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五立刻說:“我可以發誓。”


    “發誓就不用了,相比老天,我更相信自己。”


    我把手掌伸到徐五麵前攤開。


    一隻指頭大的蜈蚣躺在掌心。


    徐五臉色煞白,“蠱?”


    我說:“蠱是活的,這個是死的。叫靈蟲藥降。之前有個泰國來的降頭師養的,他想對我下降,被我除了,剩下的蟲降做了靈蟲藥降。有誠意,就吃了它。以後每五天去找我,我給你化水控製。事情辦妥,該還的道理都還了,我會解了它。中間要是出什麽差錯,你會生不如死,而且求死不能。”


    徐五吞了吞口水,道:“周先生,犯不著這樣吧。大家都是地仙會的同參……”


    我冷笑道:“你拿孫樸墓設計我的時候,可沒想過我也是地仙會的仙爺呐。你不想吃就算了。”


    “吃,我吃!”徐五苦著臉,捏過蜈蚣,運了運氣,扔進嘴裏,強咽了下去,“這總可以了吧。”


    “徐五爺,我等你的消息。”


    我拍了拍他,轉頭看向陸塵音。


    陸塵音沒再說什麽。


    我們兩個扔下徐五,離開院子。


    此時院中的三間瓦房已經徹底燃燒起來。


    風水好,燒起來的火頭也旺。


    熊熊火光隔著老遠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回到車上,陸塵音才說:“你相信他的話?”


    我笑道:“信不信都是那麽一回事,我現在不能殺他,那就隻能選擇相信。”


    陸塵音皺眉道:“事情的真假對你一點都不重要?”


    我說:“不重要,隻需要合我的心意就可以。”


    陸塵音說:“那五個小鼎,我要看一看。”


    我問:“小鼎有問題?”


    陸塵音道:“記得趙素芬那事的時候,我說她肚子裏的胎兒不是煉生丹,就是為了搞選胎嗎?”


    我說:“你說選胎不是外道術。”


    陸塵音道:“選胎法源自殷商時代的巫術,在漢末被整合進了五鬥米教的神通法門裏,南北朝時發揚光大,據傳說孫恩就是有個法門撿選出來的。孫恩投海自盡後,被他的後人帶走,孫樸就曾想用這個法門選個弟子出來繼承衣缽,不過他一直被天師道追殺,顛沛流離,不能安穩落腳,直到死也沒能用上。這法子在他的弟子被殺光之後就失傳了。據野叟雜記所說,這選胎法本法就是記載在五個殷時青銅小鼎上。鼎分五色,記錄著選胎法的五個步驟。”


    我問:“你懷疑魏解用趙素芬來搞選胎法?”


    陸塵音搖頭說:“我不確定。當時我隻是隨口那麽一說,並不覺得真會是選胎法,畢竟這個法子的具體內容已經失去了。選胎法的全稱叫做九九虛子煉真胎,是人為製造先天道種的法子,需要九十九個胎兒備選。如果趙素芬肚子裏的胎兒真是選胎法,那就意味著還有九十八同樣的孕婦懷著備選胎。而為了以防萬一,每個備選胎又要預留三個備份。一旦真胎出世,其餘的備選胎和備選胎的備份,都會異化,要麽死掉,要麽變成趙素芬那個提前出世的怪胎。”


    我說:“趙素芬懷的那個,是被人為種進去的陰死胎,能是你說的選胎法嗎?”


    陸塵音道:“我又不知道選胎法到底怎麽弄,所以才要看看那五個小鼎。”


    我說:“這事得慢慢來,總不能就這麽打上門去抓著魏解問吧。”


    “你記著有這事就行,我這邊也想想辦法。”陸塵音看著我說,“你做地仙會的仙爺有你自己的圖謀,這個我不問,但這事你得往心裏去。”


    “放心,我記著了。”


    接下來兩日風平浪靜。


    來少清、衛學榮的失蹤並沒有引起什麽太大的波瀾。


    倒是金城多了兩則神乎奇神的都市傳說。


    一則是鬼船。


    說是有群人乘了渡船去玄武湖湖心蛇島上玩,結果等船到蛇島碼頭的時候,上麵卻空無一人,幾十號人活不見人死不見屍。


    這年頭正好是奧秘飛碟探索大行其道的時候,百慕大三角的傳說滿天亂飛。


    這蛇島鬼船的事情被附會到這上麵,說是玄武湖裏也有個跟百慕大三角類似的神秘區域,船打那一過,上麵的人就會被吸進去,然後什麽常年在玄武湖上跑船打魚的人家都知道之類的內容傳得神乎其神。


    第二則也跟玄武湖有關係。


    說是一船因為大雨起霧被困在湖上的遊客看到了踏水而行的女神。


    相比於鬼船的事情隻有傳說沒有證據,這湖中女神有遊客拍下的照片作為佐證。


    這事因此登上了金城都市報的奇聞異事欄目。


    我看到了那張照片。


    拍得很模糊。


    霧氣蒙蒙的湖麵上,一個臉都看不清的女子正踏波而行,衣發飄飄,仙氣實足。


    我把報紙拿給陸塵音看。


    陸塵音對沒有拍清她的臉深感遺憾。


    要是能拍清她的臉,她就可以無意間被人發現,從而再炒一波她下山道士的人設,到時候就可以一不做二不休,直接當個立地女神仙了。


    我當然知道她這是在扯淡。


    誰都有可能立地做神仙,唯獨高天觀出身的陸塵音不會。


    到了第四天頭上,陳文麗下班回來的時候,眼睛又紅又腫,明顯哭過了。


    一看到我,她就說:“賀薇去舉報了,我爸今天在開會的時候被現場帶走。”


    說完,她眼淚就又下來了。


    我拍了拍她的肩頭,想安慰她幾句。‘


    可還沒等說話,她就撲到我懷裏,放聲大哭。


    淚水把我的衣襟打得透濕。


    我想她應該不需要我說話安慰,就由著她在我懷裏哭了個痛快。


    陳文麗盡情發泄之後,整個人都顯得輕鬆了不少,又對我說:“我今天向台裏辭職了,領導勸我沒這個必要,就算不做記者不出鏡,也可以做些別的工作,現在也不講究誅連那套,讓我安心放下包袱。可是這個工作原本也是別人看我爸的麵子上捧我的,現在我沒必要再硬留下討人厭了。而且,我想斷得徹底一點。”


    我說:“你別後悔就行。”


    陳文麗堅定地說:“我不後悔。”


    我笑了笑,沒有再說什麽。


    她以為這事結束了,其實還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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