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京華最近確實焦頭爛額。一邊,刁一民暗中用了手段,扣著本來準備撥給山口區的首筆修路款一直不下發。相國平又整天哄著湯姆那個好鬼,偏偏他,要顧慮湯姆的身份,不能奈何。一邊,沁海園出了事。沁海園燒了倒不是大事,就是花點錢,不過玉蘭受了傷,而且是燒傷。這兩天,徐京華去過醫院兩次,都沒能見到她。她避而不見。更關鍵的是,沁海園大火的事情,他還沒回過神來,派出所那邊就已經結了案。那幾個混混似乎早就統一好了口徑,加上有人從中故意作梗,饒是他覺得疑點重重,卻也不好強硬要求。畢竟他和玉蘭的關係還是需要低調的。尤其是他現在到了這個位置上。


    梁健得知消息後,親自又趕了一趟晉州,去醫院看望玉蘭。玉蘭左半邊臉有深二度燒傷,下巴位置更有三度燒傷,也就是說,會留疤。玉蘭是個漂亮有氣質的女人,對於女人來說,哪怕是個普通女人也是極度在意自己的容貌的,何況一個漂亮女人。


    梁健看到的玉蘭,穿著病號服靠在病床上,頭朝裏望著窗外,窗外的天色已經黑了,隱約可以看到一些晉州城的燈火。左邊臉上都是紗布裹著,原本的長發也剃掉了不少,露出了青皮。床邊,有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女孩坐著,正在削蘋果。


    聽到開門的聲音,女孩刷地就轉過頭來,充滿了警惕,看到梁健,她愣了一下,眼裏有些迷茫,而後目光落到了跟在梁健後麵的廣豫元身上,便站了起來,她像是認得廣豫元。


    “廣叔叔,這位是?”女孩子放下蘋果,問到。床上的玉蘭也轉過了腦袋,她神情很平靜,看到梁健,還微微笑了一下。隻不過嘴角剛翹起,便皺起了眉頭。


    “梁書記,豫元,你們怎麽過來了?”她坐直了身體,聲音有些含糊地說道。


    梁健走進去,廣豫元將拿來的禮物放在了床尾處。


    “小依,給叔叔們倒水。”玉蘭吩咐那個二十歲左右的小姑娘。小姑娘立馬去倒水了。梁健好奇地看了一眼那小姑娘,心裏默默猜測著她的身份。


    “你怎麽樣?”梁健坐下來,問。


    玉蘭平靜地回答:“還好。也不是很嚴重,估計過兩天就可以出院了。”她似乎不想談及太多這方麵,說完,立即轉移話題,問:“你們剛從太和過來的吧?”


    “我們過來有點事,聽小許說你受傷了,就過來看看你。你沒事就好了。”不等梁健回答,廣豫元就搶先說道。


    聽廣豫元提到小許,玉蘭的眼神中神色有些變化,猶豫了一下,問:“省長他……這兩天還好嗎?”


    廣豫元回答:“小許也沒多說,我也不敢多問。”


    “哦。”玉蘭有些失望。


    梁健他們也沒多待,聊了沒幾句,就告辭出來了。走到外麵,梁健問廣豫元:“那個叫小依的姑娘,是她女兒嗎?”


    廣豫元回答:“據說是領養的,不過,她自己也沒孩子,一直就當親生女兒養。這小依也乖巧,很小就會照顧人了!”


    “怪不得。”梁健道:“老板娘看著挺年輕的。”


    廣豫元笑著接了一句:“現在的女人,二十七八歲左右就開始停止生長了,再化個妝,你根本看不出年齡。那個有名的錢雅芝,都六七十了,看著就好像三四十一樣。這網上都說這叫逆生長。”


    梁健笑著看了他一眼,道:“沒想到你還看這種娛樂新聞。”


    廣豫元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偶爾也換換心情嘛!”


    兩人從醫院離開後,又去了一趟徐京華的家裏。徐京華不在家,這一點梁健已經從小許那裏知道消息了,不過是來送點東西。依然還是小東西,徐夫人喜歡。


    送完東西離開沒多久,徐京華的電話就打到廣豫元的手機上了。


    廣豫元就坐在梁健邊上,梁健隱約能聽到徐京華的聲音。最新最快更新


    他在問玉蘭的事情。廣豫元照實說了幾句,然後就聽到那邊嘟嘟地聲音。


    掛完電話,廣豫元問梁健:“你說,沁海園的事情背後到底有沒有貓膩?”


    梁健想了一下,回答:“離沁海園最近的酒吧要開車十幾分鍾,而且沁海園在社會上名聲並不大,一般人不指路,都不一定能找得到。”


    話雖不正麵,但已經足以表達梁健的意思。廣豫元皺了眉頭,道:“你說的有一定道理,不過,有一點還是想不明白。燒了沁海園,對背後那個人來說,有什麽好處?難道純粹就隻是為了要弄出點事情來?”


    梁健聳聳肩,道:“誰知道!算了,這事情跟我們沒什麽關係,眼前最重要還是安吉拉的事情。”說著,轉過頭看著廣豫元,問:“據說,最近相國平和那個湯姆走得很近,出入酒店都勾肩搭背了?”


    廣豫元哼了一聲,道:“這相國平以前年輕的時候也是一個花花公子,屬於那種夜夜戲花叢,天亮不回家的家夥。後來查得嚴了,加上現在網絡發達,大家都收斂,他也就低調了下來,這回碰上了這個湯姆,好了,兩個色鬼,一拍即合!”


    相國平這事情,梁健倒還是頭一回聽說。好奇地問廣豫元:“這些,你怎麽知道?”


    廣豫元說:“自從相國平到了省裏,辦公室的幾個漂亮點的姑娘,都跟他吃過飯了,省裏現在他也算是有名了!”


    “他這也叫低調?難道就沒人舉報他?”梁健更加詫異。


    廣豫元嘿了一聲,道:“說來也奇怪,這凡是跟相國平接觸過的女人呀,個個都說他好。還真沒舉報他的,可能這也是他的一種本事吧!”


    梁健不說話了,這世上確實有那麽一種男人,有這樣的本事。以前歐洲就有這樣一個畫家,就是這麽受歡迎。


    聊著聊著,便回到了太和。廣豫元半路下車,打了個車回酒店了。梁健則回金色水岸。剛下車,還沒進門,梁健的電話響了。一看,竟是老唐打來的。


    梁健剛買進門的腳步又退了出來,站在院子裏,接起電話。


    “爸,這麽晚還沒睡?”梁健笑著問。上次兩人通話是梁健去山口區調研的時候。當時,老唐曾提出要讓梁健一起去一趟南蘇省,去一趟周家。梁健沒同意。這一次打電話來,不知道又是什麽事。


    他們父子,似乎一直都是無事不聯係的狀態。


    電話裏傳來老唐低沉的聲音:“我知道你平時忙,但是周末總是有時間的吧。這個周六,我跟周家已經約好了。機票我也已經給你定好了,到時候我們蘇江機場見。”


    “爸,我沒說過我會去周家!”梁健皺起了眉頭。


    老唐道:“梁健,我老了,唐家最後還是要交到你手上的。周家對我們唐家來說,很重要。我希望你不要逃避!”


    “爸,我不是逃避!”梁健煩躁起來:“我隻是……”


    “隻是什麽?”老唐打斷他:“難道你就真的這麽不想接手唐家?”


    梁健沉默。


    “你要記住,這個世界就是一個比拳頭大的世界。你以為羅貫中的那次事情,要是沒有唐家出手,你能贏得下?”老唐那略帶嘲諷的語調,讓梁健覺得屈辱。他深吸了一口氣,道:“我知道沒有唐家幫忙,我不可能贏得下!但是,又怎麽樣?”


    “不怎麽樣!我隻是想告訴你!沒有唐家,你就是一個市委書記,甚至很可能馬上連市委書記都做不成了!”老唐說道,透著些許無情。


    梁健內心地某個地方被刺痛了。雖然他知道,這個社會就是這麽現實。老唐說的也是現實。但老唐是他的父親,他怎麽能這麽說?


    或許,人就是這樣複雜的。明明就是現實,明明自己也承認這個就是現實,可是別人說出來擺在麵前的時候,就是要自欺欺人。仿佛不欺騙一下自己,就證明不了自己了一樣。


    而,往往折騰到底,能證明的,也就隻是現實而已。


    梁健明白,可此刻卻又控製不住,像是一個慪氣的孩子,大聲吼道:“行!那我們就試試看,看看沒有唐家,我是不是能夠坐得穩這個市委書記的位置!”


    電話那頭沉默了好一會兒後,突然傳來嘟嘟地短音。老唐掛了電話。


    吵架永遠都是把雙刃劍。


    電話掛了,可梁健沒了睡意。他在那個翟峰給霓裳弄來的秋千裏坐了下來。梁父悄悄地走到了身後,遞給了他一根煙。


    “喏,火機!”梁父又將火機遞了過來。梁健看了他一眼,歉疚地說:“不好意思,把你吵醒了!”


    “本來也沒睡著。年紀大了,覺淺,又少!”梁父在旁邊的石頭上坐了下來。


    梁健點著了煙,抽了兩口。


    “跟老唐吵架了?”梁父問。


    梁健猶豫了一下,道:“也不是吵架,就爭了幾句。”


    梁父歎了一聲,道:“他年紀也大了,能讓讓的地方就讓讓!”


    梁健看了他一眼,無奈又苦澀地回答:“我不知道該怎麽讓!你也知道我性格。”


    “性格嘛,是會變的。”梁父說著,抬頭看著星空,忽然岔開了話題:“今天竟然能看到星星,難得!以前在鄉下的時候,一到晴天,就能看到滿天的星,你還記得你小時候,最喜歡的事情,就是吃好晚飯,搬個長條凳放在道場上,然後人躺在上麵,看星星。經常看著看著就睡著了,還是我把你抱到床上去的。”


    梁父說的,梁健印象不太深了,不過倒是記得有一次睡午覺從長條凳上摔下來,磕掉了一顆門牙。還好,那時候正好換牙,那顆牙本來就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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