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擋在趙素芬身前,默默注視著牆上的畫像。


    畫像上的女人神情慢慢發生變化。


    笑容漸漸斂去。


    橫眉立目,變得猙獰憤怒。


    兩眼有血流下。


    我笑了起來,抬頭往上看了看。


    上方,房梁在目。


    我跳上房梁,從上麵拔了根釘子,落回地麵,把釘子按到畫像女人印堂上,然後往嘴裏扔了根煙,摸出火機點著,就著火機未熄的火頭,湊到了畫像下方。


    畫像邊角焦黑,翻卷,濃煙與火焰一並竄起。


    畫像上的女人神情變得驚慌。


    這世上沒人能死而複生。


    白蓮教徒所謂的兵解轉生,都是托胎係魂的偽術。


    紅蓮太上寶胎法是如此。


    張美娟眼下施展的法術也是如此。


    她並不是真的借趙素芬轉生,隻是在施術遙控。


    眼前的畫像,是張美娟控製趙素芬的關鍵。


    它一邊聯係著張美娟,另一邊聯係著趙素芬。


    張美娟通過長時間的洗腦控製,令趙素芬對這畫像盲目迷信,全身心信奉,再讓她每天固定時間舉行祭拜儀式,隨時隨地敞開心思,做好迎接畫中神仙的降臨。


    需要的時候,張美娟施術進行假死狀態,魂魄離開本體進入畫像,當趙素芬進行祭拜的時候,趁機托附趙素芬身上,控製她的行動。


    這樣就可以製造出張美娟轉生在外的假象,到時候控製著趙素芬以張美娟的名義做些大案子吸引警方的注意,為本體逃獄打好掩護。


    這一招來自於外道三十六術頂殼借神,屬於借神術的變種。


    騙騙不懂行的人還可以。


    但在我麵前使出來,就相當於關公門前耍大刀,純粹不自量力。


    當她以張美娟的態度與我對話的時候,我就一眼看穿了她的真正底細。


    破解這術的辦法很簡單。


    燒了畫像,逼得張美娟的魂魄無所依憑。


    沒有修成陰神,魂魄離體則賤,畏風畏光畏人氣畏凶氣,稍有不慎就會散掉。


    沒了依憑的離體魂魄,會本能地回歸本體。


    這不是張美娟的自己能控製得了的。


    至於那根釘子,則是對張美娟的懲罰。


    想算計我,就必須付出代價。


    不收她的性命,是因為她現在還不能死。


    但死罪暫時可逃,活罪卻不可避免。


    魂魄逃回本體後,她會持續劇烈頭痛。


    就好像腦袋裏被釘了根釘子一樣。


    哪怕是打麻藥也無濟於事。


    最多三天,她就會求著讓她去死。


    畫像很快就被燒成灰燼。


    當火焰吞沒畫像中人的臉時,前麵地麵卷起一股小小的旋風。


    隱約間聽到一聲尖叫,充滿了不甘、絕望與憤怒。


    身後傳來一聲低低的痛苦的呻吟。


    趙素芬醒了,茫然地看著四周。


    我蹲到她身旁,問:“你叫什麽?”


    趙素芬把目光定在我臉上,眼神逐漸變得畏懼,最終驚慌地從地上爬起來,逃到牆角,雙手抱膝,縮成一團,哆嗦著低聲說:“別,別打我,我聽話,我聽話,我不跑了……”


    我走過去,把抽了一半的煙強行塞到她嘴裏。


    她吸了兩口,情緒平靜下來,卻依然不敢看我,隻把頭深深地埋在雙膝間。


    我問:“你叫什麽?”


    兩膝間傳來細弱的回答:“趙素芬。”


    我沒再問別的問題,轉到門口,給張寶山打了個電話。


    張寶山帶著兩麵包人馬趕過來,其中還有四個女警。


    看到這麽多警察出現,趙素芬情緒崩潰,放聲大哭。


    張寶山讓手下的警察處置現場,拉著我出來,問:“你不是回家了嗎?怎麽又跑這來了?”


    我反問:“張美娟現在過的怎麽樣?”


    張寶山皺起眉頭,但還是先回答了我的問題,“人在看守所押著呢,特別關照過,肯定跑不了。”


    “打電話問問吧。”


    “臥槽,她跑了?”


    “沒有。”


    “你特麽嚇死我了,我還以為又跑了一個呢。秦遠誌到現在沒抓到,上上下下都跟著吃了鍋烙,要是再跑一個,看守所那幫家夥非得倒大黴不可。”


    張寶山當著我的麵給看守所打了個電話。


    這個電話讓看守所那邊著實有些驚慌,一開始回答得含糊不清,直到張寶山發火,才老實說張美娟剛才出事了。


    她突然在牢房裏昏倒,呼吸心跳停止,整個人都涼了,眼瞅著是死透了。


    看守所對她進行了緊急搶救。


    可一點用都沒有。


    這麽重要的嫌疑人突然這麽沒名堂就死了,讓看守所上上下下知情者如喪考妣。


    可所長還在琢磨怎麽向上匯報的時候,明明都開始發硬的張美娟居然又活了過來。


    隻是她活過來之後,就抱著腦袋不停慘叫,直個勁地說頭痛,痛到全身大汗,滿地亂滾。


    這種情況正常來說是要趕緊送醫院的。


    可要是送了醫院,張美娟之前死了一會兒的事情就瞞不住了。


    看守所還在猶豫呢,張寶山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這讓所長驚恐萬分,還以為漏了風聲,所以才會含糊其辭,希望能把這事拖過去。


    張寶山掛了電話,問:“你動的手?不會把人弄死吧,沒審清楚之前,這人不能死。”


    “她是自作自受。”我往屋裏指了指,“她想控製趙素芬偽裝自己生事打掩護,借機逃出看守所,但被我破了她的術,她受到反噬,所以才會頭痛。你可以告訴看守所那邊,不用給她打針吃藥,沒用的,隻能等她自己慢慢恢複過來。”


    事實上,她恢複不過來了。


    會一直這麽痛下去,要麽瘋,要麽死!


    張寶山管我要了根煙點上,問:“你之前不是說她現在不會有事嗎?”


    我笑了笑,說:“我那是說給趙素芬或者說是張美娟聽的,不這麽說,張美娟也不會連一天都不願意等就開始嚐試控製趙素芬。之前你幫忙把趙素芬塞進打拐的案子裏保護起來,給你惹了不小的麻煩,現在還你一個線索,順藤摸瓜的話,肯定能挖出大魚來。”


    “什麽大魚?”張寶山說,“還能比千麵胡這老東西更大?特麽的這狗拐子,那麽死便宜他了,應該先公審再槍斃。”


    “韋八,這條魚夠不夠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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