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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辦公室裏,豎了兩排鐵櫃子,鐵櫃子後麵,是兩張辦公桌。刑事科主任從桌邊拉了一張一起過來,貼著鐵櫃子放好,然後對著楊經理,淡淡說了一句:“坐吧。”


    楊經理看著刑事科常主任,麵無表情的臉,神情終於開始緊張。他小心翼翼地在椅子上坐下,然後看著常主任拉來另一張椅子在他對麵坐下。梁健走到他們後麵,靠在了辦公桌邊。


    常主任開口:“姓楊是嗎?”


    楊經理點頭。


    “叫什麽?”常主任完全一副公事化的口吻,顯得冷漠無比。楊經理愈發緊張,回答:“楊克發。”


    常主任手上拿了本子,卻沒動筆往本子上記。他抬眼,兩眼目光像是兩把瞬間出鞘的刀,直刺在楊克發的臉上。


    “我聽梁主席說,你跟他之前就認識是吧?”常主任說。可,沒等楊克發回答,常主任就接著說道:“看在梁主席的麵子上,我給你一次機會。隻要你現在坦白,我跟上級去說,爭取給你個將功贖罪。你有話跟我說嗎?”


    楊克發微微低著頭。梁健可以從他身上,看出他內心的慌張,懼意,可他,在沉默了,或者說掙紮更合適,十來秒時間後,卻堅定的搖了搖頭。


    楊克發肯定有問題。但是什麽,讓他如此堅定的不肯出賣這幕後之人。梁健想不明白。但他心底憂心胡小英的安危,看著楊克發搖頭,心裏一急,出口說道:“楊克發,你別忘了,你女兒還小,難道你真的想……”


    “梁主席。”常主任喊了一聲,打斷了梁健的話。梁健回神,意識到自己剛剛的失態,忙道歉。他從桌子邊離開,將這裏留給了常主任和楊克發兩個人,以免自己再次失控,打擾到常主任審問。


    梁健出來後,這辦公室門再次關上。再打開時,是近一個小時後。常主任走了出來,楊克發被留在了裏麵。常主任出來後,對守在門邊的兩個警察說:“看著他,別讓他出來,也別讓人進去。”


    警察點頭。梁健等他吩咐完,走上前去問:“有問出些什麽嗎?”


    常主任沒回答梁健,而是喚來了另外一個警察,吩咐他先去楊克發的家裏,把他的家人都接到局裏麵。


    梁健看著他布置行動,心裏有些凝重感。常主任布置完後,才和梁健走到一旁,低聲說:“這楊克發嘴咬得很緊,問不出些什麽。不過,楊克發的女兒是他的軟肋,我猜測幕後的那個人可能也利用了他這一點。所以,我先讓人把他的家人保護起來。”


    雖然楊克發還沒鬆口,但常主任的布置,也十分老到。梁健忽然想到,之前常主任在辦公室裏對楊克發說的話,梁健問:“你怎麽知道我和楊克發認識?”


    常主任一笑,說:“我猜的。”


    梁健不太相信,問:“那如果我和他並不認識,你不就猜錯了嗎?”


    常主任說:“問題是我沒猜錯,不是嗎?”


    梁健看著常主任臉上這種淡定的神情,忽然意識到,對於他們這種搞案件偵查的人來說,所謂的猜測,其實是經過一長串的觀察和分析而得出來的結果。而這樣的結果,往往不太可能會錯。況且,要分析出梁健和楊經理認識並不難。梁健做過張省長的秘書,江中賓館與省政府是合作關係,一般有下麵的官員來,都會入住江中賓館,所以梁健和楊經理認識,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他們兩人說話的時間,之前常主任讓人去找的昨夜監控室值班的人都已被招來,甚至連夜班工作人員和保安都被請到了大堂。常主任下令,將他們都帶回公安廳,一個個單獨審問。有問題的,立即羈押。


    胡小英不是一般人,綁架不同於周雲龍的意外,情節上或許並沒有周雲龍的事件嚴重,但性質上,相對來說更加嚴重。這個世界就是這樣,有些時候,麵子比生命重要。所以,常主任也來了個特事特辦。這麽多人一塊被請到了公安廳,出動了不少警車,幸好兩地離得並不遠,因為不希望事情宣揚出去,所以警笛都沒拉,倒也沒引起多少人注意。


    不過,值得一提的是,楊克發被留在了酒店。還有七八個警察也一起留在了酒店,前前後後布了幾個點,將整個江中賓館都監視了起來。常主任問梁健:“要不要將整個酒店的房間都搜一遍?”


    梁健和姚鬆都懷疑過,那些人可能還藏在酒店內。但後來轉念一想,既然他們把監控關掉了十來分鍾的時間,這麽點時間,足夠把胡小英轉移出酒店了。他們又何必冒這個險!


    梁健說:“這個你決定,但我覺得可能性不大。”說完,他想了一下,又說:“我想進去跟楊克發再聊聊。”


    常主任讓看門的警察給梁健開了門,梁健走了進去。楊克發還坐在那張椅子上,垂著頭,原本身上的西裝早已被脫下,扔在一邊的地上,白襯衫的袖子高高卷起,領口的扣子也解開了兩三顆。整個人額頭上,都是汗。顯得焦躁無比。


    梁健一進去,他就站了起來,看到是梁健,先是皺了一下眉,然後怒問:“你們到底要關我到什麽時候?你們這樣做是不合程序的!”


    梁健看了他一眼,走到了先前常主任的椅子邊坐下,然後才看向他,說:“一個重要政府官員,副部級幹部,在你們酒店莫名失蹤了,湊巧的是,你們酒店在她失蹤的那段時間,監控竟然關掉了。你們的員工解釋是,當時斷電了。可是我問過,你們昨天晚上根本就沒有斷電。而且,監控視頻明顯被人做了手腳。就算斷電,也不用在監控視頻上做手腳吧。”


    楊克發啞口無言,索性閉上眼,不再理會梁健。


    梁健看著他,許久,忽然說:“我不知道那個人到底承諾了你什麽,還是威脅了你什麽。我想告訴你的是,你的家人,現在都已經被我們接到了公安廳裏……”


    楊克發猛然抬頭,兩隻眼睛中,射出極嚴厲的光,盯著梁健,喝問:“你要對她們做什麽?”


    “我這樣做,隻是為了保證她們的安全而已。”梁健淡定的回答,“不管你做了什麽,但她們是無辜的。我不希望因為你的某些行為,最終導致你的家人受傷。我是一個父親,你也是一個父親,所以我相信,你肯定不希望你的家人有什麽意外吧。”


    楊克發看著他,表情從最開始的憤怒,而漸漸變得微妙。


    梁健仔細把握著他臉上表情的每一絲變化,一會兒後,他感覺到他的內心再次開始掙紮的時候,忽然問:“我隻想問你一句,胡小英到底是在酒店,還是不在酒店?”


    楊克發先是沉默。一秒,兩秒……大約過了十來秒,就在梁健失望得想放棄得時候,楊克發忽然開口:“他們把她帶走了。我不認識他們。我也不想發生這樣的事情,但他們威脅我,如果我不幫他們,他們就會把我的女兒帶走。我也是沒辦法。”


    話剛說完,楊克發忽然抱著頭,嗚嗚哭了起來。梁健忽然有些同情他。從昨天開始到現在,楊克發的心裏,應該一直在煎熬著吧。


    梁健歎了口氣,起身走到他身邊,按住他的肩膀,安慰:“你的妻子和女兒,我們已經把他們接到公安廳了,她們的安全,你盡管放心。”


    “謝謝,謝謝你們。”楊克發哽咽著,說。


    梁健再次捏了捏的他肩膀。梁健出門的時候,楊克發忽然抬頭喊住他。梁健看向他,楊克發說:“我當時聽到那個人給他的老板打電話,他的老板,好像是姓韓!”


    姓韓?!幾乎隻是一瞬間,梁健的腦海裏,立即就冒出了韓冰這個名字,華劍軍的夫人。梁健怔在那裏,有一兩秒鍾的時間,回過神來時,聽到楊克發說:“不過我也不能肯定,當時我事偷聽聽到的,聽得並不清楚。”


    梁健謝過他之後,迅速出了門,他沒有先跟常主任說,而是走到一旁,掏出手機,想給夏初榮打電話,但翻出夏初榮的電話後,他又停住了。猶豫了一會後,他找到了張省長的電話,撥了過去。


    梁健撥的是張省長的私人電話。電話是蕭正道接的。不等梁健開口,蕭正道就說:“張省長在開會,你待會再打過來吧。”


    說著就要掛,梁健忙喊:“等等,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跟張省長匯報。”


    蕭正道停頓了一會,似乎是在考慮梁健所說的重要的事情到底有多重要,值不值得他為此去打斷張省長的講話。幾秒後,蕭正道才回答:“那你等等,我去問問。”


    梁健等待著,這幾秒的時間,聽著電話那端傳來的細微聲響,有種度日如年的感覺。終於,響起張省長的聲音。


    他問:“是不是有什麽進展?”


    梁健嗯了一聲,然後將楊克發說的關於幕後老板姓韓的話,跟張省長說了。梁健沒說他懷疑是韓冰。但梁健為此打張省長的電話,其中意味不言自明。


    張省長沉默了下來,大約有十幾秒的時間。梁健再一次有種度日如年的難熬感覺。張省長終於開口:“一句話還不能作為證據。這樣,我給初榮同誌打電話,具體的你跟他聯係。隻要找到證據,無論這背後是誰,都要依法處理!”


    張省長的話聽上去,就好像隻是一句官話套話。但梁健聽在耳中,卻是一顆定心丸。張省長的潛台詞,在告訴他,隻要找到足夠的證據,就算是韓冰,也照抓不誤。


    證據!現在的關鍵是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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