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旖雪拿煙的手勢有些別扭,但又憑空的平添了無盡的萬種風情,又平添了幾分的絕冷淒迷。


    “你想說什麽?”


    “說我跑不了了?想告訴我,我這輩子都完了?還是說,你終於看見我失敗了?”


    李旖雪右手拇指食指拿著煙,臻首平昂,玉臉上夾著一抹詭異的神情,似乎對金鋒的話不屑一顧。


    “鋒哥。這個世界上,隻有我最了解你。”


    “你離不開這片熱土,你的根在這裏,你的魂也在這裏,你的夢想也在這裏。”


    “既然你知道,那你還要斬斷我的根,滅了我的魂,讓我變成無根無萍的浮萍,讓我變成沒有家的孤魂野鬼。”


    “這些,都是你逼我的。鋒哥。”


    “我逼你什麽了?”


    金鋒輕漠肅冷低吼出聲:“我逼你去殺老戰神了?永定河二橋,那是你初出茅廬精心策劃遙控指揮的第一筆封神之戰吧?”


    聽到這話,李旖雪慢慢偏轉臻首,輕輕瞥了金鋒一眼,輕聲說道:“鋒哥,你別再詐我了。”


    “我都說了,我最了解你。你想著我親口說出來我策劃了永定河大案,你就有了視頻證據,好來一個絕地大翻盤,給我來個天煞反擊,就地絕殺?”


    “就像是我剛才詐你,說你殺了我外公外婆,你也不表態一樣。”


    金鋒麵色一凜,雙瞳收緊。


    李旖雪幽幽說道:“你老是認為我是以前膽小弱懦什麽事都讓你操心關心的小雪。”


    “到現在,都是這樣。”


    金鋒輕哼出聲,深吸一口氣,哆嗦著摸出煙點燃,嘶聲叫道:“鴞心鸝舌,為鬼為蜮。”


    “我看錯你了。李旖雪。你太毒了。”


    “我當初真後悔救了你。我他媽真後悔救了你!”


    “你把我趕出神州,你就可以在神州為所欲為了嗎?”


    猙獰怨毒的聲音在煩悶壓抑的房間裏激撞,帶著無盡的悲憤。


    李旖雪偏著臻首,如最美的水月觀音癡情凝望金鋒,愛戀沉沉。


    慢慢地,李旖雪眨動令天使見了都要低頭的眉,悠悠低低說道:“曾經這個世界上最卑微的兩個人,一個收破爛,一個女乞丐,現在卻是成了掌控這個世界的巨擘狂梟。”


    “未曾青梅,青梅枯萎,芬芳滿地。不見竹馬,竹馬老去,相思萬裏……”


    李旖雪的低吟如深秋寒山清晨的風,淒寒寒骨,冰徹心扉,眷念深深,感傷絕倫。


    頓了頓,李旖雪低低說道:“現在,隻有我能救你。”


    “我跟我走。去絕世島,去陰竹洞,去爛蝦島,去富士神峰,去加勒比海,去你想去什麽地方,我都陪你,我一輩子都守著你。”


    “就咱們倆。”


    冷笑聲聲,金鋒木然說道:“讓我金鋒拱手河山討你歡!?”


    “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李旖雪柔聲說道:“這是你答應過我的。當年我走投無路去做公主,那晚上你逮著我,把我壓在臭氣熏天的垃圾堆上,把我的衣服撕得稀巴爛,狠狠扇我耳光,我抱著你哭,你抱著我親……”


    “那天晚上,你抱著我,對著那天那地發誓,你這輩子都不會離開我。”


    金鋒輕輕眨眼,又閉上眼睛。


    李旖雪抬手深吸一口煙,濃烈的煙霧吞入身體,殺心戳肺,檀口嘴裏卻是嘶聲叫道。


    “說好的是一輩子。差一年、差一天、差一個小時,差一分鍾——”


    “哪怕是一秒,都不叫——”


    “一輩子!”


    冷冷說著這話,李旖雪衝著金鋒淒聲叫道:“一輩子!”


    “鋒哥。你自己答應我的。”


    “一輩子,一輩子呀!”


    “一輩子呐,你都忘了!”


    “你忘了!”


    “你全忘了……”


    說到這裏,李旖雪聲音變得尖利卻又幽怨哽咽:“你忘了,我沒忘。”


    “我不敢忘。我在陰竹洞四年多,一分一秒都不敢忘。”


    “可你全都——忘了!”


    “你說我狠我毒,那都是因為你。”


    忽然間李旖雪揪著心口厲聲尖叫起來:“不忘初心,方得始終。這是你教我的。我都記著了,你卻忘了。鋒哥啊——”


    “你忘了,你把什麽都忘了。”


    金鋒抬手將香煙扔在地上,怒懟李旖雪:“我是說過不忘初心,方得始終。但你從來都沒去想過……”


    “初心易得,始終難守!”


    “你守了初心,守了始終沒有?”


    李旖雪靜靜凝視金鋒,冠蓋古今的玉臉上現出一抹從未有過的神情,漠然說道.


    “你錯了,鋒哥。我守了初心,也守了始終……卻是……守不到你。”


    一下子,李旖雪麵容扭曲,悲拗哭嚎厲聲長嘯。


    “既然守不到你,那我要這初心,有何用。”


    “那——我——”


    “要這始終,又有何用?”


    李旖雪瘋狂的叫著,淚如雨下。卻是堅強的昂起傲視天下的臻首。


    這個曾經讓諾曼沉迷、讓羅恩恐懼、打怕了代言人的女孩,在這時候,又在金鋒麵前淌下了淚。


    全世界,也隻有金鋒,能看見李旖雪的淚。


    這一刻,李旖雪真情流露。


    “我當年那麽愛你,那麽愛你,那麽愛你呀——”


    “鋒哥,我那麽愛你,那麽愛你呀!!!!”


    “你都怎麽對我的啊……”


    “但見新人笑,不見舊人哭。”


    “等閑變卻故人心,卻道故人心易變。”


    “係我一生心,負我千行淚。”


    “鋒哥——”


    “鋒哥呀!!!”


    沒有任何預兆,李旖雪如同爆發的火山,噴出那焚天滅世的岩漿熔岩,盡數衝著金鋒而來,將金鋒包圍其中,燒化成粉。


    金鋒沉默傷痛,全身力氣盡數被抽空,黑黑的臉上肌肉抽搐,低低說道:“是我對不住你。”


    “你說得都對,罵得都好。”


    “所有的事都是我對不起你。”


    金鋒麵向李旖雪,目光柔和,宛若從前那般低低說道:“那一年你推著拐子爺到廢品站過夜,跟你初見,驚鴻一瞥驚為天人。”


    “那時候我就想著要保護你。雖然我做得不好,但我也做到了。”


    “你現在是和大鐵頭、代言人、羅恩,平起平坐的李家女皇。再說這些,也是沒用。”


    “但是你在我眼裏,在我心裏,還是那錦城沿街乞討給人磕頭的小雪……”


    “還是給我刮泥巴的小雪!”


    “還是抱著我叫我鋒哥的小雪!”


    往事曆曆閃現,那是這一生這一世永不磨滅的印記。


    聽到金鋒低顫深沉的追憶,李旖雪嬌軀輕抖,慢慢抬頭,倔強的不要珠淚長流。


    金鋒身子無節奏的抖著,一張臉扭曲變形,蒼暮垂老唾沫四濺:“你口口三聲說我對不起你,可你又做了什麽?”


    “可你……”


    “你就沒有錯嗎?小雪。”


    “我選了子墨,沒選你,你就變李莫愁了。”


    李旖雪抿著嘴慘然一笑淒聲回應:“李莫愁她沒我傷得深。”


    “可你比她毒!”


    金鋒昂起頭冷視李旖雪。


    “我毒,也是你逼的。”


    “我一走,你就和曾子墨好上。你為什麽要喜歡曾子墨,為什麽要選她?”


    “你選誰都可以。你可以選葛芷楠可以選梵青竹王曉歆可以選梅格莉婭還有妮可婊子,也可以選樓樂語和李心貝。你選她們任何一個,我都不氣,我都不傷……”


    “可你就是不能選曾子墨。”


    “他們家是怎麽對我的?你都忘了嗎?”


    金鋒麵容猙獰憤怒叫道:“於是你就要殺了子墨。”


    李旖雪玉顏寒霜滿透,殺意凜然:“我被餘曙光送到星洲,被李家人玩弄摧殘,這輩子,這個仇我一定要報。”


    “我絕不會原諒他們曾家。絕不會放過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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