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b>黑眼圈出來了。


    清晨,雲白白抿著有些泛白的嘴唇,看著銅鏡裏有了淡淡黑眼圈的自己,伸出手輕輕揉了揉眼眶。


    一旁床上的徐玄依舊在呼呼大睡,她的睡相一直不好,黑色的睡裙早就被撩起了大半,露出大片雪白細膩的肌膚,一雙赤裸的嬌嫩腳丫隨意地搭在被子上。似乎感覺露出的小肚子有些冷了似的,睡夢中的徐玄蜷縮了一下身體,就是不蓋被子。


    唉。


    看著小貓似的女孩,雲白白不由得歎了口氣,走上前,輕輕地將徐玄的被子給她蓋好,再提起少女的腳丫塞進了被窩裏,掖了掖被子,入神地打量著熟睡的徐玄。


    在其他人的眼裏,徐玄神秘而詭譎,行事風格讓人捉摸不透,也很少會出現在班級之中。而她那近乎妖孽般的卜算更是天生帶有強烈的距離感,讓人不敢與她交流。


    可當徐玄躺在她的小床上時,這個平日裏如黑夜般深邃神秘的少女,卻總是一副懶懶散散的模樣,有些發蠢,又有些可愛。就像現在這樣,其實雲白白幾乎每天回到寢舍和離開寢舍前,都會幫徐玄蓋好她的被子。


    看著對方精致的麵容,想起徐玄昨夜的話語,還有她撥弄命運線時的隨意,雲白白眼中不免染上一層迷惘。


    我這麽做···真的正確嗎?


    伸出手,輕輕碰了碰徐玄的臉頰,那像是羊脂玉般冰涼柔順的觸感讓雲白白有些猶豫。片刻後,她咬了咬牙,站起身,離開了房間。


    “嗚嗚~~~”


    睡夢裏,徐玄翻了個身,被子又被她牢牢地抱在懷裏。她睡的香甜,嘴角卻不知何時鉤勒出一道弧度。


    “喲,來了?”


    提早來到班級的雲白白驚訝的看著座位上的周離,她沒有想到周離會來的這麽早,但很快擔憂便被她塞進了心裏。


    王輝他們···


    雲白白柔柔地和周離打了個招呼,然後便開始環視四周,想要尋找王輝的蹤影。她早就聽到王輝要群毆周離的消息,因此早早到來,就是希望能化解這場矛盾。


    然後,她就看到低著頭,紅著臉,一動不動的十人組。


    唉?


    發生了什麽?


    雲白白呆呆地站在原地,作為離字班的子監,她對十人組還是有一定了解的。這十個人是離字班經典小團體,經典的力量決定腦袋,實力決定地位,所以除了自己外最強的王輝成為了他們的小團體之拳。


    你說小團體的首腦是誰?


    這十個人湊一起能拚出一個腦袋都有點為難他們了。


    他們···為什麽如此乖巧?


    雲白白有些摸不著頭腦,在周離的招呼下坐在了他旁邊的位置上。平日裏,聖杯戰爭一般都是由這幾個人發起,最後躺著進入醫署的也是這十人組。不是因為他們惹了眾怒,而是因為他們組建小團體的目的,就是在聖杯戰爭中能最快找到十人組的對方。


    然後激烈互毆。


    如此武德充沛的十人組,在明確了攻擊目標後,竟然會如此乖巧。


    周離發動了九十九萬匹磁場爆破給他們毆打到屈服?


    不對啊,他們身上一點傷都沒有,反而臉上帶著令人作嘔的嬌羞表情,到底發生了什麽?


    “別問了。”


    唐莞歎息一聲,她敏銳的第六感察覺出了雲白白那茫然的情緒,開口道:“少兒不宜。”


    “唉?”


    雲白白歪了歪頭,小臉寫滿了茫然。


    “睡的好嗎?”


    周離隨口問道。


    “睡的很好。”


    雲白白想了想,除了自己前半宿被徐玄搞的心神不寧一點沒睡,後半夜腦子裏全是周離和半米粗的姻緣線一點沒睡外,自己的睡眠還是很好的。


    “撒謊。”


    周離頭也不抬地說道:“睡好了你能踩我腳半天不撒開?”


    “對不起對不起!”


    心神不定的雲白白連忙收回裹著白色短襪右腳,臉色漲紅地連連道歉。


    “沒啥事,倒也不髒就是了。”


    太學的課堂是木質地板,是要脫鞋進入的,所以周離到是也不太在意,反正不用擦鞋就是了。


    周離是不在意了,但一旁的雲白白卻滿臉羞紅,仿佛釀好的杏花酒一般甘醇甜美。她低著頭,一言不發地看著自己的腳麵,祈禱方才周離沒關注到自己。


    陸陸續續的,其他學生也來到了課堂之中。他們也注意到了十人組的情況有些不對勁,畢竟一群大老爺們坐在天南海北,臉上都帶著出奇一致令人作嘔的嬌羞,這種場景不免讓人心生寒意。


    不是,這到底是打了還是沒打啊,這怎麽像是另一種打架呢?


    可那不都是男女之間的單挑嗎?


    看著哼著小曲翹著腿的周離,這些學生也沒有開口詢問。他們倒不是怕得罪小團體,畢竟大部分時間裏是離字班的其他人依靠智力霸淩十人組,但好歹也是同班同學,而周離則是一個新人,他們就不太好意思問。


    萬一十人組真的被玩弄了怎麽辦。


    平日裏已經被玩的夠慘了。


    王輝最慘,他什麽話都敢說。


    很快,李夫子也來到了課堂。在他推開門,看到那十人組羞恥的表情時被嚇了一跳,在和周離交換了一個眼神後他才放下心來。


    李夫子今天沒有搞實戰課,隻是講了一些關於靈炁的進階應用。所有人聽的都很認真,但或許是因為沒有開戰聖杯戰爭,今天的離字班格外安靜,又有些奇怪。


    就像是衝了一半後進入賢者狀態一般,有點躍躍欲試,但卻沉寂無比。


    “呼。”


    時間過的飛快,而十人組的魅惑狀態也被解除。但他們沒有繼續進行互毆計劃,而是彼此交換了情緒複雜的眼神後分開,各自冷靜去了。


    雲白白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課堂很安靜,安靜到她都快聽到了自己的心跳。在緊張過後,雲白白放鬆地站起身來,想要活動一下身體。


    足跟處突然傳來的麻痹感讓雲白白身體一軟,直挺挺地向後倒去。刹那之間,她被一個溫暖的懷抱牢牢抱住。她連忙轉過頭,發現朱淺雲滿臉溫和地對她笑了笑,有力的臂膀讓她感到一陣安心。


    “小心點,可能是腳麻了。”


    朱淺雲很快放開了雲白白,畢竟她是有婦之婦。


    “謝謝淺雲姐。”


    雲白白感激地對朱淺雲輕輕行了一禮。


    小插曲很快就被眾人遺忘到了後腦勺,幾人收拾收拾便向著食堂進發。


    “哎呀,腳滑了。”


    周離走在路上,突然被一隻衝撞的家豬撞了一下。他毫不猶豫地倒了下去,差點就成功地一拳把唐莞送進湖裏。


    “無力無力!”


    精彩的後撤步,唐莞躲在了朱淺雲的身後,叉著腰汪汪大笑道:“我還能看不出你的想法嗎?愚蠢的周離!”


    “嘖。”


    穩住身形,差點倒在雲白白懷裏的周離嘖了一聲,很是不爽。


    食堂裏,周離看著麵前的土豆絲炒薑絲陷入了沉思,他也沒有想到食堂竟然這麽的會做出如此強力的武器。他看了眼一旁的雲白白,對方喜歡吃素,土豆絲已經吃完了,碗裏的燉豬肉剩了大半沒有吃。在短暫的思索後,周離選擇···


    “多吃點。”


    看著猛吃剩飯的唐莞,朱淺雲將自己買的肉包子遞給周離,溫柔地對唐莞說道:“吃多了好運動。”


    “你說的最好是健全運動。”


    周離一邊吃著肉包,一邊吐槽道。


    一旁的雲白白笑眯眯地看著三人的互動,也將自己碗裏的豬肉吃完。她從不剩飯,這是對食物和勞動者尊重。


    下午,周離報了一節大夥都沒選的選修課。在留下一個孤獨的背影後,周離前往了演武場,準備參加女性健體課強身健體。


    雲白白則和朱淺雲一起在醫理院學習了一節課,唐莞負責和醫理院的夫子抬杠,最後給對方抬到了心髒醫理院進行現場急救教學。


    結束之後,雲白白和朱淺雲有說有笑地走在路上,在一個經典拐角,麵無表情隨風奔跑躲避老學究的周離不出預料的轉個了滿懷。


    “我逮住他了!就在這!”


    早已蓄勢待發的唐莞興高采烈地摁著周離,招呼著老學究,周離高呼有心殺賊,無力回天,後被老學究回天八卦掌嵌進地裏,久久不能自拔。


    看著被提著脖子拎走的周離,雲白白隻感覺自己的生活似乎明亮了很多,不由自主地浮現出淡淡的笑意。


    買的茶水沒有弄混,路上唐莞和周離並肩而行,沒有撲到對方的懷裏,風也不太識趣地繞過了雲白白。


    沒有曖昧的氣氛,幾個朋友就這樣在輕鬆與平淡之中笑著分別,回到了各自的寢舍之中。


    雲卷雲舒,斜陽漸落。雲白白坐在床沿,看著自己翹起的足尖,嘴角微微勾起,眼睛明亮而透徹。


    “什麽都沒有發生。”


    徐玄靠在門框上,裙擺微微前傾,她凝視著床上的雲白白,輕聲道:“真是可惜呢。”


    “沒有哦,發生了好多好多有意思的事情呢。”


    雲白白俏皮地向著徐玄眨了眨眼,笑容幹淨的像是湖水一般,“唐莞很可愛,周離一如既往的有趣,淺雲姐姐也很溫柔,我今天很開心哦。”


    “笨拙。”


    良久,徐玄瞥了眼雲白白,輕輕地吐出了兩個字。


    “是啊,我一直都是一個笨拙的人。”


    雲白白站起身,走到徐玄麵前,看著有些驚訝的少女,她溫柔地揉了揉徐玄的長發,輕聲道:


    “所以,我隻會笨拙地和周離交朋友,甚至都不敢告訴他,在他當年去南京學習的時候,一個還在初學裏被人排擠的笨姑娘,記住了他好長好長時間。”


    “那你就不想讓自己的命運和他牢牢地綁定在一起嗎?”


    緊蹙秀眉,徐玄滿是不解地說道:


    “他會愛上你,會和你拜堂成親。他會摘下你的紅蓋頭,溫柔地對你傾訴愛意,這不是很美好嗎?你什麽也不用做,隻需要等上天的安排就好。你難道不想擁有他嗎?”


    徐玄說完後輕聲喘息著,她緊緊地盯著雲白白的眼眸,希望能找到說謊的情緒,藏在身後的小手也不自覺地攥了起來,甚至有些顫抖。


    “要聽聽我的故事嗎?”


    雲白白總是這樣,喜歡照顧別人的情緒。她沒有直接回答徐玄,而是輕聲地詢問對方,要不要聽聽雲白白的故事。


    徐玄怔怔地看著對方,沒有開口,隻是在短暫的遲疑後點了點頭。


    “初學的時候,因為我當時長得很矮,說話也不利索,大家都不喜歡我。我性格也很懦弱,不敢交流,也不敢去改變自己,長久以往,初學的我就開始形影單隻,不愛上學。”


    雲白白的聲音很柔軟,也有一種讓人忍不住去聆聽的細膩。她看著麵前咬著下唇盯著自己的徐玄,輕聲道:


    “在我最難過的那一年,恰巧北梁來了幾個學生來交流學習的,周離就是其中之一。”


    “我第一次遇見他,是在一個小橋邊。我不想上學,就躲在橋下,什麽也不做,看著鴨子遊泳一動不動。然後呢,周離像是被什麽人追趕一樣,從橋上翻了下來,正好摔在了我的旁邊。”


    似乎是回憶起那一瞬間一樣,雲白白不由自主地笑了。


    “周離和畫本裏的男主角一點都不一樣,他當時狼狽的很,髒兮兮的,還求當時的我千萬不要發出聲音。我當時被嚇傻了,話都不會說了,隻是傻傻愣愣地點頭。”


    “追他的人跑掉了,他也鬆了一口氣,然後,你知道他對我說什麽嗎?”


    徐玄呆呆地看著雲白白,不知道為什麽,她很想繼續聽下去。即使她能算出周離曾和雲白白相識,但她並不知道,相識的過程是怎樣。


    “他說,為報答救命之恩,他將會傳授我如何在滿是蠢貨的班級裏孤立所有人。“


    徐玄呆住了。


    “他看出來了。”


    雲白白眉眼彎彎,笑著說道:“在上學的日子卻一個人躲在橋下,周離一眼就看出了我的窘迫。他沒有告訴我要忍耐,也沒有勸我和大家搞好關係。他說,在本應該學習的年紀用孤立來滿足虛榮心,這樣的人都是蠢貨,你應該孤立他們。”


    “後來,他經常會來到橋下吃飯,周離沒有把我當做小孩子,也沒有瞧不起我。他會將他碗裏的蔬菜放進我的碗裏,再偷偷地偷走我的肉。被我發現後他就會訕笑著給我更多的肉,或是給我買根飴糖給我賠禮道歉。”


    “他告訴我學習是一件很有趣的事情,努力了,就會有回報,然後就可以拿著努力後的回報嘲諷那些看不慣我的人。然後又告訴我要多吃飯,不要挑食,這樣成長起來後就可以毆打那些看不慣我的人。”


    “你聽他的了?”


    徐玄已經完全沉浸在了雲白白的話語裏,下意識地問道。


    “沒有。”


    搖了搖頭,在徐玄驚訝的眼神裏,雲白白的笑意更加濃厚。


    “在他離開南京的那一天,我趴在他的身上哭了好久好久,他苦惱我把鼻涕都蹭到了他的衣服上,卻也沒有扯開我。”


    “分別前,他教會我最後一個道理。”


    輕輕撩起了徐玄擋住眼睛的長發,雲白白眼眸裏滿是清澈與純粹,聲音溫柔地說道:“自己爭取來的,老天都收不走。”


    徐玄怔怔地看著麵前的雲白白,黑金輝映的眼眸裏滿是看不清的情緒。


    “徐玄,如果我當年和那些初學裏的同學做了朋友,我還會遇到周離嗎?”


    麵對雲白白的詢問,徐玄並沒有回答,可那一閃而過的錯亂已經說出了真正的答案。


    “我選擇努力學習,讓父親對我刮目相看,獲得了資格加入離字班,這些不是上天和命運賜給我的,是初學的我交給現在的我最完美的禮物。”


    “所以,我想努力一下。”


    揉了揉徐玄的臉頰,雲白白笑容燦爛,聲音清脆。


    “我啊,想把自己和周離的友誼,親手送給未來的自己。”(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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