濕透的書帖神奇般在空中伸展得筆直,卻是又如同有一股無形的托力托著她緩緩柔柔的沉到修複台上。


    這一幕出來,所有人全都看呆了。


    光是這一手功夫,那就足以讓現場每個人嚇尿了魂。


    一陣陣歡快的口哨聲從金鋒的嘴裏發出。


    我儂詞書帖平鋪在墊滿吸納紙上,金鋒一隻手拎著另一幅絕世重寶明皇貴妃圖毫不客氣好不心痛的扔進了另外一個試劑盆裏。


    轉身過來,看了看我儂詞書帖,煙灰一彈,抽了一口煙。


    蹲下身子低著頭視線跟工作台上的書帖平齊,手裏拿著一疊厚厚的吸納紙平平的不停的壓著幾處還翹著的紙張,使之與底層的吸納紙全部平齊。


    修複這書帖,金鋒閉著眼睛都能做。


    這玩意比起曾經修複的叔父貼來說,簡直就是個小兒科。


    自己的心思可不在修複上,而是想著怎麽把這些絕世名畫給搞到手。


    時間差不多了以後,金鋒麵色一整,又複點上一支煙,雙手一頓,動作一下子提升了數倍。


    修複,正式開始。


    修複室是絕對的沒有監控的,因為紅外線監控會傷及到書畫本身,因此監控隻會安在門外。


    所以,金鋒絕不會擔心這些人偷學了神州的不傳絕密去。


    雙手一動,神技再現。


    天工手幻出一幕幕的殘影,把早已準備好的羅紋紙,一塊塊的夾了下來往特製的試劑裏一蘸隨即拿出來補到了我儂詞書帖上去。


    金鋒的手法就像是最熟練的小提琴手,優雅的拉著小提琴,手法手速經過了千錘百煉,達到了萬無一失的準確。


    一時間,現場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眼睛深處全是那深深的驚悚。


    羅紋紙是元代最著名的紙張,趙孟頫的我儂詞就是用的這種紙。


    金鋒手裏的羅紋紙是從博物館寶庫裏的一幅明代殘畫上取的。


    元代的羅紋紙還真的找不到,隻能用明代的來替補。


    兩者相差的時間也就七八十年的功夫,那時候的造紙術沒多大改進,倒也般配。


    按照修複叔父貼的法子,金鋒飛快的將我儂詞書帖修好,最後那坨最大的殘缺最為耗時,因為那是卷頭的收藏品鑒的印戳所在。


    原先的印戳已經被燒毀了一半,根據殘餘模糊的印戳來看的話,應該是李清照的私人印章。


    “易安居士!”


    其他的都好修複,唯獨這個印戳最為麻煩,隻能留到最後。


    先把殘破的破洞全部補齊,金鋒小心翼翼的開了另外一瓶試劑。


    試劑稍稍的加熱之後,跟著蘸著試劑不停飛快的刷著書帖。


    這道程序非常的關鍵,涉及到試劑短短的有效期,金鋒必須要跟自己比手速。


    殘影再起,現場的人眼睛都瞪得眼淚都掉了下來,卻是根本無法捕捉到金鋒的手速。


    金鋒的天工手一出現,在場的人們便自如同看見了上帝一般,嘴巴張得老大,都能塞進一個野鵝蛋。


    這一刻,所有人都在心底瘋狂的大叫起來。


    “天工!”


    “真的是天工手啊!”


    “羅馬國的同行說的沒錯。”


    “他的手速比機械都快!”


    “上帝啊。”


    “真的是太快了,簡直不可思議!”


    在藥劑揮發之前的前一秒,金鋒總算是做完了這一道最關鍵的程序,額頭上布起一層細密的汗珠。


    嘴角叼著的煙卻是紋絲不動,隻留下五公分長的煙灰。


    拎著一把大刷子狠狠搗進純淨水裏,提起來猛力一甩,修複室上空再次飄起了雨滴。


    不過這一串水滴可是全部都衝著範德爾去的。


    當即範德爾就成了一個剛從水裏撈起來的雨人,全身上下連汗毛都濕透,看得旁邊的人低頭直樂,卻是不敢笑出聲來。


    範德爾那叫一個氣啊,三屍神都在暴跳如雷。


    金鋒斜著眼瞥了範德爾一眼,冷蔑一笑。


    左手牽著軸頭一抖,手腕一扭,書帖頓時翻了過來。


    吹著口哨的金鋒拿著大刷子在書帖背麵從左到右輕輕刷到了頭,隨即丟掉了大刷子,將書帖托舉起來放到了另外一張修複台上。


    命令館長打開加熱燈加熱,金鋒反手又抄起浸泡了七分鍾的另外一幅——


    絕世名畫——


    “《明皇貴妃圖》!!!”


    唐朝絹本設色!


    作者周舫!


    盛唐時期最著名的畫侍女的宗師大匠。


    “仕女畫工,冠絕古今!”


    最著名的《簪花仕女圖》就出自他的手筆。


    還有《揮扇仕女圖》現存故博,《調琴啜茗圖》藏於納爾遜。艾金斯藝術博物館。


    相傳他還畫了《明皇納涼圖》和《楊妃出浴圖》等等名畫,現在也就上麵的兩幅還留在世上。


    這幅《明皇貴妃圖》則是第三幅。


    看到這幅畫的時候,金鋒也是完全不敢相信。


    曾經在星洲大抄家的時候,黃冠養見到過關於這幅畫的一張照片,金鋒見過之後就忘不了,但當時的龍耀病得住院,也問不出個所以然。


    在這裏見到他,也是天幸。


    這等絕世名畫,那必須也是要帶走的。


    帶走一幅絕世名畫金鋒還是有相當把握,但要在這麽多人的眼睛注視下,要把這裏的六幅字畫全部帶走,難度不小。


    必須要好好的算計一下。


    就算帶不走六幅,但明皇貴妃圖與我儂詞說什麽也不會放過。


    相比起紙本畫來,絹本設色的畫修複起來那就更要簡單了。


    補絹的要求必須做到三接近。


    補洞的絹絲與畫芯質地相接近,補絹的顏色與畫芯顏色相接近,補絹的自然褒光與畫芯本身相接近。


    這些都是能從度娘上查到的資料。


    神州修複絹本畫,一般補絹都是幹補。


    也就是不能沾水。


    不過金鋒的修複那就完全不一樣了。


    一樣的濕補。


    自然元素的水與火可以毀滅萬物,也能創造萬物,更能生長萬物。


    絹本畫最重要的就是材質。


    隻要找到相應的材質,那修複起來就非常簡單了。


    這幅畫的鏽爛程度倒還不多。


    隻是畫心顏料近乎消失了七成,黑得發暗的絹本上好些地方都看不到原來的模樣。


    最主要的修複工作就隻需要補絹就行,其他的填描和重新上色不過是小兒科。


    飛快的將畫心翻轉過來,趁著將幹不幹的空隙,金鋒將準備好的絲絹裁剪下來,根據畫心殘破之處不住的做著調整。


    補絹其實就跟舊時候的補衣服差不離。


    隻不過補絹要求的是新絹絲必須跟破畫心周邊的絹絲根根相連。


    相當於神經元係統接駁一樣。


    工作間裏的鍾表之國專用的特製放大鏡金鋒不屑一顧,把博物館給自己準備的絲絹剪了一小塊下來,抄起鑷子夾起絲絹。


    周圍的人注意到金鋒修補這畫的別樣。


    比起修複紙本畫來,金鋒在修複絹本畫的時候,神色極為的凝重。


    從金鋒手持鑷子的動作能明顯的看得出來、他的慎重和凝重。


    人們隻感覺金鋒手裏夾的不是比鴻毛還輕的絲絹,而是比那洛基山還要重的物體。


    夾著絲絹輕輕的放下去,覆蓋到畫心殘損的地方。


    眼睛停滯在殘損部位幾秒,金鋒左手抄起一根試管慢慢擠出一滴試劑,不偏不倚整整落在絲絹和殘損處。


    仿佛天上第一滴甘露滴落下人間,渾濁的試劑在這一刻化作最神奇的靈水,瞬間浸濕開來,將絲絹和殘損之處全部蔓延。


    做完這一個動作,金鋒仿佛完成了奧運決賽的百米衝刺一般,忍不住沉重的呼出一口氣。


    這聲喘息聽在眾人眼裏宛如就是一身驚天的悶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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