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個月後,負責平叛的大軍,終於到了目的地,然而,不待有所準備,便遭受了叛軍猛烈的攻擊。


    顯然,叛軍是早有安排,以逸待勞,贏的毫不意外。


    朝廷兵馬就慘了,輸的灰頭土臉,沒麵子還在其次,最重要的是泄了士氣,開局便如此不利,難免影響後續戰事的進展。


    果不其然。


    接下來的攻城之戰,打的十分艱難狼狽,哪怕領頭的將軍許下重利,天大的誘惑勾的將士們憾不畏死,依舊沒能奪回丟失的城池。


    反倒是自身損失慘重。


    消息傳回京城,頓時惹的人心惶惶,隨後,便流傳出各種唱衰的言辭,還夾雜著對朝廷的不滿。


    朝堂上,氣氛也異常凝重,有人跳出來大聲斥責,也有人替前方將士說好話,更多的還是沉默。


    永平帝臉色難看,倒是沒追究誰的責任,隻又派了兩萬兵馬前去支援。


    下朝後,許懷義麵無表情的往宮外走,對其他打探的眼神視若無睹,被孫鈺喊進馬車裏時,臉上才帶了點笑意。


    “師傅,您找弟子啥事兒?”


    “沒什麽事兒,為師就是想聽聽你對戰事的看法……”


    北邊和南邊也在打仗,不過都是小規模的,除了牽製兵力,掀不起多大的風浪,便是朝廷也沒太放在心上。


    真正的心腹大患是叛軍。


    許懷義語調輕鬆的道,“勝敗乃兵家常事,這才打了幾場?用不著急眼,後頭慢慢調整戰略部署,再把局勢扭轉過來就行了唄……”


    孫鈺瞥他一眼,“你說的輕巧,大軍剛去就被按著削了一頓,那場仗的失利,可以解釋成沒有準備,讓叛軍鑽了空子,可後來攻城,卻是做足了準備的,結果,依舊是不敵,短短半個多月,就傷亡一萬多人,這樣的代價,你還覺得不需要著急?


    若是不急,皇上也不會再派人去支援了。”


    許懷義雲淡風輕的笑笑,“或許是劉將軍有其他安排呢,咱們離的遠,鞭長莫及,再多猜測,也沒啥用,除了安心等著,還能咋辦?”


    孫鈺輕哼,“是誰說天下興旺,匹夫有責的?”


    許懷義無奈道,“弟子說的,但此一時彼一時嘛,那會兒,朝廷需要我,恨不能弟子奮戰沙場,為國捐軀,可現在呢?您是最清楚的,防備忌憚,弟子躲都來不及,還敢插手?”


    孫鈺聞言,鬱鬱的道,“可現在,戰局不利啊……”


    許懷義淡淡的道,“那又如何?永平帝都不在乎,弟子憂心如焚就是個笑話,那把椅子又不是弟子的,誰愛搶隻管搶去,左右都是元家人的。”


    孫鈺沒好氣的抬手點了點他,“真是什麽話都敢說,若被錦衣衛聽了去,你小命都沒了……”


    許懷義頓時嬉笑道,“弟子也就在您麵前敢放肆兩句,放心吧,在外頭,嘴巴嚴實著呢,就是張嘴,那也必須是忠君愛國、舍生取義!”


    孫鈺歎了聲,“你啊……”


    許懷義殷勤的遞過去一杯茶,“師傅,想開點兒,這才到哪兒啊?您沉住氣看,說不準哪天就讓您上戰場了呢。”


    孫鈺,“……”


    接下來,有關前方戰事的消息又陸續傳回來幾個,大都是不好的,被占的城池久攻不下,不光極大消耗了朝廷兵馬,還嚴重挫傷了士氣。


    京城百姓受其影響,精氣神都低迷不振了。


    早朝上的氣氛也一日比一日緊張,滿朝文武說話都謹慎小心起來,生怕哪一句說的不對,再被永平帝責罰。


    誰都看的出來,永平帝如今積攢了一肚子的火氣,稍一戳就會炸,連近身伺候他的大太監都被亂七八糟的理由打了板子,誰還敢觸黴頭?


    許懷義照舊當背景板,袖手旁觀,一言不發。


    反正,永平帝不主動問他意見,其他大臣也不敢隨意cue他。


    他樂得清淨自在。


    不過,回到家後,許懷義幾杯酒下肚,總免不了要吐槽一番。


    顧歡喜配合的聽著,捧嗯似的,偶爾附和幾句,引導著他發泄情緒。


    “那些人都是傻子不成?大軍長途跋涉,到了地方,人馬都疲乏無力,修整前,咋就不做安排呢?


    難道都想不到叛軍會提前埋伏、打個出其不意?


    劉將軍可是經驗豐富的老將啊,咋能犯這種低級錯誤?


    失誤了呀,一下子就被動了,士氣低落,就該想法子來一場勝仗扭轉局麵,可結果呢?


    居然又接連輸了,這是攻的哪門子城啊?投石車,火藥,啥都不缺,就算一次拿不下,咋就能回回都輸呢?


    還損失了那麽多兵馬,唉,後續光撫恤金都是好大一筆,戶部又該叫窮了……”


    顧歡喜問,“朝廷不是又派人去了嗎?怎麽還是沒點進展?”


    許懷義道,“是啊,咋就沒點好消息呢?這次去的趙將軍也是有本事的人呐,不過,攻城本就是吃虧的,人數差不多的情況下,攻城的一方,贏麵確實很小,但也不該打成這樣……


    怕是楚王那頭有啥厲害的人物坐陣,或是有守城的籌碼,也對,沒點底氣,敢反攻嗎?


    唉,這場仗有的打了……”


    顧歡喜又問,“你覺得永平帝最後會用你嗎?”


    許懷義道,“眼下肯定不會,除非把他逼到絕路上,哼,他就是不見棺材不落淚,我等著看他打臉……


    要說,戰事這種膠著狀態,對咱們是有益無害,就是那些犧牲的將士們太無辜可憐了啊……”


    顧歡喜明白他的意思,戰事越不利,等永平帝低頭的時候,就會越難堪,同時,他的威嚴也會掃地。


    還有,永平帝的身體狀況,扛得住日複一日的焦慮不安嗎?


    再又一次前方傳來攻城失敗的消息時,永平帝氣怒交加,終於在早朝上噴了一口血,暈了過去,嚇住了滿朝文武。


    還是孫首輔站出來,穩住了大局,隨後,太子監國,內閣輔佐,永平帝被禦醫哭求必須得臥床靜養,再不能操心勞神,更不能有大的情緒波動,否則,後果不堪設想。


    事後,許懷義找到韓鈞,開門見山的問,“禦醫裏頭有你的人,是你授意他們那麽做的吧?”


    韓鈞也不否認,“我也沒讓他們誇大其詞,永平帝確實需要靜養了,太子有勇有謀,又不是擔不起重任,你不是也讓孫首輔出手相助了?”


    許懷義點點頭,孫首輔確實起了不小的作用,作為文官之首,還是很有號召力的,他帶頭支持太子,其他人情願不情願的,都隻能被挾裹著走。


    便是永平帝,在眼下這種情況,都隻能咬牙接受。


    倆人配合默契,終於走到了這一步。


    “永平帝一時半會的肯定好不了吧?”


    “嗯,有太子在,他不需要急著上朝,太子處理朝政,不比他差,又有內閣輔佐,完全能應對。”


    倆人相視一眼,心照不宣的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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