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著煮了一個小時,法鏡起鍋,擦拭幹淨,鼻子一嗅,金鋒露出一抹難色。


    屍臭和血水的味道沒有了,但土腥味還有殘餘。


    唬一唬覃允華之類的專家還過得去,但要遇上黃冠養、方勁鬆這樣的行家裏手,還是得穿幫。


    尤其是方勁鬆,挖了一輩子的墓,考了一輩子的古,對這種土腥味尤為敏感。


    思考一會,再次燒了一盆水,進了吳兆鑫的藥房,拿了一些藥材出來丟進鋼盆,加大火焰,繼續熬煮。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旁邊躺椅上傳來吳老爺子粗重斷續的鼾聲,臉上一片蠟黃烏黑,白白的老人斑滿臉交錯,看得金鋒一陣心悸。


    招手將張晨拉到帝君廟裏,讓張晨背誦自己教給他的東西,靜靜點頭,露出一抹微笑。


    張晨這人背功還過得去,一上午時間,上千個的人名背到了六七百個,也算是很可以了。


    拍拍肩膀叫張晨繼續努力,金鋒看了看表,估摸了下時間,開始下一步的準備。


    三點五十,再次將法鏡起鍋。


    土腥味已經變得若有若無,金鋒自信現在這麵天地法鏡已經能通過黃冠養和方勁鬆的考驗了。


    但,這還不夠。


    除了黃冠養和方勁鬆,還有一個人說不定也會來。


    那個人可是頂級高手。


    他就是黃冠養的師伯、國博館長、鮑國星。


    黃冠養、方勁鬆不過就是個人精。


    鮑國星,那是一頭老狐狸,夏鼎的親傳弟子,正宗的發丘中郎將。


    他從十三歲開始就跟著夏鼎到處挖墓考古,可以說一輩子都是在各種墓裏麵度過的。


    這是金鋒在讀鮑國星的大作裏麵了解到的。


    沒有人比他更熟悉墓裏麵的那種味道。


    要瞞過鮑國星,還得費點力氣。


    掏出自己配製的藥物藥膏,塗滿天地法鏡,火燒得最旺,架起法鏡在火上烤起來。


    就像是在烤全豬一般,不停的翻,不停的上藥。


    門外傳來重重的敲門聲,驚醒沉睡中的吳老爺子。


    “又是你們這群屎蒼蠅,沒玩沒了……嘿嘿……”


    “說吧,這回又給我加多少?”


    “還是準備開推土機過來,給我下最後通牒?”


    一幫子十幾二十多個人在一進的小院子裏圍著吳老爺子,客客氣氣,態度友好,言語親切。


    “吳老,這是咱們雲龍集團的曾總,要過節了,曾總特意來給您送節。”


    吳老爺子哎呦一聲叫喚:“臨到老死了,老頭我這坨屎倒也香起來了。”


    “竟然驚動了曾大小姐的鑾駕,小的真是罪該萬死呀。”


    “奴才給大公主請安。”


    金鋒抬頭,無聲的笑了起來。


    這時候,一個清清脆脆,如山泉般清亮的女聲傳入金鋒耳內。


    一瞬間,金鋒麵色猛地收緊,慢慢回頭。


    雙瞳最深處,無盡星海幻滅。


    “吳老爺子您這是抬舉子墨啦,子墨可不是什麽公主,小時候我在錦城,還經常在這邊玩兒呢。”


    “您的這座廟,我還親自上過香呢。”


    吳老爺子嗬嗬冷笑,慢條斯理的叫道:“那敢情好,不用給郡主公主請安了。”


    “家裏髒,沒水沒電,也就不請大小姐進屋坐了……”


    “免得髒了大小姐幾十萬的名牌衣服,那,你的蝦兵蟹將們還不得開著挖機來挖了我這土房子咯?”


    子墨大小姐輕柔漫漫,嬌翠柔柔的聲音傳來。


    “吳老爺子您說遠啦。子墨來是給您送節送月餅的啦。子墨知道您老愛吃五仁的,特意叫人給你做的。”


    “水電的事子墨都知道啦,這些日子正在挖地溝做預埋,過幾天就好了。”


    “到時候,第一個給你通水通電。”


    “您老放心,沒人會推你的房子,這座寺廟也是我童年的記憶呢。”


    “但是子墨有句話要告訴您老。您這裏是未來的地鐵站呢,人氣最旺的地方。”


    “您老將來的房子就在地鐵站的正對麵兒,一共八層樓……”


    “您老宅土地麵積是多少平米,子墨就還您多少平米。”


    “每一層麵積都和您老的這宅子麵積一樣大。”


    “您老要是不滿意的話,那地鐵站就得建別的地方去啦,那樣的話,很多人就得失業啦……”


    “您老知書達禮,肯定也不會看著那麽多失業的啊。子墨說得對吧。”


    金鋒靜靜的站在二進的門邊,眼神餘光輕掃,子墨大小姐的容顏映入眼簾,刻骨銘心。


    曾子墨!


    原來,餘曙光就是你的白手套。


    站在曾子墨身後一步的,就是那晚血拚的餘曙光。


    一股熱血自心底升起,雙目爆射出兩道最淩厲的冷光。


    那晚上,八個壯漢把自己和龍傲打成重傷,餘曙光最後出馬,一腳將自己踢暈,一腳將龍傲打吐血。


    最後,兩槍打在丹哥身上。


    四個兄弟命大,活了下來,也打死了對方幾個人。


    這些打打殺殺的事,可以不追究。


    但,就是這個人,殺了拐子爺,搶了李旖雪。


    這個仇,金鋒要報。


    要報仇,就從今天開始,就從這裏開始。


    吳老爺子嗯哪嗯哪的支吾著,卻是沒給曾子墨一幹項目部的人好臉色。


    曾子墨遞過來的月餅吳老爺子倒是沒有拒絕。


    除了月餅,曾子墨還帶來了米麵糧油床被羽絨服,很是尊敬的向吳老爺子道別,出門再往下一家。


    吳老爺子關好門回來,看見金鋒靜靜的翻烤塗抹著法鏡,嘿嘿一笑。


    “曾老太爺家裏的小姑娘還不錯噯。懂禮數,有禮有節……”


    金鋒叼著煙,曼聲說道:“於是乎,你老的軍心就動搖了?”


    吳老爺子哈哈大笑,指著金鋒叫道:“所以說,你小子得抓緊時間唱大戲。要不然,我還真有那麽一點動心了。”


    吳老爺子坐了下來,搖搖頭,輕輕一歎:“單論人品,大小姐沒得說……”


    金鋒淡淡說道:“她給你八層樓,我,給你一個完整的黃塔寺骨傷藥膏堂。”


    吳老爺子麵色一整:“你辦得到,我死以後,這裏歸你。”


    金鋒夾起天地法鏡,丟在一旁,拿起電話,點擊名字,放在吳老爺子眼前,嘴角上揚。


    “老爺子,大戲,開場了!”


    “你搬好凳子,好好的看——我金鋒給你唱一出——”


    “《挑滑車》!”


    五點十五分,就在那列豪華車隊駛離西城區的二十分鍾後,一輛jepp自由光和一輛v73火急火燎的開了進來,跟兩隻無頭蒼蠅似的四下亂竄半響,終於找到了金鋒。


    v73車上坐的,一個是黃冠養,一個是方勁鬆,還有一個是文保局林世全。


    自由光上下來的四個人,帶著相機和攝像機,那是本城本省兩級文保局的一行人。


    見了金鋒,幾個人麵色都非常的激動。


    林世全主動握住金鋒的手,語氣沉穩中帶著一抹興奮。


    金鋒給的消息,實在是太重大了。


    二話不說,迅速上車,趕往黃塔寺。


    下車之後,攝像機立刻開起來……


    進屋之後,三個重量級的大人物眼睛一掃,伸手一摸,頓時露出了一抹喜色。


    有門。


    跟著再進二進宅院,跟吳老爺子握手見禮,六隻犀利的眼睛四下張望。


    二進裏老宅子的宅子的樣式、地麵的青磚、屋簷下的梁柱,每個人都露出前所未有的肅重。


    金鋒默默地抽著煙,吳老爺子顫悠悠的拄著拐杖,眼淚婆娑,嘴裏嗚咽說道。


    “謝謝各位領導來看望我。不過,這老宅子怕是保不住了……”


    “我祖祖輩輩都住在這裏,兩百多年了……”


    “咳咳咳……”


    黃冠養輕輕拍著吳老爺子的背,輕聲說出一段話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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