薑雪心裏麵不舒服,但也知道現在不是自己可以使小性子的時候,低聲朝薑梨喚了聲姐姐。


    薑夫人看到女兒過來,上前兩步將人緊緊摟住。


    聲音帶著愧疚:“好孩子,都怪娘親,當年沒有看住你。這些年,你受苦了。”


    天知道看到女兒渾身是傷被找回來的時候,她心裏是什麽樣的感受。


    薑梨眼眶也有些發熱:“母親不必自責,女兒如今已經回來了。”


    眾人看到這母女重逢的場景,都忍不住抹了抹眼淚。


    隻有跪在一旁的薑雪,臉上神情不太好看。


    老夫人一臉慈愛,招手示意:“梨丫頭,快過來讓祖母瞧瞧。”


    薑梨這才上前幾步,跪在了老夫人膝前,鄭重的磕了一個響頭。


    “祖母,阿梨回來了。”


    她上輩子,最對不起的就是祖母。


    那時母親兄長等人都已經被薑雪蒙蔽了,隻有祖母還是一直都站在自己身邊,堅定不移的相信自己。


    是自己不孝,害得祖母她老人家,死前還在苦苦記掛自己,而自己卻連祖母最後一麵都沒有見到。


    此刻老夫人看著薑梨,拉著她的手,眼裏是止不住的憐愛,一連說了三個好好好。


    她們薑家的女兒,即便沒有養在府中,也出落的這般聘婷模樣,看著就招人喜歡。


    “好孩子,以前的事情都過去了,回來了就好。”


    她將一直放在旁邊的錦盒拿出:“這是祖母送給你的禮物,快打開瞧瞧。”


    一旁的嬤嬤忍不住笑著提點:“老夫人知道小姐回來以後,親自去廟裏求了這珠串,大師說是可以保小姐平安哩。”


    薑梨心下感動,祖母這份心意最是難得。


    打開盒子,裏麵是一條開了光的紅石榴手串,色澤紅潤,旁邊還擺了一枚福袋。


    薑梨接過,將珠串戴在手上,又退到薑夫人身邊,端端正正再次跪下。


    “多謝祖母。”


    老夫人看著自家孫女兒乖巧懂禮,心裏更是滿意幾分。


    “快起來,好孩子。”


    薑雪被忽略了許久,雙腿酸的很,咳嗽了兩聲,薑夫人這才注意到薑雪還在跪著,將人扶起。


    薑雪掩去不悅,站起身來親親熱熱的挽著薑夫人的手。


    對薑梨開口:“姐姐,這些年母親常常與我念叨你,如今你回來了,也算是解了母親一塊心病。”


    兩人站在一起,親密姿態,好像薑梨才是外人一般。


    薑夫人也沒有聽出來這話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隻是欣慰開口,“隻要日後你們兩姐妹能好好的,我這個做母親的,也就放心了。”


    薑梨聽到這話暗自挑眉。


    母親聽不出來,可自己卻知道這其中的意思。


    薑雪這是在暗示自己,不管怎麽樣,是她陪在母親身邊這麽多年。


    前世自己一直那般討好她,在很多時候,就是因為她灌輸給自己的這些思想。


    她壓根不接薑雪的話,目光移向母親。


    語氣帶了些委屈味道:“阿梨這些年在外麵,無時無刻都在想念母親,沒想到一回來,就多了一個妹妹。”


    “我過來的時候還聽服侍我的侍女說了,要我討好著薑雪,她是全家人的掌上明珠。”


    薑梨擠出來兩滴眼淚:“我不在母親身邊這些年,母親是將她當做阿梨了嗎?”


    薑夫人聽到這話,一瞬間有些無措,像是心虛般用力將手從薑雪懷裏抽出來。


    “不是這樣的,阿梨,在母親心裏麵,誰也不能取代你的位置。”


    薑雪感受到母親抽出手,表情怔愣一瞬,隨即盯著薑梨的目光帶上些恨意。


    薑梨想要幹什麽——


    老夫人咳嗽一聲,開口:“既然阿梨也回來了,很多事情,也該分個清楚了。”


    “當初收養的時候就說的很清楚了,我薑家,隻有梨丫頭一個嫡女。”


    她本就不是很喜歡薑雪,對於她來說,自己唯一的孫女兒,隻有薑梨一個人!


    要不是華氏這些年,為了這件事情,太過傷心自責,她是斷不可能在家中弄一個養女的,平白招膈應。


    特別是這丫頭也是個不老實的,老夫人操持薑家這麽久,看人那可是準的很。


    薑雪神情沒有多大變化,袖子下的拳頭卻緊緊攥起。


    她就知道,這個死老太婆,說不出什麽好聽的話來。


    薑夫人心裏為難。


    一方麵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好不容易回來了,自己什麽東西都想把最好的給她。


    可是另外一方麵,薑雪陪在自己身邊也有這麽久了,也被自己當成女兒一樣疼愛。特別是一直找不到薑梨,她將對女兒的這一份愧疚,全部都花在了薑雪身上。


    這麽多年的感情,做不得假。


    薑梨握緊薑夫人的手,一雙眸子和她對視,薑夫人本來還想說些什麽,見狀沒有再提。


    半響,隻是開口:“母親覺得,這件事該如何處理?”


    老夫人開口:“找個宅子讓她出去住吧,日後再為她找一門好人家,也算是全了你們這一段母女緣分。”


    “當然,這件事,也要問問梨丫頭的意見,畢竟她是一直代替梨丫頭在這府中——”


    薑雪是個不安分的,萬萬不能將她留在府中,免得日後梨丫頭吃虧。


    薑雪像是終於崩不住了,受了極大的委屈,眼淚一下就流了出來。


    憑什麽自己的去留,都要薑梨來決定。


    自己不願意離開,也不願意嫁人。


    她握住薑夫人另外一隻手,哭道:“我不願意離開母親。”


    幾日前她是薑家最受寵的小女兒,可如今,所有的東西,似乎都在一瞬間消散了。


    都怪薑梨這個賤人回來了,怎麽就不死在外麵呢——


    場麵鬧騰,其中一個姨娘站出來打圓場道:“要不然將二小姐記在庶支,這樣也既能夠彰顯大小姐的貴重,二小姐也不用離開。”


    薑夫人聽到這話心動,這的確是現下最好的法子了。


    薑雪怎麽可能願意?


    嫡庶區別有多大她還是清楚的。


    她才不要做什麽庶支,她是薑家嫡出的小姐!


    她一雙眼睛紅腫,往日驕蠻慣了,此刻卻拉著薑夫人的手,哭的可憐。


    “母親之前說過,即便是姐姐回來,家中也會有我的一席之地。”


    “如今看來卻不是這樣,母親和祖母也不必為難,不如將我趕出去算了——”


    好歹也是自己疼了這麽久的人,薑夫人看到她哭成這般模樣,隻感覺自己心都快碎了。


    剛剛心裏讚同的想法也煙消雲散。


    “你是個好的,母親不會讓你出府的,你說這話不是在剜母親的心嗎?”


    薑雪聽到這話,抽抽搭搭重新撲進薑夫人懷裏。


    薑梨視線輕輕落在薑雪身上,隻覺得有些好笑。


    還真是跟前世一模一樣,倒像是自己硬把她逼出去一般。


    嘖,喜歡留下便留下吧。


    隻是這一次,薑雪再也別想像前世那般好過,自己要將她留在府中,好好的磋磨。


    前世那些事情,自己要在她身上一件一件討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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