蝦好吃,酒好喝,人也很開心。


    酒到正酣,陸塵音又敲著杯子開始唱歌。


    這回唱的是卻是首老歌。


    電視劇《八仙過海》的主題曲。


    她唱的是粵語版,字正腔圓。


    唱了幾句,又拉著我一起唱。


    我沒跟著唱,說:“我還以為你不相信道經那些內容,不是說老天是個狗娘養的,不佑良善人嗎?”


    陸塵音便說:“老天是個狗娘養的和道經裏的有些道理能講得通不衝突啊,狗娘養的王八蛋欺軟怕硬,你既不是好人,也不是軟蛋,老天當然得佑著你啦。”


    我問:“那我能成個仙?”


    陸塵音大笑,“想屁吃呢,成仙這玩意吧就屬於追著不走打著倒退,像來少清那樣越想成越成不了,要不說老天是狗娘養的呢。算啦,算啦,不唱了,讓你這一問,興頭都沒有了。你該做晚課啦。”


    她收拾碗筷桌子,卻不讓我伸手,趕我去做晚課。


    一篇字寫完,自覺得進步不小。


    我拿起來自己欣賞了幾眼,展給陸塵音看。


    陸塵音擺手說:“我不懂這些,給我看等於是媚眼拋給瞎子瞧,你要覺得好,不如聯係人拿去賣,能賣上價,自然就是好,賣不上價,那就還需要再努力。”


    我笑了笑,把字仔細收好,轉去院裏打拳。


    剛拉開架勢,就見陸塵音挽著袖子走過來,道:“來,來,天天一個人打有什麽意思,跟我試兩手。”


    我拒絕道:“沒必要,我這套拳法是健身煉體的,不能實戰。”


    陸塵音笑道:“巧了,我也不懂什麽拳法,就會點健身架子,那你多讓著點我啊。”


    說完,也不讓我再繼續說話,抬手一拳打向我胸口。


    我抬掌格擋,剛一碰上,她的拳頭立刻化為手掌,纏在我的手掌上,推拉送還,始終緊貼如一。


    這一套在外行看起來,很有些太極推手架子的味道,但實際上卻跟架子沒有一點關係,純粹是她的攻擊連綿不絕,我始終得不著空撤手變招,隻能隨著她的攻擊被動格擋。


    她的拳法看著綿軟無力,實則暗藏殺意,隨時隨地都可以化虛為實,力發一處,取人性命。


    我不敢讓她欺入防禦圈裏。


    平時關係無論怎麽樣,動了手就得時刻以實戰標準來要求自己。


    實戰的時候,沒人會把自己的性命寄托到對手的仁慈上。


    別說對手是陸塵音,就算是妙姐,對我來說也是一樣。


    我腳下不退,連續變招二十四次,始終把她的攻擊封在防禦圈外,慢慢摸清了她招法軌跡,第二十五次變招的時候,搶在她變化之前提前變招,立刻化守為攻,立掌如刀直插她的咽喉。


    一直腳下未動的陸塵音後退一步,左掌格住我攻擊的手刀,右拳自下而上穿起,打向我的下巴。


    便聽轟的一聲大響,赫然是拳頭破空的動靜。


    破空聲未絕,拳頭已經到了下巴,宛如突破了時間與空間的限製。


    就是這一招!


    在孫樸墓用噴子打斷了來少清的索命飛劍。


    萬變不離其宗。


    不用噴子,用拳頭,一樣威力無窮。


    旁觀看得再怎麽仔細,也比不上親身感受一次來得真切。


    這一招我擋不住!


    那就索性不擋了。


    我立掌如下,插向她的側肋。


    她這一拳不收,肯定會打碎我的下巴甚至是半張臉,但同樣的我會插破她的肺,最終結局就是大家一起死!


    陸塵音的拳頭緊貼著我的下巴停下。


    我立刻收力,指尖抵在她的側肋上。


    她變拳為掌,輕輕在我的下巴上一托。


    我整個人倒飛起來。


    這一招體驗完整!


    我倒翻了個跟鬥,落到地上,慢慢回味著剛剛的感受。


    “你這招法,擱外道術士裏,也算是一等一的陰險狠辣。就憑這一招,跟誰都可以拚個同歸於盡。”


    陸塵音揪著被我戳破了個洞的衣服,仔細看了又看,轉身背手向自己的小院走去。


    我沒接她這話頭。


    真要同歸於盡,我也不會用這招。


    一個合格的外道術士,能暗中陰招害人,就絕對不會露臉硬拚,就算真需要正麵直接對抗,也肯定會事先做好萬全準備。


    就好像剛剛的試手,除了破胸一擊的劫血術外,這裏還是我的主場,我還有淨宅大錢可以使用。


    剛剛那一刻真要是生死搏殺,我手頭藏著五個後招,肯定要連續一套使出來。


    陸塵音說我陰險,指的是這五個後招,而不是已經施展出來的劫血術。


    看著陸塵音翻過柵欄,走進屋裏,我緩緩閉上眼睛,在腦海中一遍遍複盤剛剛的試手對招。


    陸塵音施展這一招,大氣剛硬,一如她這人,坦蕩隨心。


    我使不出來。


    因為我從來就不是一個光明正大的人。


    外道術士,也不可能光明正大。


    照貓畫虎從來都是最蠢的。


    學神即可,就好像我從來少清的劍痕中領會了那一劍中的神意後,便可以用外道術的方法使出來,威力或許稍遜,但陰險毒辣遠勝。


    我終究是個外道術士。


    不需要,也不會,妄圖做個正道大脈。


    我慢慢的動起來。


    左手在空中虛晃畫圈。


    這一招既可以格擋攻擊,也可以變為遮掩虛招,還可以灑藥施術。


    右手自下而上,立掌如刀戳出,無聲無息,宛如鬼魅夜行,行跡若隱若無。


    手掌停於麵前,殺意於袖口隱而不發,一截枯枝微微探頭。


    這還是那天折的木芙蓉樹枝。


    帶花的尖端給了妙姐,後半截尾巴打入坡堤,中間還剩一段一直收著沒用。


    枯枝方一探頭,立刻粉碎。


    所有的殺機都隨之消失。


    我猛得睜開眼睛,卻發覺天光已經大亮。


    不知不覺,竟然在院裏站了一整夜。


    雖然一夜未睡,也沒有做早課,但卻神清氣爽,周身透徹。


    接下來兩天,我都在家裏哪也沒去,除了吃飯,就是在腦海裏一遍又一遍地複盤最後使出來的那招,總結其中的優劣得失,不斷完善修正。


    到了第三天,我就沒法再窩家裏藏著了。


    吳學會再次上門。


    他已經找到了合適的女孩,請我上門施術。


    我依舊叫了龍孝武和徐五做見證,由麻大姑和呂祖興帶著上次參與的研究會員。


    女孩有先天性心髒病,需要更換心髒,型已經配上了,可家裏隻是普通的工人,拿不出這筆錢。


    被吳學會找到的時候,女孩病情持續惡化,在換不起心髒的情況下,隻能是等死。


    所以當吳學會找上女孩父母的時候,很簡單就說服了他們,然後就把女孩送進醫療中心。


    我先見了女孩父母,問過吳學會確實把話跟他們說清楚,便不再多說,讓麻大姑和呂祖興帶人就在醫療中心裏起壇布陣。


    我取了兩個孩子的頭發、照片和生辰八字,用木頭小人偶做了兩個桐人,再取兩人的心頭血浸了九寸紅棉線,等到麻大姑他們準備完畢,便寫誓神文,頌念淨心淨口淨念淨天地咒,先用棉繞將兩個桐人緊緊綁在一處,然後取鋼釘穿胸腦手腳。


    做到這一步,兩個孩子都出現胸悶心悸,呼吸困難,神情散亂等症狀。


    我再用寫好咒文的黃裱紙把兩個桐人包在一起,扔入火盆中焚燒。


    等到再取出來時,兩個桐人都已經變成了黑炭狀,粘連在一起,把鋼釘取下來也不會在鬆開。


    鋼釘一取下來,兩個孩子的不適症狀就立刻消失。


    本來奄奄一息隻吊著一口氣的吳家孫子肉眼可見的呼吸變得粗壯起來。


    雖然依舊狀態很差,但不再一副隨時會死的樣子。


    這讓吳家人全都驚喜莫名。


    我重新用黃裱紙把兩個桐人包好,交給吳學會,說:“可以安排女孩換心髒了,現在救她就是救你孫子。隻要她恢複了,你孫子就會跟著恢複起來。到時候要給兩人訂好娃娃親,公開宣布,交換憑證,才算是完成共壽的最後一步。這是他們兩個共壽的憑籍,明年這個時間之前,你要建一個專門做慈善的建築,奠基的時候把憑籍一並埋下,借行善積功德,保兩人共壽長久,尤其是給你孫子積德祈福。”


    吳學會依我的吩咐,立刻安排女孩做手術。


    手術在金城本地做,卻請了美國頂尖的專家團隊。


    女孩術後恢複極好。


    而隨著她的手術成功,吳家孫子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快速恢複。


    二十一天之後,我再帶著一眾人去看的時候,吳家孫子已經可以起床下地,慢慢行走了。


    吳學會怕夜長夢多,迫不及待地舉辦了一場訂親宴,遍請親朋好友,宣布了兩件事情。


    一個是給孫子訂娃娃親,另一個是建立一個專門資助國內先天性心髒病貧困兒童治療的慈善基金。


    如此等到時間進入五月底,關於我有秘法可以幫垂死者延壽救命的消息,就已經在金城上層富貴人家間流傳開來,並且還在繼續往外地擴散。


    在六月初的時候,便有人上門,請求延壽。


    這回來的是金城本地富商,做聯鎖家店代理的,不到六十歲的年紀,錢不缺,還有個二十出頭的小嬌妻,結果查出了癌症晚期,眼瞅著要死,知道這麽個消息後,便抓個救命稻草般找上門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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