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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酒店房間裏,梁健坐在沙發上,電視機開著。他的目光停留在電視機屏幕上,可明顯有些心不在焉。時不時地,他就低頭看一眼手機上的時間。


    時間一點點接近六點二十六分。六點二十六這個時間,是賀健翔飛往香港的航班時間。梁健很想讓自己淡定下來,臨危不亂,是每一個合格的領導者所必須具有的能力。但梁健,實在做不到泰山崩於前而心不亂的境界。他還需修煉。


    終於,手機上顯示的時間調到了六點二十六。梁健立即拿起手機,給褚良打了過去。之所以不打給老唐,是因為老唐並不可能親自去海濱機場抓人,隻能是拜托別人去的。如此一來,他的消息肯定沒有在現場的褚良來得快。


    褚良的電話接的很快。剛接通,就傳來褚良的聲音:“梁哥,正想給你打電話呢!”


    他的聲音顯得比較輕鬆,梁健的心情也跟著輕鬆起來。褚良說:“梁哥,那些人什麽來頭,太牛氣了!你是不知道,剛才他們機場這邊的……”


    “先別說這些,人攔住了嗎?”梁健打斷了褚良興奮的聲音,問。雖然,他已經從褚良的反應中猜出了結果,可還是想求證一下。


    褚良回答:“攔住了。現在就在後麵坐著,往寧州趕呢!”褚良的話,讓梁健的心落了下來。他說:“別去寧州,直接來涼州市。對了,你再給姚鬆打個電話,讓他帶幾個人一起到涼州來。我這邊有點事,需要你們幫忙。”


    “好的。”褚良掛了電話後,梁健先給夏初榮打了個電話,匯報了一聲。夏初榮沒問他,具體是為了什麽事。掛電話前,梁健問他:“紀委那邊,一直沒有動靜嗎?”


    夏初榮說:“沒有。今天,北京有個領導下來的,算是微服私訪吧,華劍軍去接的飛機,直接去了省委大院,連張省長都沒見一麵。”


    北京的領導,起碼也是部級。可,這個領導下來之後,直接去了華劍軍的家裏,這其中的意味,梁健就算是腦袋再笨,也能體味出來。何況,梁健一點也不笨。


    梁健沉默了片刻後,問:“你覺得他是為了涼州這件事來的?”


    夏初榮說:“也不是沒這個可能。涼州這次的事情,不小,甚至可以說很大。你想想,七十多條人命,除了那些天災,什麽時候**有這麽大的傷亡了?就算是上次西部的暴亂,也隻是死了四十多個人。據我所知,這一次上麵關注這件事情的人,挺多的!”


    梁健皺眉,“難道這件事,他們想就和稀泥和過去?”


    “除了那些和這件事有關係的人,誰也不想再這件事上和稀泥,無論是出於什麽目的。但現在的問題是,上麵已經有人下來,挑在這個時間來,隻能證明一件事,說明上麵的人已經決定要插手了!所以,你要做好心理準備。這件事,很有可能真的被和稀泥和過去了!”夏初榮的聲音聽上去很嚴峻。梁健知道,他不是在開玩笑,而是真的有這種可能性。但,這絕對不是梁健想看到的結果。


    雖然,灰這種色彩在政府這個龐大的機構裏,一直存在,甚至大部分都是這個色彩,就為了所謂的穩定。但,梁健覺得,萬事都有底線。有些事,可以是灰的,有些事,黑就是黑,白就是白!


    什麽是底線,人命就是底線。


    從治水事件開始到現在,多少條人命了?培友人的不算,當時的周廳長呢?突如其來的車禍,重重疑點,卻還是被上麵壓下來。梁健不甘心。


    後來,胡小英出事。明眼人都知道,背後到底是誰在操控!可,幕後黑手還是那樣無比嘲諷地走了。


    如今,七十多條人命,他們竟然還想和稀泥。人命,在他們眼中,到底算什麽?還是說,老百姓的生命,在他們眼中隻是螻蟻嗎?


    梁健忽然想到了一句話:天地不仁,以萬物為芻狗!聖人不仁,以百姓為芻狗!他們不是聖人,卻已自比為聖人,用穩定為借口,將百姓都比成了螻蟻。可,螻蟻尚且偷生,這七十多條螻蟻的生命,他們何辜?


    梁健越想越氣憤。在這一瞬間,他甚至生出了要顛覆如今天朝這整個腐朽變態的官場的想法。可這個想法,剛一生出,就被他情緒中還存在的理智給毫不留情的抹殺了。


    先不說他有多大能力,光說,如今天朝如此龐大的政府,光人就有上百萬,每個人吐口唾沫就能把他給淹死了!他拿什麽,去和整個政府抗爭!


    除非……


    梁健沒有再想下去,再想下去,就有些反動了。(此處所寫,純屬虛構,不代表作者意誌。)


    何況,俗話說得好,林子大了什麽鳥都有。政府如此龐大,有些個老鳥,壞鳥,也屬正常。梁健還是得要以客觀的目光,去衡量整個官場。


    梁健掛了電話,坐在沙發上想了很久,直到項瑾的電話,將他驚醒。


    電話接起,那頭有孩子的哭聲傳來,還有梁健父母的哄聲。聽著這哭聲,梁健心中頓生愧疚。自己這父親做得真不稱職,一忙起來,就將家庭妻女都忘在了腦後。還好,項瑾是個能包容人的好女人,否則,他還真不能保證自己這‘後宮’能如此平靜。他還能這麽專心地處理工作上的事情。


    如此想著,對項瑾,梁健又多生出了一些愧疚。


    “今天怎麽了?手機一直打不通。”項瑾的話,第一次帶上了一絲責備。梁健卻沒有一絲不悅,隻有溫暖和歉意。


    他仔細解釋了一遍後,問:“霓裳還好嗎?怎麽一直在哭?”


    項瑾說:“她感冒了,有點發燒,加上這幾天天氣一直不好,腿上有塊地方發了濕疹,估計很難受,所以就有點吵。”


    “嚴重嗎?”梁健感覺到自己的心好像揪在了一起。


    “還好。”項瑾的話是這麽說,可語氣並不輕鬆。梁健感覺歉意爆棚,他想說些什麽,卻發現什麽都不能說。他是個不稱職的爸爸。霓裳出生到現在,他甚至都沒有好好地陪伴過幾天。陪伴得最多的日子,可能就是那時候他車禍在家休養的日子。而那段日子,因為他肋骨上有骨折,所以,幾乎都沒怎麽抱過她。忽然間,他意識到,他甚至想不起,上一次抱著霓裳在懷裏是什麽時候,更加想象不到將霓裳抱在懷裏,是什麽感覺?


    這一瞬間,他忽然有些驚恐。梁健感覺喉嚨裏很幹,他問項瑾:“需要我回來嗎?”


    家庭和工作,如果必須選一樣,你會選擇哪一個?


    梁健在等待項瑾回答的那一秒鍾的時候,在心底問了自己這麽一個問題。他沒來得及回答,就聽到項瑾說:“不用。沒事的。你先忙工作,霓裳我會照顧好的!另外,記得照顧好自己,別生病了!”


    “好的。你也是。”梁健忍下心底的愧疚,輕聲回答。


    這時,梁健聽到他母親在喊項瑾,好像是霓裳怎麽了。梁健還沒來得及問,項瑾就匆匆掛了電話。


    梁健坐在那裏,看著手機,愣了半天。


    回過神來後,他告訴自己,必須要盡快處理完這邊的事情,然後火速回家。他記得,曾經有個人說過,陪伴才是最長情的告白。他也曾經在心底告訴過自己,以後要好好的對項瑾。可這一點,從來沒有好好實施過,那麽就讓改變從此刻開始。


    梁健有個優點,下定了決心的事情,他都會義無反顧地去做。既然決定以最快地速度解決這件事,那麽之前因為某些心理,他一直沒有給項部長打電話,此刻,他拿起了電話,走到陽台,然後撥通了項部長的手機。


    電話是秘書接的。這個時間,項部長還在忙。秘書很快就將電話轉給了項部長。項部長開口,聲音中聽不出任何的喜怒哀樂。


    “梁健,有事?”


    項部長的直白,讓梁健稍微愣了一愣。不過,隻是一瞬,梁健就適應了過來。他回答:“嗯。我想請爸您幫我一個忙。”


    項部長問:“跟涼州有關?”


    梁健驚訝:“您知道?”


    項部長說:“這件事動靜挺大,有在關注。”


    梁健注意到,他說的是有在關注。說明,這件事情的進展,還在他的關注範圍內,也就是他應該了解事情現在進行到哪個程度了。


    梁健說:“那爸您應該了解,這件事情中,涼州的領導班子是很有問題的。”


    項部長沉吟了一下,才回答:“有沒有問題這種事情,要調查過才有發言權。江中省還沒展開調查嗎?”


    梁健說:“這也是我今天給您打電話的主要原因。江中省紀委已經收到確鑿消息,張省長是主張對涼州的領導班子展開調查的,但是有些人有不同意見。他們覺得,應該以穩定為主,先安撫民眾,然後再來討論是否需要調查的問題。”


    梁健的話,說得很漂亮,換句話說,就是說得很官方。項部長不會聽不明白,所謂的先安撫民眾再調查,是個什麽調調。


    他問:“那你的想法是?”


    梁健深吸了一口氣,說:“我覺得,七十多條人命不能就這麽白白沒了!這不是戰爭,是**。但如果,這一次政府不能給他們一個公正的交代,那麽很可能就會演變成一場戰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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