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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電話那頭,蕭正道說:“梁主席,我聽張省長說你到涼州去了,我剛才看到天氣預報,說今天涼州大雨,又聽說那個工地上,建築不穩定,你要注意安全啊!工作雖然重要,但身體還是要放在第一位的。”


    這種客套的慰問,梁健有些厭煩,卻也不得不敷衍著,說:“多謝蕭處長關心。蕭處長特意打個電話來,不會就是為了來慰問我幾句吧?”


    蕭正道不好意思地笑了兩聲,說:“還真有點事想找你。”


    梁健心說,無事不登三寶殿。口中問:“什麽事?”


    原來,涼州市這邊經過特警搶人事件後,被夏初榮打了電話過去罵了。張省長也發了話,說這件事不像話。涼州市這邊的那幾個一把手二把手這才急了。那個秦市長,托人好好打聽了一下梁健後,才發現自己算是不小心踢到了塊鐵板,想到張省長對梁建不錯,所以托了蕭正道來說情,想請梁健吃餐飯。


    梁健想都沒想就拒絕了:“算了吧,工地那邊事情沒處理好,我也沒心情去大吃大喝的。”


    蕭正道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料到,梁健會這麽不給麵子,連句客套話都沒有,直接拒絕了吧。頓時,就有些不開心了,說:“人家好歹也跟你平級,要真論起來,還比你有實權。現在人家特地托了我來替他們說情,請你吃頓飯,你怎麽能一點麵子都不給。怎麽著,場麵活還是要做做的吧!”


    話中,蕭正道特意提到了人家特地請他來說情,以此來提醒梁健,他現在怎麽說也是省長秘書,難道他梁健這麽個麵子也不給他嗎?


    梁健心裏自然清楚蕭正道心裏的那點小九九,雖然有些不屑。但畢竟他也是張省長的秘書,也不能讓他太難堪了。梁健想了一下,說:“不是我不給麵子。如果我給了他們麵子,那就是打我自己的臉,打政府的臉!現在工地事故的事情還沒處理好,還有好多人生死未卜,這個時候,我跟他們去吃飯,合適嗎?”


    蕭正道還想再說幾句,梁健不想給他機會,直接說:“你也不用勸我了,這件事就這樣吧。如果蕭處長沒有其他事情說的話,我就先掛電話了。”


    掛斷電話後,梁健想,蕭正道此刻肯定是怒氣不小。不過,對於他來說,蕭正道心情怎樣,根本不重要。他看了看時間,已經兩點多了。抓緊時間,還能休息個兩個小時。梁健立即上了床。腦袋一沾枕頭,倦意就像潮水一般湧了上來,很快,就睡了過去。


    梁健是被敲門聲吵醒的。睜開眼,他看了一眼床頭的鬧鍾,時間是三點五十分。梁健皺著眉頭,坐起來,一邊想,敲門的會是誰,一邊穿衣服,準備去開門。


    打開門,門外站著的是竟是秦市長。梁健一下就猜到了他是來幹什麽的。頓時,不悅起來。心底暗暗罵了一聲陳昌國,這房間是陳昌國定的,秦市長知道他在這裏,肯定是陳昌國說的。


    梁健直接說:“如果你是來找我去吃晚飯的,那麽不好意思,我不會去的。”


    秦市長臉上有些掛不住,笑得很勉強。畢竟,他一個市長,無論是從哪點上來說,都不比梁健這個婦聯副主席差。可他在梁健麵前,從一開始就是在低頭哈腰。這一點,秦市長心裏肯定不舒服,但卻也隻能忍下來,剛開始是因為梁健是從省裏下來的,現在是因為,梁健站在了理的一方。他需要梁健來幫他說情,幫他保住他頭頂的烏紗帽,所以他不得不低頭。可梁健根本不吃這一套。秦市長有種無力的感覺。他站在門口,平常挺會說漂亮話的他,此刻,卻感覺詞窮。


    梁健陪著他站了一分鍾不到,便覺得不耐煩,開口:“時間也差不多了。我也該去事故現場了。你要是想一同去看看的,我歡迎,要是不想去的,那就請回吧。”


    秦市長也還算是聰明人,立馬就答話:“其實,我就是來接梁主席去事故現場那邊的。”


    秦市長的機靈,讓梁健多看了他一眼。他說:“那你是樓下等我,還是進來等我。我要換身衣服。”梁健話是這麽說,可人卻沒讓開門。秦市長識趣,說:“我去樓下等梁主席。”


    說完,就轉身走了。梁健換了衣服下樓,秦市長等在大廳,而且是站在那裏等。此刻,他的姿態已經放得很低,無疑是想從梁健這裏博取一點同情分,希望梁健能幫他一把。


    說實話,梁健對於秦市長這個人,還沒有討厭到很徹底的地步。在之前的接觸中,梁健也感覺到,這個秦市長,並不像那個公安市長一樣,完全是個沒腦子,隻認金錢權利的人。他猜測,這個秦市長在涼州市的地位,可能也隻是夾縫中生存。那個一直沒露過麵的市委書記,才是大佬!


    想到這裏,梁健忽然想,或許這次事故的事情,能從這個秦市長這裏套到點消息。梁健上車之前,悄悄給景陽發了個消息:“我要一份秦市長的信息,越詳細越好。”


    “好的。”景陽回。


    上了車,從酒店到事故現場,如果不堵車,隻要二十分鍾左右。但,梁健他們的車子才開出去不到五分鍾,就堵在了一個路口。路口處,出了點交通事故,周圍堵了個水泄不通。


    梁健坐在車內,看著窗上的雨水蜿蜒成無數小溪滑下,而他旁邊,秦市長,卻有些坐立難安的感覺。


    梁健不急,他在等秦市長開口。


    前麵,交警遲遲不來。加之下雨,淅淅瀝瀝不停地雨水,會讓奔波在路上的人,心情變得焦躁。刮碰的兩車司機先後從駕駛座鑽了出來,也不管那細密的雨水,互相指責大罵。梁健聽不到他們在罵什麽,隻是從許多車的車縫間,看到了兩個人劍拔弩張的氣勢。


    梁健想,開車這麽多年,路上見到過許多這樣的事故雙方。自私而又易怒。在這樣的路口,又是這樣的天氣,出了事故,如果兩人好好協商一下,不嚴重,先將車子挪到一旁,然後私了一下也就各自散了。如果嚴重,隻要車子還能動,拍個照,將車子挪到一邊,等到交警和保險公司來就行。何必這樣占著道路,阻礙交通,偏偏又不好好解決問題,反而用這樣愚蠢而又難堪的方式來浪費彼此和大家的時間呢。當然,這些年,梁健也見過一些性格好的。幾句話,就將原本可以嚴重化的事情,輕描淡寫的解決了,然後各自駕車離開。


    梁健自認自己沒有那麽灑脫大方的性格,不過也不會像眼前這一對一樣。正在他胡思亂想著這些的時候,秦市長終於忍不住,開了口。


    “梁主席,這次的事情,確實是我們涼州政府做得欠妥,依你看,怎麽補救比較好?”秦市長看著梁健,目光誠懇。


    梁健問他:“不知道你們想補救的是什麽?是你們涼州政府在群眾心目中的形象呢,還是你們這幾個人頭頂上那頂烏紗帽?”


    梁健毫不留情地質問,讓秦市長的臉色有些難看。他訕笑著說:“當然是補救我們涼州政府在群眾心目中的形象。”


    梁健冷笑,說:“我看未必吧!你們現在應該最擔心的是你們的位子還能不能坐得穩吧?”秦市長的臉色又難看了一分。梁健就當沒看到,繼續說:“其實,你心裏應該很清楚,現如今,你們涼州班子到底會怎麽樣,很大程度上取決於我怎麽說,我的報告怎麽寫而已。”


    秦市長咽了下口水,艱難地問:“那梁主席打算怎麽寫?”


    梁健看著他,反問:“秦市長在市長這個位置上,做了幾年了?”


    “三年。”秦市長回答。梁健說:“那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明年換屆的時候,要麽連任,要麽就往上升了,對嗎?”


    秦市長苦笑了一聲,說:“現在出了這檔子事,別說連任,往上升了,恐怕就連這公務員的身份都要保不住了。”


    梁健看著秦市長在心理上,似乎有所鬆懈的模樣,便說:“這次的事故,一看就知道是工程質量的問題。這樣的工程質量,絕對不應該是一家有資格承建市政工程的公司所有的。秦市長,對這個承建公司有什麽了解嗎?”


    聽到梁健忽然提到承建公司,秦市長忽然就警覺起來,連忙否認說:“這件事情不是我管的,我不清楚。”


    梁健看著他眼底掠過的慌張,心底冷笑。嘴上則說:“秦市長,你是個聰明人。你應該知道,這次出了這麽大的事情,一定要有個人站出來承擔責任。你覺得,現在涼州班子裏,誰最有可能做這個人?”


    說完這句話,梁健看到秦市長的臉色驀然間白了一下。梁健知道,他對於這位秦市長在涼州班子中的位置沒猜錯,心底對於他的計劃,多了幾分把握。


    他看著秦市長,讓他在心底多揣摩一些時間。這個時間,本來就很少有完全相互信任的人。許多事,許多關係都是經不起揣摩的。更何況,還是在官場這個充滿了利益交換的地方。


    正在這時,梁健的手機忽然滴滴響了幾下。梁健拿出來一看,是景陽發了個文檔過來。梁健打開,電子文檔中,是秦市長的個人檔案。梁健粗略看了一下,景陽應該是做過一下整理的,比較簡潔明了。梁健簡單的掃了幾眼,就將秦市長做了涼州市長這幾年來的一些事情給記在了心頭。他發現,秦市長初來涼州的時候,還是有抱負的。這從他剛到這裏,曾試圖落實的幾個政策中可以看出來,但這幾個政策最終都流產了。其中,必然是少不了現如今的市委書記(秦市長沒來時曾任涼州市長)和公安局長的“幫忙”。


    梁健看完後,心底又多了幾分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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