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無數人徹夜難眠。無數人從全球各地迅速飛往神州。


    這一夜,世界沸騰。無數國家聞風而動。


    這一夜,修複中心的燈一直亮到了清晨。


    等到金鋒從修複中心出來的時候,已是早上六點多。拍醒卷縮在長椅長的張老三,兩個人再次上路。


    沿著敦煌一路往東,步行進入山黃土高原。重點目標放在鄉鎮山村和城郊結合部。


    金鋒依舊扮作收古董錢幣的遊商,張老三依舊是那走街串巷的磨刀人。


    十八天下來,張老三的體重又瘦了五斤,身體卻是越發的結實。


    期間金鋒教會了張老三不少關於賒刀的秘訣和知識,張老三的進步極其神速,在這段時間裏也快速成長起來。


    十八天時間裏,張老三也漸漸開竅。


    隨著跑江湖跑攤匠的熟練熟悉,張老三對於磨刀和賒刀也有了自己的認知和感悟。


    進入黃土高原的第二天,張老三再次成功賒刀。


    這一次張老三賒出去的是一把菜刀。


    賒出菜刀意味著張老三正式邁入賒刀人行列!


    賒刀的對象是一個六十四歲的老人,跟自己的老伴兩口子居住在荒寂貧困的黃土高原,周圍兩公裏內僅僅就這一戶人家。


    在磨完老人家裏五口刀後,對方賒下了張老三的菜刀。


    張老三留下的箴言是,等到將來這裏的土地賣三十萬一畝的時候再來拿錢。


    進入黃土高原第十天,張老三在一個嚴重缺水的山村賒出第二把菜刀。留下箴言,等到將來這裏魚蝦滿倉時候再來收錢。


    第十八天,在城郊結合部,張老三賒出人生第二把剪子。


    賒剪子的人是一個病入膏肓的小女孩。張老三給出的箴言是等到小女孩將來生第二個兒子的時候再來收錢。


    第二十天進入直隸省,金鋒跟張老三分別。從今以後,張老三將會在整個神州大地做著那默默無聞的磨刀人,靜靜的等待自己的緣,也賒出自己的緣。


    在張老三的心裏,已經隱隱有了自己的想法和感悟。


    五月的下旬,直隸省的天氣熱得可怕。哪怕是在淩晨一點。


    南下的k字頭特快剛剛過去,帶起一陣陣的強風,卻是在短短幾分鍾後,又被那炙熱的熱浪所籠罩,整個大地再次陷入煩躁的悶熱。


    天上的烏雲密密滾滾,似乎在醞釀著今年最大的一場暴雨。


    在這二十天時間裏,張老三對金鋒產生了難以割舍的依賴和信任。這是在以前三十年來從未有過的感受。


    縱有千般不舍萬種悲苦,但該走的時候,還是要走。


    “你們,誰也走不了!”


    單行的火車軌道對麵,鬼影幢幢的荊棘叢中,一座不知多少年月的孤墳邊上,一個修長的身影慢慢冒將出來。


    宛如夜梟般的陰測聲音在黑暗中炸響,頓時把張老三嚇得毛骨悚然,一屁股坐在崎嶇的鐵路石頭邊上,煙蒂生生將自己的手心燒糊卻是渾然不覺。


    “你……”


    “是你!”


    “王老四!”


    “你想怎麽樣?你怎麽會在這裏?”


    對麵的王老四穿著一套黑色的運動服,肉眼所及處隻能看見他的大致輪廓,像極了一具剛從地獄放出來的幽魂厲鬼。


    “我怎麽會在這裏?”


    “我跟了你們兩個整整二十天。”


    王老四凶光畢露,聲音沙啞得可怕,就跟瀕死之人在拚盡最後一口氣交代遺言一般,叫人一陣陣心底發寒。


    “從敦煌到黃土高坡,從許家丘到土地廟,從九所到泥巴溝,你們兩個,把我騙得好苦!”


    “要不是我聰明,我都不會相信,你們兩個竟然是一夥的!”


    說著,王老四一步踏出,手裏舉起兩邊尖利無匹的剔骨刀獰聲叫道:“你們到底誰才是賒刀人?說!”


    “別他媽說你們不是賒刀人。我跟了你們二十天,你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我什麽都看得清清楚楚,什麽都聽得明明白白!”


    說著,王老四又上前一步,抬著手臂舉著刀遙指金鋒跟張老三,嘴裏尖利的嘯叫。


    “你們給我說清楚。賒刀人到底有什麽秘密?”


    “不說清楚,老子今天就送你們歸西!叫你們賒刀人徹底絕種,永世消亡。”


    模糊慘黑的黑色,王老四手中的剔骨刀閃著奪命刺骨的冷光,伴著他那猙獰凶暴的表情,更顯恐怖。


    張老三腳心冷汗長流,看到王老四的當口,他就想到了那喪盡天良的文米一。


    “王老四,你別亂來。賒刀這門功夫,我告訴了你,你也不會!”


    “放你媽的屁!”


    “最後一次問你,賒刀的訣竅到底是什麽?”


    “一夜之間,你他媽就進步得這麽快!這裏麵的秘密到底在哪?”


    “說!”


    “說啊!”


    王老四認準了張老三,激動不休。暴睜的眼球就算是在黑暗中都能看見那幾欲炸裂的血絲。


    張老三嚇得脊椎冰冷,大聲叫道:“王老四。你他媽的這個窩囊廢……”


    話還沒說完,王老四卻是突然間衝到金鋒跟前。胳膊箍住金鋒的脖子。一把刀橫在頸動脈,一把刀戳在金鋒胸口,衝著那張老三歇斯底裏的爆吼。


    “最後問你一次。張老三,把訣竅告訴老子。不然老子就殺了你的同夥!”


    “老子一定會殺了他,老子發誓!”


    沙啞的聲音如鬼哭神嚎一般,拿著刀的雙手兀自重重發抖。


    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張老三完全沒了任何主意。金總在被王老四拿刀脅迫更叫張老三方寸大亂。


    當下張老三雙手連擺大聲叫道:“別動他。我告訴你!”


    “賒刀,就是賒道!”


    “刀者!”


    “道也!”


    “這就是賒刀的本意!”


    聽到這話,王老四明顯的怔了怔,迷惘的眨眨眼卻是在下一秒怒道:“放屁!”


    “你他媽敢騙老子。老子……”


    下麵的話再也沒說出來,王老四便自覺得自己的腰椎一麻,身不由已的,手裏的刀就掉在了地上。


    “我***。王老四。你他媽敢威脅我金總!”


    張老三衝上前一個抱著王老四的腰狠狠撞了過去,撿起軌道邊上的石頭就往王老四頭上狠狠的砸下去。


    王老四也不甘示弱,仰頭逮著張老三的肩膀重重的咬。


    張老三痛得大叫,一把逮住王老四的胳膊還以顏色。


    一時間兩個人抱著對方在密集的鵝卵石石頭上反過來滾過去,你一拳我一拳狠狠扭打在一起。


    一列特快旅遊專列疾馳而過,透過那車廂衛生間一閃而逝的微光,隻看見兩個人的臉上胳膊上早已鮮血淋漓,卻是依舊在暴打對方不停。


    而在擦著專列的鐵軌邊上,一個瘦弱宛若鬼魅的黑影沉積如山巋然不動。


    也不知道過了多少時候,張老三和王老四都已經精疲力盡,卻是互相揪著對方的頭發,咬著對方的耳朵和手指。


    兩個人的嘴裏滿是鮮血,氣喘如牛,卻是誰也不放開誰。


    張老三從正月就出門曆練賒刀,幾個月的鍛煉讓他的體力和耐力達到了相當於水鬼憨哥的地步。


    但是,那王老四的體力絲毫不亞於張老三。


    等到兩個人再沒有一絲力氣,就算是撿起一塊石頭都費力卻是依舊死死咬著對方的當口,金鋒走了過去隨手一拽將兩個人分開。


    讓張老三吃了一片陰竹水,將王老四的水壺丟給王老四。


    “人就是江湖,有人就是恩怨。我想說,都是苦哈哈的下九流,有必要恨來恨去?”


    一口氣喝光了三斤水,王老四勉力抬起頭來,看金鋒的眼神充滿了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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