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塵樂立刻乖乖閉嘴,站在原地一動不動。


    我坐回椅子上,閉目養神。


    輕聲微響。


    有人潛到房後,趴在窗台下麵偷看。


    這種偷看方法其實最容易暴露。


    人往窗戶方向看的時候,視線會不自覺下移,隻要在窗台上稍露一點頭,就會被發現。


    最佳的選擇是倒吊在窗戶上方。


    但這人腳步呼吸心跳都極微小,明顯是刻意控製的結果。


    由此可以推斷,這是有個些本事的外道術士,而不是一般的江湖下九流。


    片刻功夫,叢連柱帶人登場,統一穿著皮叉子,頭臉蒙得嚴嚴實實,進門扛起韓塵樂就走。


    我叮囑了一句,道:“不可以人死。”


    叢連柱一鞠躬,表示收到,便帶人退出去。


    房後那人悄悄離去。


    我稍等片刻,待那人走遠,這才關燈熄香,翻窗而出,騎上摩托,一路來到城郊一處江邊的平房。


    房前曬著漁網,翻過來的小船,還有一輛麵包車。


    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魚腥,間中夾著一點淡淡線香。


    順著這香味,我找到了那個趴在後窗偷看的人。


    這是剛才現場拍攝四人組中那個轉過來想拍我念咒的攝像師。


    他換了身黑衣服,又趴在平房後窗向裏張望。


    我悄悄摸到這人身後,輕輕一拍他的肩膀,道:“進去。”


    這人立刻中招,呆楞楞直起身,推開後窗,跳進屋裏。


    他是術士,有護身法,可以抵擋迷神控念鎮魘壓魂之類的外道術,可卻擋不住拍花子的迷魂藥粉。


    這也是拍花術能夠列於外道三十六術之一的主要原因。


    我旋即跟著跳進去。


    叢連柱幾人都在,正圍著韓塵樂擺弄一張完整的羊皮。


    羊皮已經硝製幹淨,裏麵墊了一層棉花,四肢處截有木樁。


    韓塵樂鑽進去,立馬變成了一隻人頭羊。


    她笑嘻嘻地衝我做了個鬼臉,“咩咩”叫了兩聲,道:“這個好玩,大騙子,你教我吧。”


    我說:“這是外道術,你是正道大脈弟子,不能這個。”


    韓塵樂歪頭問:“什麽是外道術?”


    我說:“害人的法術,就叫外道術。”


    韓塵樂道:“可這隻是扮羊,沒有害人啊。”


    我說:“那是因為我們在演戲騙壞人,如果真讓他們這種人做這事,就不是把你裝進羊皮裏扮羊,而是會割傷你全身的皮肉,把新鮮剝下來的羊皮趁熱貼到你身上,等到血液凝固傷口愈合,羊皮就會牢牢長在你身上,就好像你自己的皮一樣,輕輕一揭就會像扒皮一樣痛苦。到時候,你就隻能做一輩子羊,再也當不成羊了。當然了,人頭羊的一輩子很短,就算能扛過傷口感染活下來,隨著身體發育,羊皮遲早包裹不下,就會生生把羊皮和自己的皮膚撐裂,到時候一樣會死得體無完膚……”


    韓塵樂臉色慘白。


    叢連柱幹咳了一聲,打斷我的描述,道:“真人,她還是個孩子。”


    我擺了擺手,蹲到韓塵樂身前,道:“我就是在你這個年紀接觸到這些事情,韓塵樂記住了,你是高天觀嫡傳弟子,將來的使命就是殺盡天下外道術士。我告訴你這些,就是要讓你知道,外道術不是好玩的把戲,永遠也不要出於好玩而去學去使。現在,告訴我,你還要學這個玩嗎?”


    韓塵樂被我嚇到了,連連點頭,說:“我,我不學了。”


    我說:“是不要為了好玩而學。你以為終歸要了解這些東西,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不了解外道術,怎麽去戰勝使用這些的外道術士?”


    韓塵樂眼裏含了淚珠,小臉漲得通紅,帶著哭腔道:“我知道了。”


    我說:“不要哭,高天觀弟子,寧可流血,也不能流淚。”


    韓塵樂強忍著眼淚說:“師姐沒說過這個,她說修道要順其自然,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我說:“那是因為她境界到了,自然可以從心所欲,無拘無束,可你跟她不一樣,你才剛剛開始學習,就必須要學會靜心控念,時刻控製自己的情緒。等你能完全控製自己的情緒,喜怒哀樂都為不同的目的而生,才能談下一步從心所欲,無拘無束,想哭就哭,想笑就笑。”


    韓塵樂沒忍住,眼淚劈哩啪啦地掉下來,卻還是抽噎著說:“我知道了。”


    叢連柱又沒忍住,說:“真人,她才多大點,又是在父母身邊寵著的,跟我們這些人不一樣,現在跟她說這些太早了。”


    我說:“你這個老千居然也會心軟?”


    叢連柱陪笑道:“真人,如果有選擇,誰願意吃下九流這口飯,我做這行,是因為世道不好,不吃這口飯就得餓死,學成了又拖著一堆人不能不管。可她不一樣,眼瞅著這世道奔著安穩去了,等她長大就是太平盛世,現在這些亂七八糟的事情估計也就少見了。”


    我說:“老叢,你挺不錯的,既然這樣,你以後給她做門下吧。她不會有你我這樣的經曆,終究不會像成為像我們這樣的人,那就需要人來扶持她。”


    叢連柱就是一呆,低頭看著韓塵樂。


    韓塵樂茫然抬頭,與叢連柱對視,並不明白我說這些話的意思。


    叢連柱猶豫了片刻,便道:“真人,我……”


    我舉手打斷他,說:“想好了再說,機會隻有一次,錯過了就再不會有。她師傅是隻手鎮壓正外道數十年的黃玄然,師姐是橫行無敵的陸塵音,等她長大成人,就會繼承高天觀這個最頂尖的正道大脈。”


    叢連柱沉默良久,歎氣道:“真人,我這一把老骨頭還能再活幾年,還是跟你吧,將來小韓姑娘需要我這樣的人,我給她安排就是了。”


    我輕笑了一聲,道:“老叢,這回你可選錯了。她將來注定是了不得的大人物,跟在她身邊雞犬也能升天。可我,今日不知明日生死,將來怎麽樣不好說啊,或許明天就會扯著你一起去死啊。”


    叢連柱道:“錯就錯吧,我混了一輩子下九流,騙了不知多少人的錢,沒有好下場也是應該應分,能陪著真人你這樣的人物去死,也挺好的。”


    我說:“別人都說我沒人味兒。”


    叢連柱道:“巧了,別人都罵我們這些老千沒人性,可不正該跟你?”


    我哈哈大笑,伸右手在他眼前一晃,掌間憑空多出一枚大錢,順著指縫滴溜溜轉了兩圈,突然地化為一團火花爆開。。


    火花中,一張白紙片緩緩落下,上麵寫著密密麻麻的字跡。


    叢連柱倒吸了一口冷氣,“無中生有!”


    我輕輕一彈,紙片落到叢連柱手上,“好好學,帶幾個像樣的徒弟,以後給韓塵樂做門下。”


    叢連柱手都有些哆嗦了,“我能學?”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沒再說話,轉到那黑衣人身後,拿出灸針沿著督脈刺下去,壞了他的護身法,然後領著韓塵樂在他麵前轉了兩圈,輕聲對他說:“我親眼看到惠念恩的手下把壽材造畜成羊。”


    那黑衣人喃喃念道:“我親眼看到惠念恩的手下把壽材造畜成羊。”


    我說:“回去跟……匯報這事。”


    說到中間的時候,故意含糊其辭,不說清楚。


    黑衣人道:“回去跟甘達大法師匯報這事。”


    我說:“甘達大法師會……”


    黑衣人道:“甘達大法師會很高興。”


    我說:“我這個甘達大法師的……一定能夠得到……”


    黑衣人道:“我這個甘達大法師的弟子一定能夠得到大法師的親傳獎勵。”


    我說:“大法師的親傳獎勵可以讓我……”


    黑衣人道:“大法師的親傳獎勵可以讓我的小鬼降更強大,就像大法師的蛇靈降一樣強大,嘿嘿嘿……”


    他發出傻裏傻氣的笑聲,臉上堆滿了喜悅。


    我說:“大法師要是能得到劫壽的秘法一定會更開心。你為了得到大法師的獎勵,今晚午夜十二點會派遣你的小鬼降冒險潛入惠念恩的住處去偷取他的劫壽秘術,因為你聽到他同別人說過他的劫壽秘術學自一本名叫仙家攝生秘術的書。”


    黑衣人喃喃複述著我的的這段話,轉身翻出窗戶,消失在夜色中。


    我把韓塵樂送回家,叮囑她不要把這件事情說給任何人聽,又給了她三炷香,讓她連著三晚,每晚睡前點上一炷。


    韓塵樂也不問為什麽,隻乖乖接了,對著我明顯帶上了之前沒有的畏懼。


    三花為此很氣憤,對著我張牙舞爪,一副要替韓塵樂出氣的架勢。


    不過它也就是擺擺架勢罷了。


    我作勢一伸手,它就立刻跳到韓塵樂懷裏,對著我繼續呲牙咧嘴。


    我便對它說:“陸塵音去京城學習,三年才能回來。”


    三花立刻連牙也不呲了,把自己埋到韓塵樂懷裏,隻露出半雙眼睛,警惕地盯著我。


    安置好韓塵樂,返回大河村,距離午夜十二點還有十幾分鍾。


    我簡單收拾了一下,合衣躺到床上,默許十數進入沉沉睡眠。


    剛睡沒大會,便覺到周身徹寒。


    我心裏一動,睜開眼睛。就見臥室窗戶玻璃上趴著一團黑漆漆的影子。


    「昨天更新超過十二點十三秒鍾,被算成斷更,強製退出追更榜。


    雖然原本也沒報希望拿前十的獎勵,但出現這種烏龍實在是讓人難過。


    感謝各位的大力支持,估計我這麽拉垮下個月也不會有機會再參加這個拉力賽了。


    連續二十天六千字以上更新,實在是讓我疲倦不堪,昨天那章的內容已經過於繚草,所以今天先更一小章,讓俺歇一歇,緩口氣,明天咱們繼續六千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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