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時間裏俞愔在聽覺、嗅覺、觸覺等方麵都有了顯著地提高,在失去視覺之後,所有的一切都好像被放大了一般,對現在的俞愔來說連落葉的聲音都是清晰可聞的。


    其實除去剛開始發現自己眼盲時她有些慌亂失去了判斷力以外,後來冷靜下來後她便通過晝夜溫差判斷出了白天和黑夜,雖然不是很精準,但是總算是能估計出她已經在山中待了多久了。


    在山中走了有八天左右,終於讓俞愔順著水流聲找到了河流。


    人們習慣居住在水源處附近,隻要順著河岸摸索著走下去,就一定能尋到有人的村落,這不禁讓她信心倍增。


    俞愔小心翼翼地摸索到河邊掬起河水飲了好幾口,這段時日她很少有機會喝到幹淨的水,口渴到極致的時候她連泥坑裏的水都喝,混著沙土往嘴裏灌,那滋味她覺得她這輩子恐怕都忘不了了。


    好在現在有水源了,俞愔又就著這河水洗了把臉,清理了一下身上的塵土,就算看不見她也知道自己此刻應該是極狼狽的。


    稍微收拾了一番她又繼續上路了,隻是沿著河岸走卻也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容易,好幾次她都踩空了,半邊身子都滑入水中了,若不是反應較快可能就要跌入河中了。


    作為一個旱鴨子,並且還是不會水的旱鴨子,俞愔果斷決定還是離河岸遠一些,不然可能還未尋到村落人就先淹死了,反正能聽見河流聲就能確定方向就可以了。


    漸漸地太陽的暖意不見了,俞愔猜到這大概是到晚上了,走了一整日也有些,於是她決定先休憩一番,明日再趕路,因為連日的疲憊,這一夜她睡得格外沉。


    第二日,清晨。


    一隊車馬行駛在千花城郊外的官道之上,眼尖的護衛發現了前麵路上倒著一個人,於是舉手示意大家不要再前進。


    他走近一瞧,躺在地上的是一個形容狼狽的少女,頭部和身體都有受傷的痕跡,衣服上有褐色的血跡。


    他伸出手指去試探少女的鼻息,卻不想少女此時睜開了眼睛道:“有人嗎?”


    少女的眼睛其實很漂亮,眼睛黑白分明,睫毛長得和羽扇一般,隻是......這瞳孔卻沒有焦距,好似看不見人一般。


    護衛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果然沒有任何反應。


    沒有聽見回音的俞愔有些焦急地喊道:“有人在的對嗎?幫幫我,幫幫我可以嗎?”


    這麽好看的眼睛,可惜了。


    護衛微微歎氣道:“姑娘你這是怎麽了?”


    俞愔將自己受傷眼瞎的來龍去脈與護衛說了一遍,並拜托他將她送回家,她願意出五百文錢作為報酬。


    護衛道:“如今我有任務在身是沒辦法帶你回去的。”


    護衛見著麵前的少女越來越蒼白的臉色,不忍心地又說道:“你別慌,我先將你的事同我們少爺稟報。”


    說罷,走到了車隊中最為華貴的那輛馬車之外:“少爺,倒在路上的是一名雙眼有疾的女子,她上山采藥時不小心跌落懸崖,雖然幸運地活了下來,但眼睛也壞了,找不到回家的路了,所以現在想求助我們幫助她回家。”


    良久,車內傳來了一個少年的聲音:“先帶上她吧,明日回府時你就帶她去尋家吧。”


    “是。”


    聽見少爺的話護衛由衷地替這個盲眼少女感到開心,他回去與俞愔道:“我們要去隔壁千葉城運送一批貨物,你可以先跟著我們,明日回千花城時我們再送你回去可行?”


    俞愔自是沒有什麽不好,遇見他們已經是意外之喜了,雖然擔憂母親,但晚上一天也是無妨的,她感激道:“謝謝你們。”


    俞愔被放到一輛尚有空間的運貨的馬車之上,和貨物待在一起,然後隨著車隊一起到了千葉城。


    俞愔從護衛口中得知,他們少爺姓甄,單名一個嚴字,是千花城有名的富商甄廣的獨生子,家中做的紡織生意,此番便是運送一批新染的布匹到千葉城開的分店裏。


    千葉城也有甄家的產業,所以住宿問題倒也容易解決,甄嚴更是大方地給了俞愔一間單獨的客房,知她眼睛不便,還支了個侍女過來照顧她,他如此細微周圍,倒讓俞愔有些受寵若驚。


    侍女幫助俞愔洗了澡,還借了套幹淨的衣物給她換上。


    收拾幹淨後俞愔終於露出了本來的樣貌,大大的眼睛,尖尖的下巴,臉頰兩側還有未退去的嬰兒肥,十分嬌俏可愛,隻是那雙本該水光漣漣的桃花眼卻始終聚不起光,看起來彷徨又無助,讓人心生憐惜。


    侍女已經聽聞了俞愔遭遇,見她模樣生得如此好更是為她感到惋惜,於是待她更加親切起來:“俞姑娘,你這腦袋上的傷我先給你簡單包紮一下吧?”


    “謝謝姐姐。”俞愔感激道。


    侍女並不擅長包紮傷口,好幾次都扯得俞愔生疼,但是她既不喊,也不叫,隻是乖乖地坐在位置上任由侍女包紮。


    侍女也知道自己的包紮手法並不怎麽樣,所以對小姑娘的反應就更加憐惜起來,多乖巧的小姑娘啊。


    “你莫要擔心,我們少爺出了名的心善,一定會帶你找到家的。”侍女出言安慰道,“以前有人為了給母親看病偷了他的錢袋,他非但沒有把這小賊送官,反倒還給了這小賊一筆銀錢,真是活菩薩一般的人。”


    俞愔聞言微微有些怔忡,侍女口中的甄嚴給她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但是她根本不可能認識這種有錢人家的少爺,更別說她記憶裏完全沒有甄嚴這號人的存在。


    壓下心中古怪的感覺,俞愔道:“甄少爺真是個好人。”


    “那可不,我和你說啊......”侍女說起自家少爺就來勁了,把甄嚴的從小到大做的好事都說了一遍,小到不忍心踩死螞蟻,大到饑荒時布施米糧。


    俞愔感覺甄嚴根本就不像是這世俗中會存在的人,反倒更像佛經裏頭博施濟眾、普度眾生的佛。


    不過這樣更好,畢竟他若是不善良的話又怎會幫助她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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