頭發白了大半的黃冠養靜靜看著馬文進,皺紋道道的臉上刻滿了不屑和鄙視:“專門等你!”


    聽到這話再看黃冠養的表情,馬文進頓時心頭一沉。笑容卻是綻放得更為燦爛,語氣一轉便自誠懇真摯說道。


    “獨孤老總,這真是我在火努努島做學術交流時候撿的漏。我老馬的人品,你還信不過我嗎?”


    “我信。我當然信。”


    孤獨哲信淡淡說道,看了看馬文進旁邊的小夥子,木然說道:“打開吧。馬總指揮。”


    “讓我們看看,除了袁世凱的折扇之外,你這一次還撿了哪些潑天大漏?”


    馬文進麵色嗖變,一股涼意從腳底板直竄眉心。酷熱煩悶的早上自己卻是如同眨眼間就到了北極。


    直到這瞬間,馬文進這才想起來。眼前的這個孤獨哲信的身份。


    他是黃建的頂頭上司!


    都監頭子!!!


    “孤獨老總……”


    “打開!”


    孤獨哲信靜靜看著也不知道是熱還是冷冒著冷汗的馬文進,輕描淡寫拖長聲音說道。


    “回都回來了……還能跑得出去嗎?”


    聲音雖輕,但在馬文進的耳朵裏卻是如金鋒逃走的那一晚的驚天爆雷!


    一下子,馬文進憑空的矮了一截,整個人化作冰雕。


    馬文進的學生到現在還沒弄明白是怎麽回事,自己手裏拎著的兩個箱子就被對麵的年輕人搶了過去就地打開。


    唰的下,幾個手機齊齊對準了馬文進的行李箱,開始錄製視頻。


    箱子開啟,黃冠養就在旁邊也不上手。旁邊的製服小青年拿起一件東西,自己就報出一件東西的名字來。


    “道光黃地粉彩小盌。一百一十萬!”


    “乾隆仿汝窯筆洗。一百七十萬!”


    “雍正、鬥彩雲龍出戟尊!三千萬打底!”


    “喲。好東西。正陽綠寬條,這麽厚。五千萬保底!”


    “馬總指揮,您這次火努努島撿的漏可不小啊。這哪是撿漏啊,這是抄家了啊!”


    “理查米爾,中置陀飛輪。九百萬!”


    “金佛。現代。十五公斤,讓我算算……”


    “嗬。這是好東西。於田九五大料。玉觀音。這雕工……嘿。還是特級國寶大師黃鑫的作品呀。”


    “無法估價咯!”


    黃冠養每念一句出來,馬文進肥碩的身子就會抖一下,再念一句,就會哆嗦兩下,念到出戟尊的時候,馬文進的老骨頭就跟觸電了一般。


    而念到那傳奇九五玉田玉觀音的時候,馬文進渾身打起了擺子。


    看著黃冠養陰冷的臉,聽著黃冠養那催命的聲音,再也扛不住精神和肉體上的雙重折磨的馬文進整張臉死灰絕望,噗通一聲軟軟倒在地上,哭著叫道。


    “我錯了!”


    “我錯了……”


    “我不該拿這些東西,不該拿這些不義之財呀!”


    一邊哭著,馬文進一邊給獨孤哲信喊冤叫曲:“獨孤老總,這些東西我真不知道他們有那貴重啊,我真不知道啊……”


    “我是鬼迷心竅才收了李家的這些東西。他們對我說的,這些,這些都是工藝品,都是不值錢的仿品工藝品呀……”


    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馬文進哭得那叫一個淒慘,叫著那叫一個委屈,聲淚俱下的他一邊痛悔自責,一邊又不留痕跡的把自己摘得幹幹淨淨。


    “李家的人叫我幫著找九州鼎,我沒答應,我壓根就不敢答應。”


    “九州鼎是我們的鎮族神器,更是我們神州民族的氣運至寶,我怎麽能答應他們。我生在新神州,長在……”


    “……的教誨我是一點兒都沒有忘記,也從不敢忘記。”


    “我的老師也時常的教誨我,告誡我……”


    趙慶周,獨孤哲信就站在旁邊靜靜的看著馬文進的猴戲,心裏卻是鄙夷至極。而黃冠養卻是毫不忌諱冷笑迭迭,暗地裏罵著傻逼和沒用的東西。


    這他媽板子還沒落在屁股上呢,就他媽的屎腸屎肚的話都倒了出來。完全都不用再審了!


    真是,去你媽的!


    裝可憐!?


    裝純潔!?


    還把你恩師魯老搬出來,又是這老一套。


    箱子裏的那些東西,加起來都他媽飆兩億了。


    你馬文進在古玩這塊上也是有一手的,這些東西的價值你不會不清楚?


    真是,活成精的人物了呀!


    隻是,這一次,你怎麽賴都賴不掉!


    天發殺機,鬥轉星移了!


    “別哭了,老馬。”


    趙慶周將一張紙巾遞給了馬文進,輕聲說道:“走吧。我陪你一起去喝豆汁兒。完事兒以後咱們一起去獨孤那裏坐下來,慢慢說!”


    “黃河一線你別擔心。俊芃在那裏幫你盯著。”


    馬文進乍聽這話,猛地下抬頭望向趙慶周,臉上現出絕不可能的神色。


    別人聽不懂這話,可馬文進何等聰明的鬼精,如何不知道這話裏的意思。


    自己剛剛做了三天不到的黃河尋祖總指揮長換將了!


    王晙芃在那裏盯著的意思,就是說,現在總指揮長,是王晙芃了!


    喝完豆汁兒去了孤獨哲信那裏坐下來慢慢說,意思就更直白了。


    慢慢說,就是要說清楚!


    自己,完了!


    “趙總,趙老總……我真是,我真是不知道,真是不知道……”


    “哲信,哲信,你要相信我,我是無辜的,我真的是無辜的。”


    這一下子,馬文進徹底嚇著了。


    嘴裏語無倫的叫著,哭得更加的大聲,一個花甲老頭哭得就跟孩子似的。叫人看得又是心酸又是好笑。


    這時候黃冠養第一次抱起那九五於田料子玉觀音,翻轉過來瞄了瞄,嘴裏一字一句念道。


    “家宅平安,富貴吉祥!”


    “李海雲贈!”


    騰的下,馬文進就瞠目結舌呆立當場,頃刻間就變成了石頭人。


    黃冠養冷冷俯視馬文進,語冷如刀:“金佛上的大篆字兒,要不要我給您再念念?”


    “馬院長,馬總指揮!”


    這句話直殺馬文進胸口,就像是殺過年豬一樣,馬文進的眼睛停止了轉動,呆滯的看著前方,口鼻中冒出咯嗤咯嗤過年豬瀕死的粗喘聲息。


    忽然間,馬文進身子一抖一抽,一下子揪著自己的胸口,一頭栽倒在地。


    一尊龐然大物轟然倒地!


    沒一會功夫,幾個人抬著擔架送了馬文進上了早就準備好了的救護車,醫用警報聲嘟嘟嘟刺破黎明前的破曉,嗚噠噠開走。


    送走了孤獨哲信,趙慶周主動對黃冠養輕聲說道。


    “老黃。黃河一線你退下來了,文保總單位這塊你抓起來吧。畢竟你還是副總顧問。”


    黃冠養的似乎沒聽到這話,眼睛直直看著東方的啟明星。此時太陽已經冒出小半個頭來,那啟明星的亮度徑自絲毫不減。


    “白日星現呀……大凶……”


    “什麽白日星現?什麽大凶?老黃,我跟你的事兒……”


    “什麽事兒趙總?”


    “總顧問……”


    黃冠養嘴裏嗤了一聲冷笑不止:“以前,總顧問的頭銜還是個香餑餑。現在,都臭了。”


    趙慶周頗有些難堪,皺著眉頭瞥了黃冠養:“能不能說點好聽的?金鋒一走,我又被頂上來。你就當幫幫我唄……”


    黃冠養指指自己臉,又指指自己的頭上,陰陽怪氣的說道:“要我跟白皮老外一起挖咱們的母親河,我黃老邪丟不起這張臉!”


    說著,黃冠養又指著自己的頭頂:“老子。有祖宗!”


    趙慶周被噎得來麵色蒼白:“這個鍋我可不背。我他媽還是救火隊員呐。”


    “得。黃河那塊兒你不去那就算了。文保這塊你給我抓起來。”


    頓了頓,趙慶周立馬補充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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