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碼頭,我們三個都澆得透濕。


    我和陸塵音倒是沒什麽問題,可張寶山年紀大,工作性質又沒黑沒白,底子其實早就掏空了,一個噴嚏接一個噴嚏地打個不停。


    他問我有沒有什麽符水之類的可以避免感冒。


    我還沒說什麽呢,陸塵音搶話說:“看不出大叔你個公家人居然還挺迷信,有病得吃藥看醫生,哪能喝符水,那玩意不治病。”


    張寶山縮著脖子,哆嗦著說:“我看周先生給人喝符水,就挺有效果的。”


    我解釋說:“我那是治外路病,符水主要是用來驅除陰邪惡孽,你要實在冷得厲害,喝碗薑湯驅驅寒吧。”


    陸塵音道:“也可以找我師傅,她會推拿針灸,也能開方抓藥。”


    張寶山滿懷期待地問:“小仙姑你不會嗎?”


    陸塵音啪一拍她那長條包裹,得意揚揚地說:“修行之人,就得斬妖除魔,橫行天下,治病什麽的那叫不務正業,我才不學。哼,我師傅為了這事兒,連揍了我三年,最後她到底服了。”


    我誠心誠意地讚了一句,“佩服。”


    當初妙姐讓我學什麽我就學什麽,從來沒想過學藝還能挑著學。


    張寶山在我們兩個這裏沒找到解決辦法,隻能跑去找碼頭的人要了碗薑湯喝,又借了三套工作服,把身上的濕衣服換下來。


    本來景區的人不想借衣服,張寶山亮了身份,他們立馬老實配合,就是把本地派出所給驚動了,急急忙忙跑來打聽是不是有什麽大案子發生。


    從玄武湖出來,先送陸塵音回高天觀,順便在木磨山腳下吃了一頓她心心念念的東北餃子。


    我們仨人要了六斤,張寶山吃了一斤也就飽了,我吃了兩斤,陸塵音自己吃了三斤還不夠,又要了兩斤才算吃飽,然後還打包了兩斤,自稱是給師傅帶的,可全是葷餡。


    我送陸塵音回到高天觀,她進三清殿轉了一圈,再出來就是黃玄然了,她對我說:“塵音心如赤子,不染顏色,是天生的道種,未來這一年就麻煩你多多照顧了。”


    我想著陸塵音挺著雙筒獵槍逮誰噴誰的架勢,就問:“黃仙姑,你徒弟這心如赤子是從哪個角度論的?”


    黃玄然微笑道:“富貴貧賤,妖魔鬼怪,在她眼中隻有噴和不噴的區別。就好像小孩子眼裏隻有好玩與不好玩,好吃與不好吃,這麽簡單。”


    我心裏就突的一跳,“黃仙姑,你這徒弟可不太好照看。”


    黃玄然說:“所以我才死也不安心,留下這一縷殘魂在高天觀照看她。不過今後我可以閉眼安息……”


    我趕緊打斷她,“黃仙姑,你這徒弟離了你可不好辦,你還是好好保重才行。”


    黃玄然說:“我是依托這高天觀才能保留這一縷殘魂,如今市裏要搞一體經營,少不了要改建甚至重建,到時候我想留也留不下了,倒不如現在自己走了,也留些體麵。”


    我說:“這你不用擔心,我已經打好招呼,準備安排人參加承包競標,到時候把這承包權拿下來,一定保你高天觀原封不動。”


    黃玄然掏出個信封來遞給我,說:“你想拿下這承包權,怕是不太可能。”


    我打開信封,見裏麵是老曹之前給我的那份法貼,就是一怔,旋即醒悟,“這道法貼說的是木磨山承包這事?正道各派準備接手承包?難道不是想捧神仙出來鎮場麵?”


    黃玄然道:“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世事輪轉如走盤,各道一致認為大勢逆轉,未來我道必將重興,必須得抓住現在這難得的機會,從幾個方麵同時著手準備。這法貼簡單一句話,其實包含的是發貼之前佛道幾大派係主要力量商量妥的三件事情。法貼這句話,其實是通告各方,最終商定結果,也是方便各家行事時對典,減少不必要的衝突矛盾。”


    這些家大業大的正道做事章法就是跟我們這些外道術士不一樣,一個法貼還有這麽多名堂。


    怪不得冒充管家混進三理教那位會開口跟我對法貼內容,當時我要是對不上的話,事後怕就要有其它麻煩了。


    老曹一定知道這些,卻隻給我法貼不做解釋,不知道打的什麽算盤。


    我請教道:“仙姑能給我指點一下嗎?”


    黃玄然盯著我仔細看了一會兒,才問:“你現在這身份隻能用一年吧。”


    我登時毛骨悚然,下意識往後腰摸了摸。


    黃玄然道:“別擔心,放眼全國,能看出這問題的,除了我再沒第二個人。這身份一定是死者心甘情願借你的,所以才會這樣圓滿無瑕。你在頂殼借神這一道,稱得上第一人了。”


    我不動聲色地問:“仙姑也懂外道術?”


    黃玄然微微一笑,道:“正道大脈七十二,高天觀就是其中之一。法帖上這句話,沒有我高天觀的附屬認同,就發不出來。隔壁玄清觀光是在籍道士就有上百人,觀主還有道協身份,可他們也隻能乖乖收這法帖。可你看我這道觀,房不過數間,院不到千平,師徒總共小貓兩隻,憑什麽能夠成為正道大脈之一?”


    她沒有等我回答,而是馬上就自問自答,“因為高天觀從建立起,就以誅殺外道術士為己任,門下弟子行走天下,一不求財,二不傳道,隻殺外道術士!乾隆年間,觀主進京推動編造了《禦纂道統正宗》一書,皇帝禦筆欽封純心正氣!”


    媽蛋,老曹坑我!


    這老渾蛋要借刀殺人!


    我立馬就生出逃出高天觀的念頭。


    這是黃玄然的主場,就算隻剩一縷殘魂,也不好對付。


    對於術士來說,不到萬不得已,絕不在對方地盤上鬥法!


    隻要逃出高天觀,轉頭我就一把火燒了這鬼道觀。


    鬥法講究的就是不擇手段。


    物理消滅,向來都是最有效的鬥法方式之一。


    但這個念頭隻在腦海中一閃,我就把它按了下去。


    如果黃玄然想殺我,她當初第一次見麵動手就是最好的時機。


    現在跟我說這麽多話,顯然是有求於我,或者說我對她有用!


    於是,我站在原地沒有動,隻是安靜地看著黃玄然,等待她的下文。


    當然,不動不代表會束手待斃。


    如果她真敢動手,就算鬥不過她,我也有把握火燒高天觀,跟她同歸於盡。


    「啊呀,啊呀,爆更什麽的,待俺醞釀醞釀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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