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雨霏霏,淅淅瀝瀝下了一整日的雨到了暮時反而急驟起來,劈裏啪啦地敲打著窗牗,蓋住了屋子裏的靡靡之音。


    燭燈下,女子近乎透明的紗衫被汗水浸透,玲瓏身形畢現,被打濕的秀發一縷一縷貼在皮膚上,越發顯得那皮膚白皙柔嫩。她仰起修長的脖頸,雙目微合,死死地咬著下唇,全身起伏震顫。


    男人粗糲的大手掐住她纖細的腰肢,隨著她的震顫上下搖晃。


    隨著二人不約而同地沙啞長音,男子泄力仰躺,女子趴在他堅實寬闊的胸膛上,薄唇上滲出一抹殷紅,她用手指擦去隨即抹在他心髒上。


    “用我的血繪製一幅江山圖送給殿下。”


    周雪瑩,人如其名冰雪聰明,她太知道李鸞峰想要什麽了。


    “然後,再寫下我的名字,一起刻在殿下的心裏頭。”


    說著,她稍稍加重了手上的力道,在他胸口處掐出了一個甲印。


    “嗬。”男人果然開懷,“你的江山圖方圓幾何啊?”


    “大鄴幾何我的圖便有幾何。”嬌滴滴的聲音入耳,她蛇一樣地纏在他身上,向上攀爬,吐氣幽蘭在他耳邊道:“那不是殿下最想要的嗎。”


    男人的興致又一次被她挑起,翻身掐住她的肩膀欺身而上,眯起眼睛打量了一下那張精致的麵龐,女子柔情嫵媚,眼睛裏的小鉤子死死地鎖在他的雙瞳裏。


    “你就是本王打下的江山,本王想怎樣就怎樣。”


    他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掠奪,如牢籠一般的鐵臂將她死死箍在懷中,仿佛那真的便是屬於他的疆土,任他翻山越嶺馳騁而上,隨他長驅直入探秘私境……


    風雨肆虐,秋雨打落黃葉,委入泥中,化作養料滋養著來年春日的繁盛。


    春宵帳暖,燭燈躍躍。


    酣暢淋漓過後便是無盡的落寞和悵然。


    “殿下想過要納我嗎?”


    這是周雪瑩繞不開的話題。


    李鸞峰歪起嘴唇看著她:“本王以為你不似那些庸脂俗粉,竟也在意這些?”


    周雪瑩猛地一下坐起,他原本摟著她的手懸在空中。


    “難道殿下就讓我這麽沒名沒分地跟著你嗎?比那婢女都不如?”


    李鸞峰收回手臂抱在胸前,“想做婢女?這個本王今日就能答應。”


    “殿下……”女子扭著身子開始撒嬌,極力掩飾住內心的憤懣和怒火,努力做出嬌滴滴的模樣,隻當他在玩笑。


    “好了好了,過來陪本王好好坐一會兒。”李鸞峰看著她。


    周雪瑩噘起嘴同他對視,有些僵持的意味。


    李鸞峰按捺住煩躁,好性兒道:“本王怎會舍得讓你做婢女。”


    他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有件事,你替本王辦妥了,本王就納了你。”


    “正妃嗎?”她接著問。


    李鸞峰心中恥笑,就憑她,妓子都不如的一個破爛還妄想做正妃,嘴上卻笑說:“到時候隨你挑。”


    周雪瑩心滿意足,問:“殿下讓雪瑩做什麽?”


    “你同那張成儒可還有來往?”


    “殿下這是吃醋了嗎,此事我早前同殿下解釋過了呀。”周雪瑩還在為男人對她的占有欲而沾沾自喜,“自從跟了殿下,早就不見他了。”


    “那,本王讓你去見他。”


    “為何?”


    “本王要用他。”


    周雪瑩疑惑,“他如今什麽也不是,對殿下能有什麽用處?”


    李鸞峰望向灼灼躍動的燭火,緩緩道:“老五出事的那天夜裏,本王看到了他的夫人。”


    “誰?”周雪瑩以為自己聽錯了,“沈確嗎?她……”


    “原來她叫沈確。”李鸞峰點點頭,“她和老大在一起。”


    “什麽?”周雪瑩的眼瞪得老大,“你是說,沈確那一晚和晉王殿下在一起?那……”


    她腦子有些混亂,“他們在做什麽?他們怎麽會在一起。”


    “這不重要。”李鸞峰伸出手指從她傲人的曲線上滑下。


    周雪瑩若有所思地點點頭,“王爺是想讓我去套那張成儒的話?可是他們夫妻關係不好,形同陌路,恐怕那張成儒也未必知道什麽。”


    “拜老大所賜,那張成儒現在就是個廢人,你說,如果這個時候本王向他伸出橄欖枝,他會不會應呢?”


    李鸞峰嘴角上揚,眯起眼睛看著周雪瑩,像一條危險的毒蛇吐著信子即將探入密林深處。


    周雪瑩忍不住一個顫栗,問:“可是,殿下要他有什麽用。”


    “這你不用問,你隻管想盡辦法接近他,讓他相信你,願意跟著你走就夠了。”


    他的那根手指滑落在她的小腹上,癢得周雪瑩小腹微微繃緊。


    “想盡辦法接近他?”她咂摸著這句話的意思,歪頭用挑釁的眼神看著他,“什麽手段都可以嗎?”


    李鸞峰的手指猛然向下,撩撥得周雪瑩雪頰泛起潮紅,“不拘,隨你。”


    她努力控製住自己的心神,用近乎顫抖的聲音問:“殿下……不吃醋……不介意嗎?”


    然,下一刻,她的嘴便被他堵住了。


    狂風急雨肆虐大地,卷起殘枝敗葉,揮斥在夜空中又驟然墜落。


    晉安城陷入了沉睡,家家戶戶閉門滅燭,同這暴雨最好的對抗便是縮在暖暖的被窩裏,甜美地睡上一覺。


    然,張府東南角的憐芳齋內,一盞盈盈燭火,被窗縫中透進來的風吹得東倒西歪,幾欲不支。


    “姑娘,夜深了,您該歇下了。”紫娟又一次來提醒張冠華,可是她仍舊對著鏡子描眉畫眼,恍若未聞。


    “姑娘,娘子,五娘子。”紫娟有些著急,“您一晚上化好就洗掉,洗掉再化,奴婢都倒掉十多盆水了,您該歇歇了,那臉會壞的。”


    “少囉唆。”張冠華依舊專心致誌對鏡貼花黃,“從前都沒好好學學化妝,我得好好練練,你先去睡吧。”


    “奴婢不睡,奴婢陪著娘子。”紫娟上前苦口婆心道,“其實不是每個人都適合化這樣豔麗的妝容的,娘子年紀小越自然越好看。”


    張冠華說才不是呢,“你瞧瞧大嫂,原先那麽淡的妝容大家嘴上不說可是心裏頭卻不得不承認是好看的,如今整日濃妝豔抹,還不是更是被人羨慕得想死,這女人啊,就是得將自己打扮得花枝招展的才不辜負老天爺的厚待。”


    紫娟見勸不動,便問:“娘子每日出門去都不讓婢子跟著,可是去見郎君?”


    張冠華的手一頓,剛描畫好的眉毛又亂了,嗔怪道:“你不要多問,我自有我的事情。去打水,洗了重化。”


    紫娟還不死心,道:“什麽樣的郎君啊,怎麽喜歡看娘子將自己這樣打扮呢,濃妝也就罷了,怎麽還能穿出這樣不體麵的衣裳,娘子,您可得多長個心眼,可不能……”


    她斟酌了一下,還是覺得有些事情不好說出口,便急道:“可得保護好自己,擦亮眼睛,可不能……”


    “好了,好了,你太囉唆了,我的事情我自有分寸。還不快去打水。”


    張冠華將紫娟攆了出去。


    雨水沿著窗縫滲入,就和這窗戶一樣,她覺得很自卑,總覺得自己不夠漂亮、個子不夠高,穿衣裳也顯現不出傲人的身姿。


    看看大嫂,雖說張冠華十分看不上沈確,可是大嫂的漂亮是讓她嫉妒的發瘋的。還有那周雪瑩,雖不如大嫂漂亮,可架不住整個人嬌柔軟媚,穿衣打扮一舉一動間盡是小心機。


    鏡子裏的臉還頗顯稚嫩,張冠華想,沒有大嫂那樣的臉蛋,她可以學周雪瑩啊,那不是天生的是可以學來的,隻要他喜歡,她就願意為他改變。


    看吧,女孩子啊,戀愛腦無藥可救啊。


    *


    翌日,天光雲影,倒是見到了久違的陽光。


    李鸞嵩自從交了管家權,一個人關起門來過日子,別提多自在了。


    沈確每次見麵都會帶給他宮中對他的賞賜和俸祿,如今他的俸祿已然堪比宰相,可不能虧待了自己。


    好吃的,好喝的,統統來一遍,因為受傷的緣故,五月幾乎日日都來,今兒帶來沈確給他做的點心,明兒又帶來宮裏頭上好的藥膏,後兒又是沈確親手熬的藥膳,生怕他吃膩了吃煩了。


    駙馬和公主一早便來探病,三個人坐在院子裏曬著太陽吃著點心喝著茶,公主道:


    “大嫂嫂這點心的味道好熟悉,頗有幾分我大哥宮裏頭新請廚娘的手藝。”


    李鸞嵩倒也不會答他,道:“是嗎,喜歡你就多吃點。”


    公主說好,“如今大嫂嫂的日子才叫日子呢,早就該如此,對不對郎君。”


    她轉頭看向張成燁,眉眼含笑,溫柔又嬌媚。


    張成燁是這張府裏最瀟灑不羈的一個,從小便不受管束自由自在,長大後更是凡事按照自己的意願來,從不受顧氏地擺布,十八歲便已是風度翩翩的大才子,不知道被多少京城中的小娘子看在眼裏呢。


    他也笑著拉過李樂的手,道:“大嫂嫂能將自家的家業打理得那樣好,自然非尋常人,之前大約是沒想明白吧。”


    他是個含蓄的性子,凡事不講太多,轉個話題道:“夫人的手有些冷了,咱們回去,我給你烤地瓜吃,昨日新買的好品種。”


    所謂閨房之樂大抵如此。


    李樂最是喜歡這種民間小樂趣,夫妻兩個樂嗬嗬地起身告辭,張成燁一個側身將那些點心擋在身後,扶著李樂出了院子,臨拐出門還衝李鸞嵩眨了下眼,留下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


    李鸞嵩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又看了看沈確做的藥膳糕點,眯起眼若有所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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