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沉山帶著不甘,散發出最燦爛的餘暉映紅西天。


    紅日落,山泉冷,南風起!


    臘月二十八就要結束。


    又是一年臘月末,最是思鄉故鄉人。


    李天王就坐在那巨石之上,怔怔的眺望遠方。


    現在的李天王長發披肩,黑發白發交雜一起,竟然黑少白多。


    此時此刻李天王如一個最本分的老農更似一尊雕像。胡子拖到下巴,宛若最清苦的苦修士。


    伴著紅霞為幕,眼眸中映著藍天,雄獅一般卻是蒼暮沉沉,如同那背後的落陽,淒涼無限。


    輕輕眨眼後又複輕輕低語:“他也不容易!”


    “真的不容易!”


    “大哥。金鋒他不是在救我們,而是同情可憐我們,把我們當成了工具。”


    “他想著,他想著他救了我們,我們就會記得他的好。”


    一邊的姚袁洋滿是不屑冷冷叫道:“他救我們,無非就是想要體現出他的與眾不同,更顯示他的豁達不計前嫌……”


    說著,姚袁洋偏頭叫道:“他這是在收買人心。”


    跟姚袁洋坐在一起的廖登冰也在這時候大聲叫道:“對。我們不能上他的當!”


    “天王大哥。你都說了他奸詐狡詐了。他又有什麽不容易的?”


    “他的目的,你還不清楚嗎?”


    “他這是在拉攏你!”


    李天王衝著廖登冰笑了笑,抬起老繭厚厚的滅霸雙手:“寒江孤影一孤舟,我這雙拳頭都打不動了。他拉攏我作甚?”


    伴著悠悠的低歎,言語中徑自說不出的淒涼。


    姚袁洋恨聲叫道:“我們來救少爺,阿興被他打死,其他兄弟們也都死了。隻有我和阿冰活下來。”


    “收破爛的把我們兩個故意送到這裏。除了顯示他的大恩大德之外,還不是叫我們跟著你。”


    李天王苦笑說道:“跟著我幹嘛?”


    姚袁洋兩眼直直死死盯著李天王沉聲叫道:“天王,你是真糊塗還是裝糊塗。”


    “他殺了親家老爺和太太,抓了大太太。再把我們一個個分開,有用的留著,沒用的殺掉!”


    “瞎子傻子都看得出來猜得到他要幹什麽。”


    說到這裏,姚袁洋低吼出聲:“他要把李家拆了,讓你去接收。讓你做他的馬仔!”


    聽到這話,在潺潺山澗中躺著的劉曉飛慢慢坐起身來,斜著眼看了看姚袁洋,又瞄了瞄李天王,不屑一顧說道:“放你媽的屁!”


    姚袁洋嗯了一聲扭頭叫道:“二哥,你說什麽?”


    “二哥說,放你媽的屁!”


    破風聲起,一根筷子粗的小小竹箭打在姚袁洋身上。


    一架竹子編的特殊竹婁中間,清風就坐在那裏對著姚袁洋嘶聲叫道。


    “你他媽太小看收破爛的!”


    “我這條命是他救的。我這個人棍,在老爺太太親家老爺親家太太在少爺少奶在小姐眼裏……”


    “就是個帶貨的工具!”


    “老子這個人棍有什麽用?可他媽收破爛的就是老子救了!”


    “他就是把老子救了!”


    頓了頓,清風又嘶聲叫道:“破爛金萬世最惡萬事最毒,但他救了我!”


    “他再毒再狠,也他媽不會把讓天王做他不願意做的事!”


    說著,清風低頭一探,咬著一根竹箭吐向姚袁洋:“一碼歸一碼,你他媽少在這裏挑撥天王!”


    半年多沒見,清風竟然練就了一口吐竹箭的絕技。那竹箭看似很輕,但打在人身上著實生疼。


    姚袁洋連著吃了清風的兩口口水,臉上有些掛不住大聲叫道:“你們都被他洗腦了!”


    “中午過去的直升機你們沒看見?”


    “一百一十架直升機隻有八十架回神州。這說明什麽?十五子城戰鬥已經結束了!”


    “還有下午飛過去的b1轟炸機,都沒聽見爆炸聲。”


    “我們輸了。諾曼先生輸了,隱修會輸了,神聖之城輸了。我們李家也輸了。”


    “你們知道我們李家這幾個月來死了多少人嗎?”


    姚袁洋越說越說激動,麵露猙獰扭曲帶著哭音:“你們隻想著,隻想著收破爛的救了你們。你們就從來不去想我們死了了多少。”


    “死的這些人都是跟著咱們一起長大的兄弟姐妹呀!”


    “阿興,還是你手把手的交出來的啊。”


    “你們活了,他們卻死了!阿興為了救我,把機載機槍打成了肉醬。”


    姚袁洋義憤填膺的叫著,眼淚盈眶。一旁的廖登冰緊緊握緊拳頭,對李天王報以最複雜的目光。


    李天王抖抖索索點上煙,昂頭喝了一大口殺肝的酒,緊鎖的眉頭如這眼前的千溝萬壑。


    “那你說,我又該做什麽?”


    “拿起槍,咱們去殺了收破爛的!”


    姚袁洋目露凶光,狠狠叫道。


    旁邊的廖登冰獰聲接口:“或者把他和金家軍一起引過來,把他們一鍋燴了。”


    “就算殺不死他們,也要抓了金家軍嫡係。用他們換大太太。”


    溪水中躺著的劉曉飛冷冷看著廖登冰和姚袁洋,低下頭去狠狠磨著兩寸長的特製鋼釘。


    “我打不動了!”


    過了好些時候,李天王又點上煙輕聲歎息中,整個人都矮了一截:“我喜歡我現在這樣的生活!”


    “日出而作日入而息。自己種菜自己打獵,豐衣足食自給自足。等到那片醜蘋果熟了,我就可以用它來釀酒。”


    “還有這片煙地,再過幾個月就能收了。我就……”


    “天王!!”


    “大哥!”


    姚袁洋和廖登冰一前一後叫出來,怒視李天王:“你還是不是李家的天王?”


    “你的雄心壯誌都他媽被狗了吃了嗎?”


    “你活下來就是為了釀酒種煙混吃等死嗎?”


    “當年你在化生池把白皮黑人全部殺光的雄風,都忘了嗎?”


    “這些年李家對你的恩德,你都忘了嗎?”


    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淒厲的咆哮怒斥,口水就飛濺到李天王的臉上。


    李天王的手輕輕抖著,刀削斧刻的沉穆臉上不住的抽搐。半響,李天王輕聲說道。


    “讓我去殺金鋒,我做不到。讓我把陰他,我也做不到。”


    “他救了我,我再殺他,那我,連人都不是了。”


    “我經曆了兩次化生池,我不想再欠誰的。”


    廖登冰衝到李天王跟前,大聲叫道:“你做不到我們不逼你。那你帶我們出去!”


    “我們回家。我們東山再起。”


    清風厲聲叫道:“這裏才是我們的家!”


    姚袁洋怒對清風:“火努努島才是我們的家!”


    “這裏才是老子的家!老子早就對李家人沒感情了。要回去你還老子的手還老子的腳!”


    “老子的手腳就是你親手砍斷的!老子不怪你。老子就一句話,你要把天王帶走,把老子的手腳還給老子。”


    姚袁洋麵色頓變爆吼出聲:“等老子把破爛金殺了,老子就把手腳還給你!”


    清風又吐出一根竹簡釘在姚袁洋臉上:“現在還,現在還給老子!”


    姚袁洋被逼急痛苦吼叫;“不是老子要砍你的手。太太和親家太太說的。誰他媽叫你當時跟金鋒說了那麽多的話。還把冰火泉的秘密都給他講了!”


    “化生池打炸之前家裏消息總是被走漏出去,老太太他們懷疑就是你幹的。”“就著這個機會,她們就把你送進化生池。”


    “當初抽簽決定誰帶東西進去,都是作弊。就是針對你!”


    這話出來,廖登冰怔立當場,劉曉飛身子停滯下,又複繼續磨起了鋼釘。


    竹婁中,清風冷笑連連:“李家上下百萬子弟,獨獨選了老子……老子還以為,自己多麽牛逼了不起……”


    “老子的還多麽的光榮,鐵鐵抱著我哭,我還訓斥她……”


    說到這裏,清風已是淚流滿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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