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日不見,謝妙華模樣大變。


    舉止之間少了那份花園子帶來的騷氣,一身再普通不過的襯衫式花格子連衣裙,齊腰的長發剪成了五號頭,斜斜用老式發卡紮著,原本嫩得能出水的光潤皮膚變得有些粗長糙,邊角處可見點點青春痘,還在鼻梁上架了副略有些土氣的眼鏡。


    讓人完全無法同金城那個仙氣飄飄的女冠聯係在一起。


    我便說:“同將死之人,沒什麽好聊的。”


    謝妙華道:“鬥法爭勝,最忌的就是自滿自大,你覺得自己真就贏定了?”


    我說:“我無論輸贏,你都死定了。輸給我,你必死無疑。贏了的話,你回去沒法交代,也是死路一條。”


    謝妙華道:“我死定了,可你沒有死定,我現在要聊的是你的死活。”


    我笑道:“你得先證明有能力殺我再說。”


    謝妙華慢慢起身,猛地扯開連衣裙。


    白嫩的腰身間,綁著一排雷管。


    “回到川中之後,這雷管就再也沒有離過身,誰要殺我,就要跟我一起死!”


    她的表情語氣沒什麽變化,還是溫溫柔柔,仿佛在說什麽很平常的事情。


    我笑了起來,問:“你是不是沒正經跟人鬥過法?是不是以為在木磨山那一場就算是鬥法了?”


    謝妙華道:“你不用想著轉移我的注意力來施術,我敢來找你,就是抱著不成功就一起死的打算,我……”


    她突然頓住了,神情有些錯愕,繼而變得慌亂。


    我說:“看得出你是純陽宮這幫人精心栽培出來的,有真術,夠狠辣,可惜啊,他們這幫子老江湖,為了讓你維持個聖女的形象,不敢真放你到江湖上打滾求生。這次我來教你個乖,真正的鬥法爭勝,其實在見麵之前就勝負已分了,這是無數次生命搏鬥,賭命爭勝,才能換來的,不是靠夠狠就行。”


    “你做了什麽?”謝妙華聲音有些發顫。


    因為她現在除了說話,別的什麽都做不了了。


    我站起身,上前把雷管摘下來,道:“這是迷神控念,你進屋就已經中了招,生死隻在我的一念之間。”


    謝妙華瞪著我,說:“這不可能。我有護身法,這種外道小術,不可能傷到我。”


    我說:“上次在木磨山爭鬥的時候,我最後一擊打破了你的護身法,留了個小小的記號。而你在木磨山上會一敗塗地,是因為我早早就已經在魯奇方身上施術,在你身上留了標記。每次你以為自己準備充足,其實卻都落在了我的後手上。鬥法爭勝先手定,記住了,下輩子不要再犯這個犯錯了。”


    謝妙華顫聲道:“別殺我,有人要害你,我可以幫你對付他們。”


    我將那一排雷管拆開,一個個擺在床上,漫不經心地問:“正覺寺的和尚嗎?”


    謝妙華就是一呆,旋即恍然,“你什麽都知道,這是你設的局!”


    我拿起一個雷管,輕輕彈了彈,又放在耳邊聽了聽,道:“難道我拿出一個億來,真隻是想做善事,給那些窮逼門派白用嗎?總得釣幾條大魚出來,清了場子,才好安安心心地掌這盤子,做這正道大脈的當家人呐。”


    謝妙華道:“正覺寺的和尚沒什麽本事,他們背後一定還有人,我可以假意跟他們合作,把他們背後的人探出來。惠真人,我還年輕,我不想死,我來找你就是想在你這裏求條活路!我對你有用,我可以幫你。”


    我說:“沒你,我也沒什麽難處,你能幫我什麽?”


    謝妙華道:“我們的根底。”


    我放下手中的雷管,再拿起另外一根,漫不經心地道:“你們是什麽來路,對我沒有任何意義。我也沒想過真要滅掉你們,畢竟沒了你們,我哪還能理直氣壯地拿替師兄報仇當借口留在金城呢?我會慢慢吊著你們的命,不會一下子把你們都弄死的。”


    謝妙華臉色發白,道:“這件事情關係到黃元君。”


    “哦?”我放下雷管,盯著謝妙華,“別騙我。”


    謝妙華道:“我們的師承其實都是來自高天觀。當年黃元君那一輩,除了她以外,還有一個弟子,是她的師兄,叫卓玄道。黃元君下山後,一直是卓玄道看守門戶。


    三八年金城淪陷後,維持會為了幫助日軍安撫人心,搞了祈福大會,遍邀全省佛道兩界前往參加,並且成立一個佛道護法總會。


    高天觀雖然一直人丁不旺,但因為以斬殺外道術士為宗旨,向來是公認的正道大脈,維持會長計過真親自登門邀請。


    卓玄道夜觀天相,推斷明末天傾的事情即將重演,準備提前下注,便下山參加祈福大會,並且就任了護法總會的會長一職。


    這件事情當時極為轟動,連帶著影響到大量門派加入護法總會,對日軍穩定金城地區的占領意義重大,卓玄道為此還得了個大東亞共榮的獎章。


    黃元君知道這件事情後,趕回金城單人隻劍夜闖維持總會,當眾將卓玄道開革出高天觀,並且把他打成重傷。


    當時黃元君是準備誅殺卓玄道的,可卓玄道倒底也是高天觀的嫡傳弟子,本領高強,當時又有護法總會的其他高手幫忙,便饒幸逃了一命。


    但卓玄道也因此被嚇破了膽,不敢再留在金城,連夜逃往川中。黃元君一路追殺,卓玄道被逼得上天無路,入地無門,便投了三理教楊如仙。


    真要論本事,楊如仙也不是黃元君的對手。不過三理教在川中勢力龐大,盤根錯節,把卓玄道藏起來沒有問題。


    得了三理教的掩護,卓玄道才算躲過黃元君的追殺。後來聽說黃元君殺卓玄道不成,又去殺計過真。計過真逃到魔都避難,躲進了憲兵總部,但終究還是死在了黃元君手下。


    因此卓玄道對楊如仙感恩戴德,傳了楊如仙許多外道法門,可楊如仙不滿意還想要高天觀的正傳秘法,尤其是據說修成可以立地成仙的寶胎丹元術。


    卓玄道被逼得急了,便找借口想脫離三理教。楊如仙識破了卓玄道的打算,也怕把他逼急了生出事端,便同意卓玄道離開,隻是要求卓玄道去滅了純陽宮。


    楊如仙的三理教能夠在川中迅速發展,其實是得到了純陽宮的暗中支持,但發展壯大之後,便一直對純陽宮不停索要財物供奉感到不滿,想要擺脫純陽宮自立,隻是忌諱純陽宮道人的本事,不敢輕舉妄動。


    正好卓玄道脫離三理教後,也想找個地方寄身傳法,便與楊如仙一拍即合,乘夜攻上純陽宮,殺光了宮裏道士,鳩占鵲巢,打著純陽道士的旗號收徒傳法。


    卓玄道占了純陽宮後,卻始終對黃元君恨之入骨,又總想著奪回高天觀,隻可惜他被黃元君傷了根本,一直不能完全恢複,沒過幾年就傷勢發死了。


    他死前留言,誰能奪回高天觀,就可以得傳寶胎丹元術正法。隻是他都鬥不過黃元君,他這些弟子也沒什麽出類拔萃的人物,加起來也不是黃元君的對手。


    所以王處玄才潛入金城,授常老仙備胎法,準備借著常老仙的勢力選育出寶胎,待到寶胎成熟,便奪來服用,然後再去鬥黃元君奪高天觀。


    可人算不如天算,寶胎還沒選出來,多年沒有音信的黃元君卻再次露麵,成了公家的大人物,王處玄這幫人哪還敢輕舉妄動,就都老實縮回純陽宮了。


    直到黃元君不再新聞上露麵,一打聽說她離休了,純陽宮這幫人的心思才活泛起來,想要再入金城尋找理應孕育成功的寶胎來服食。


    隻是當時情況還不明了,純陽宮不敢亂動,正好三理教的人潛回川中尋找祖廟,找上了純陽宮幫忙。純陽宮便以此為交換,讓三理教來金城幫忙尋找寶胎,他們則出麵幫忙把三理教祖廟移到金城,打著的名堂就是幫助三理教在金城要害之地傳教。


    隻等找到寶胎,服食之後,有了底氣,他們就要殺上木磨山,奪回高天觀。這次借著正道大脈入世的由頭進入金城,落腳木磨山,就是為這個打算做準備。


    他們這些人一天不死絕,對高天觀就始終是一個巨大的威脅。純陽宮這些年一直跟川藏交界的密教有往來,前年王處玄還曾親自前往昌都秘會印度來的密教法師。


    那些在印度的密教法師一直想殺黃元君。而純陽宮這幫人既然是高天觀正傳,肯定對高天觀秘法的弱點了如指掌,如果把這些秘密告訴密教法師的話,就算威脅不到黃元君,也會對小陸元君造成巨大的危險。


    我可以幫你把他們全都除掉!你現在是高天觀的外門弟子,將來還要掌著正道大脈投資基金的盤子,不方便下手沾染這些承負。可我如今已經是公家的通緝犯了,完全不用再考慮這些!”


    謝妙華說話的功夫,我已經把所有的雷管都挨個看了個遍。


    每個雷管都是實打實的滿藥分量,真要炸了,神仙也得分八瓣。


    這女人是真有同歸於盡的決心。


    我把雷管整齊放好,說:“你這一口一個純陽宮那幫人,難道你不是嗎?怎麽說的好像你是個外人一樣?”


    謝妙華道:“我六歲的時候,被拐子拐出來賣給了花園子養,十五歲又被花園子轉手賣給純陽宮。像我這樣的,純陽宮一批買了六個,都是按照出世女仙來培養打造的,我學得最好,留了下來,其他五個又被轉手賣掉了。”


    我打量了她兩眼,問:“被拐賣的啊……還記得老家是哪兒嗎?有沒有想過回去找家人?”


    謝妙華道:“記不得了,之前一直在山上,被看得緊,也得不著機會找回去,如果這次能活下去,我應該會找回去看看吧。”


    她露出一絲苦澀的笑意,“也就是回去看看,我現在這樣,也不可能認親了。”


    我說:“純陽宮養了你這麽多年,沒有親情也有恩情,為了自己活命,就要殺光他們,你這人挺沒人味兒的。”


    謝妙華沉默許久,道:“外道術士,沒人味兒,不是正對嗎?”


    我慢慢笑了起來,道:“說吧,你有什麽打算?”


    謝妙華道:“白天的時候,正覺寺的清念和尚過來,把選定的鬥法場所告訴我們,並且暗示會晚兩天,等開完全體大會,完成注資之後,再告訴你。還說大家都是正道大脈,卻被高天觀壓得抬不起頭來,今天你們能封老君觀,明天能滅了純陽宮,後天沒準就要輪到正覺寺了。他們對純陽宮和老君觀的遭遇感同身受,隻可惜他們沒本事,幫不上什麽大忙。


    純陽宮他們肯定會提前去鬥法場所預做布置,埋伏人手圍攻,到時候我們做一場戲,把圍攻的人都除掉,然後我再偽裝重傷,出來宣布你鬥法獲勝,這樣一來,鄧處承普奇方他們再怎麽樣,也不會在這裏對付我,隻能先把我送回川中純陽宮,真人你要是有意,可以跟著過去,我們裏應外合,滅掉純陽宮,宮裏所有的道士,都由我來除掉,不讓真人你髒了手。”


    我問:“真想滅純陽宮,我不需要你幫忙也可以做到,不是什麽了不得的事情。”


    謝妙華道:“可隻有我幫忙,才能保證一個不漏,斬草除根,徹底消除他們對小陸元君的威脅。”


    我凝視了她片刻,說:“好,鬥法之前,你要把純陽宮的布置如實告訴我。”


    謝妙華道:“真人放心,如果我在這事上有異心,讓我天打五雷轟,不得好死。”


    我說:“不用這樣,你要是有異心,我就一起收拾了,也不是什麽麻煩事。這個活命機會是你爭取的,隻有一次,好好把握住。你走吧。”


    謝妙華穿好連衣裙,沒再拿那些雷管,起身向我施了一禮,離開房間。


    至少在清念這事上,她沒有說謊。


    清念確實是那麽說的,就在鄧處承和普奇方的房間裏,陸塵音聽得清清楚楚。


    可要說她真正的想法,卻未必真像她說的那樣。


    但不管怎麽樣,看在同樣曾經被拐過這事上,我決定給她一個機會。


    能不能活命,看她自己把握。


    我最後那句話,真心實意。


    把握不住,那就隻能讓她先走一步了。


    晚間,我又以曹奇的樣貌出門


    先找公用電話聯係叢連柱。


    經過一天的發展,下江區的瘙癢病症快速擴散,醫院門診擠滿了人。


    相關謠言傳遍全城,由此引發了恐慌。


    全城所有的醫院都有大量瘙癢病征的患者就診。


    可實際上除了下江區的病人大部分是不明原因外,其他區的瘙癢病人多半都是普通的皮膚病、蚊蟲叮咬,甚至什麽毛病都沒有,單純就是恐慌引發的心理錯覺。


    目前公家這邊還沒有明顯的反應動作。


    倒是葛修已經按計劃行動。


    關於喝了養生水瘙癢症狀全消的傳言正在下江區快速傳播。


    很多人已經跑到養生協會的分銷點去求購養生水。


    下江區的養生水賣斷了貨。


    事實上葛修已經準備了足夠的養生水,所謂的斷貨是人為操作。


    不僅是下江區,接下來全金城的養生水都會斷貨。


    為的就是進一步激起搶購欲望,借機抬價。


    雖然這次是為了聚攏人氣煉化丹毒救命,但葛修做為一個見識過建國前各會道門種種操作的老術士,並沒有忘記自己立地稱神仙的最初目的,所以從一開始就打算借機抬價好多賺一筆。


    這個打算他沒有瞞我,而且直接表示會分我五成的收益。


    從目前進度來看,最多再有兩天時間,養生水的止癢神效就會完全宣傳開,而葛修也可以按計劃準備詐死顯聖了。


    一切進展都在我和葛修的計劃之中。


    我沒在電話裏多說,隻告訴叢連柱可以按我離開之前留下的計劃開始做事了。


    如果一切順利,等我從京城返回金城的時候,薑春曉應該已經順利收網,抓捕葛修,取締養生協會,安撫信眾,完成趙開來托付她的試點任務。


    這一切,都跟我沒有任何關係。


    等回到金城,我就是真正唯一的老仙爺,而且是葛修認證過的,所有原先地仙會經手的買壽的受主,都隻能來找我續命固壽!


    結束了通話,我便在街邊抄手閑逛。


    一邊逛,一邊四下打量,重點關注住宅、商店、市場、飯館、旅店這些地方,留意進出門戶、道口胡同。


    這是老榮查戶口踩點的法子。


    沿街逛了一陣後,我便繞回到天鶴大酒店附近,來回轉了幾圈,又進酒店大堂,找前台問了問房價和房間情況。


    這樣一折騰,等從酒店出來,身後就跟了兩個尾巴,都是半大小子,彎腰躬背抄著手,習慣性低頭用眼角餘光瞟來瞟去。


    兩個剛上街沒多久,還在拿包練手的小地出溜。


    以他們的眼光,認不出我這個老榮,肯定是受人指使來跟著我的。


    我不動聲色,就近在街邊尋了家大碗茶攤,叫了一壺香片和一碟花生,獨占了個小桌,摸出香煙火機在桌上擺了陣,便扒著花生就著茶水,聽旁邊喝茶的老頭們吹牛侃大山。


    那兩個小地出溜打桌邊走過。


    我順手摸走了他們身上帶的刀片、火機和零錢。


    兩人渾然不知,看到我擺的陣後,便立即加快腳步離開。


    過了十多分鍾的模樣,便有個麵相憨厚的光頭中年男人溜達著走過來,不動聲色地坐到小桌旁,倒了支煙扔嘴裏,輕聲道:“老合,拿個火。”


    我抬手在桌麵上一抹,兩個小地出溜身上摸出來的火機、刀片和零錢整齊地擺在桌上。


    光頭男人拿起其中一個火機將煙點了,道:“小崽子沒有兩斤沉,壓不住秤,讓老合見笑了。”


    我伸手又一抹,桌麵上多出包煙來,正是光頭男人剛倒煙的那包。


    光頭男人眼神就變了,客氣道:“老相客好手藝,定是個彩亮帆子,這巴掌地有啥稀罕風頭,能把您吹來?”


    我扒了兩粒花生扔嘴裏,慢慢嚼了,又撮了個茶水,這才說:“兄弟跑單撈黑窖,聽得天邊打雷,見這寶地聚了大財氣,順碼頭靠岸頭,蹭個實氣,漲漲船底。”


    說到這裏,我朝著遠處鶴立雞群般的天鶴大酒店揚了揚下巴,道:“剛查了寶氣,落了戶口,想著拜佛爺上炷香,保佑行個太平船,老合這是佛爺麵?”


    光頭男人道:“老相客眼亮,兄弟殺豬宰,跑海的送個笑號叫封底漏,單坐崇明這三座島,手底下沒有紮實蓮台,不敢稱佛爺,您要瞧得起,叫我一聲漏子兄弟就好。老相客跑的哪趟海,是查絕戶,還是查新戶?”


    殺豬宰是楊。


    這人的花名就是楊漏子。


    查絕戶是大盜,查新戶是小偷。


    大盜不僅要刮財,還可能會害命。


    小偷最多也就摸個三瓜兩棗混口飯吃。


    兩者不可同日而語。


    我往嘴裏扔了支煙,又扔給楊漏子一支,道:“抿一口,硬星條,浮寶貨,海麵上見不著,前幾天去京城時翻查來的。”


    楊漏子接了煙,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沒有抽,反手夾到耳朵上,試探著問:“老相客打京城來,是遭了雷雨風,靠碼頭避雨頭嗎?”


    我說:“兄弟跟人約鬥,去京城取件寶貨,來去自在,沒遭雷雨風,衣幹鞋淨。”


    楊漏子擺了個五湖手,道:“還請老相客亮個船底,兄弟也好恭敬。”


    我說:“兄弟地下濕,早年闖關東,跟黃老爺同搭一條船,如今吃飯在北片,專門查戶口吃晚飯,跑海的都叫我一聲飛仙。”


    楊漏一驚,道:“原來是飛仙曹老爺,失敬,失敬,我這招子不亮,讓您見笑了。早年間我還在街上出溜的時候,就聽說過您和黃老爺的買賣經,敬仰得很,沒想到今兒能坐您船頭上。”


    我說:“好漢不提當的勇,老買賣砸了鍋,隻能賣腿子混混啃。這趟聽了雷響靠岸尋個金風頭,還得漏子兄弟多多關照,容我做這一筆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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