幫忙了。想省點力氣,卻反倒添了麻煩。”


    我茫然地看著她,不知所措。


    “小子,把你賣給解強的家夥肯定還會過來,能不能找到劫了你壽的家夥,就得著落在這家夥身上了。這回你扮羊吧。”


    她這樣說著,把我塞進那隻羊的肚子裏。


    我原以為會很腥臭可怕,可實際上裏麵卻是很柔軟舒服,羊腿裏還有可以伸縮的木樁,幫我保持平衡。


    女孩將那柄短刀塞給我,又剝下羊臉,讓我的臉露在外麵,然後拴上鏈子,好像牽著隻真正的羊般,把我牽出房間。


    房間門外又是一個稍小些的房間。


    一張單人床,一張方桌,低矮的吊燈散發著昏黃的光芒。


    牆上貼著張女明星的全裸海報。


    床上、桌上、地上扔滿了雜物,淩亂而肮髒。


    女孩把我拴在床邊,又返回那個房間。


    沒大會兒工夫,光頭男人居然搖晃著身子走了出來。


    我真是要被嚇死了!


    他已經被吊死了,怎麽又活過來了?


    光頭男人走到桌旁的椅子上,一屁股坐在上麵,沉重的身體壓得椅子嘎吱吱直響。


    我這才看到女孩就站在光頭男人身後,手裏還捏著一縷細線,細線的另一頭則插進了光頭男人的背上、頸上。


    女孩搓動細線,光頭男人就好像活人一樣,抬手抓起酒瓶往嘴裏猛灌。


    不過他到底已經是死人了,沒有辦法咽下去,以至於酒都從嘴裏冒出來,灑了一身。


    “這樣就行了,足夠蓋住他那身味兒了。”


    女孩滿意地點了點頭,然後縮在椅子後麵。


    接下來就是漫長的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突然有人輕輕敲門。


    “進來吧,門沒插!”


    聲音響起在房間中,居然與光頭男人的聲音一模一樣。


    椅子後麵的女孩慢慢躬起身體,做好了攻擊準備。


    房門被輕輕推開。


    一個佝僂著身體的老頭走進來,一隻眼睛像花玻璃球一樣。


    他一眼就看到了拴在床邊的我,就笑了起來,“搞好了?不錯,不錯。”


    光頭男人抓起酒瓶,胡亂灌了一口,含糊不清地揮手說:“把他帶走吧,別在這裏煩我。”


    “好,好,我先把錢付了,說好的嘛,不能差了你的。”


    老頭慢慢靠近桌子,伸手進懷裏掏出個布包,慢騰騰地打開,然後對著光頭男人一揚。


    一大篷白色的粉末灑出來,籠罩了椅子前後所有的位置。


    女孩身子一軟,栽倒在地上,雖然眼睛瞪得溜圓,卻無法動彈。


    老頭慢慢走到女孩身前,蹲下來看著她,嘲弄地笑道:“就你這點道行,還想跟我鬥?老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飯都多!傀儡術玩得這麽溜,你是傀儡劉的弟子?”


    女孩瞪著他說:“你殺了我吧。”


    “殺了你?太可惜了。就你這小模樣,西邊大山裏那些窮光棍砸鍋賣鐵也得搶著買。性子野不要緊,挑斷手腳筋就好了。”


    老頭一麵說著,一麵伸出手,在女孩臉上摸著,慢慢向下挪去。


    我看得心裏著急,但被關在羊身裏,卻幫不上忙,隻好努力跺腳把地麵踩得砰砰響。


    這一下果然吸引了老頭的注意力。


    “差點忘了你這小麻煩。小美人,你先在這裏等著,我辦完正事再回來炮製你,嘿嘿……”


    老頭戀戀不舍地放開女孩,轉身走過來,在羊身上摸了摸,很快就找到關竅,打開羊肚皮,把我拽了出去。


    我早就做好了準備,一看到那張老臉在眼前晃動,就舉刀捅了過去。


    這一刀,正捅在老頭的脖子上。


    老頭慘叫了一聲,鬆開我,捂著脖子,踉蹌後退了幾步,似乎想往門口跑,可是沒跑幾步就抽搐摔倒,血流了一地。


    我連滾帶爬地跑到女孩身旁,驚恐地推了推她,發出荷荷的聲音。


    女孩安慰我說:“別怕,我隻是中了他的迷藥,一會兒就能緩過來。這次是我小瞧人了,花眼張橫行北方,作惡多年,還能逍遙法外,果然有過人之處。”


    我不知該做些什麽,隻好坐在女孩旁邊,擔心地看著她。


    女孩躺著也沒事,就跟我說話。


    她告訴我這個叫花眼張的老頭是北方最大拐子幫的頭頭,有一手拍花迷魂的絕活,不知拐了多少人家的孩子,要是被抓到的話,肯定要被槍斃。他也知道自己罪大惡極,所以向來行蹤詭秘,行事謹慎。隻是他怎麽也沒想到,會死在我這樣一個八歲小孩的手上,正應了八十老娘繃倒孩兒這句話。


    大概十多分鍾後,女孩緩了過來。


    她起身先去查看了一下老頭的情況,收回短刀,轉過來拉著我說:“花眼張死了,線索就斷了,我沒辦法幫你找劫壽的人了。你現在有兩個選擇。第一個是等警察來,他們會幫你找家在哪兒,實在找不到會送你去福利院或者孤兒學校。第二個是跟我走,我教你些本事,等時機到了去把命討回來。但跟著我走,會很辛苦。”


    我聽不懂她說的這些,但就覺得她更能帶給我安全感,而且她是我的救命恩人,應該先表示一下感謝,就跪下給她磕了三個頭。


    我隱約記得誰說過,磕頭是最大的禮,一般隻有逢年過節拜祖宗長輩才行。


    女孩瞪圓了眼睛,顯得有些生氣。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陰脈先生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鉛筆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想看許多風景的兔子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想看許多風景的兔子並收藏陰脈先生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