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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已是仲夏,隨行衣物單薄,倒是方便。梁健拎一個小旅行包,再加一個小型公文包,可謂輕裝上路。


    天氣炎熱,梁健原本想短裝出行,但仔細一想,無論如何,此次出去考察代表的是市委組織部,儀表還是得注意的。於是,他換了一件翻領的白色t恤和一條米色休閑褲,腳蹬一雙淺棕黃皮鞋,嚴謹中帶著休閑,卻又不顯太過隨意。


    街道市委組織部通知,考察組所有人員先到市委組織部集合再出發。周強強開車將梁健送到了市行政中心。


    市行政中心,坐落在鳳凰景區東麵,依山傍水,是新建的。以往,市委市政府的辦公室場所,稱為市委大院或者市府大院,到了20世紀初,稱呼一律改為行政服務中心。這種稱呼更與時俱進,更親民,符合近年來政府向服務型轉型的趨勢。


    實際上,當你真的站在行政中心大門口,卻不免會懷疑這“服務”二字。在行政服務中心的入口處,兩位保衛畢恭畢敬地站立著,等梁健的車駛近時,他們伸出戴著白手套的手,作了讓車子停下來的手勢。周強強踩著刹車,讓車子慢慢滑行,並飛快地從副駕駛室的儲物櫃裏拿出了一張藍色通行證,晃了一下。一個保安向他們招招手,電子門緩緩開啟。周強強說:“市裏管得嚴。”梁健心想:一般的車都進不了市委市政府大院,市級機關跟百姓的距離可真是遠啊!當然,這些話他不好對周強強說。


    車子在市委大樓前的門廳停了下來。梁健從車上跨下來,從後備箱拿了包。周強強問:“梁部長,要我等你嗎?”梁健說:“不用,你回去吧。市委統一安排去機場了。”周強強說:“那好吧,一路順……”周強強本想說“一路順風”,話到嘴邊,他眼珠一轉,機靈地改成了“一路平安”。


    在鏡州,對於送行的祝語挺有講究。坐鐵路和汽車,說“一路順風”沒問題,但遇上坐飛機,就不能說“一路順風”,飛機在天上,最怕風大、氣流大。所以,對坐飛機來說,“一路順風”算不得一個好的祝福。梁健當然注意到了周強強的改口,隻是,對於這些講究梁健並不十分在意。有一句話說:乘車坐船三分命,祝語無非是討個口彩。人的命數不會因為別人的一句話而輕易改變。所以,他更信奉:走自己的路,讓別人去說。


    不過,看著周強強的機靈,他還是心情蠻好,說:“辛苦你了,回來後再見。”


    周強強的車剛開走,一輛黑色大眾passat轎車一個急刹車停了下來。從車上下來一個三十六七歲的男人,身穿黑色西褲、白色短袖,衣著打扮非常的機關。梁健心想,還好自己沒有穿著短裝過來,不然就太不正式了。


    司機下車從後備箱拿出一個大箱子,男人一聲不響地接過,急匆匆往大廳裏趕。


    梁健看著他比自己龐大許多的拉杆箱,心想:這人難道也是赴川考察?


    男人的目光短促地掠過梁健小巧的旅行包,匆匆朝裏麵走去。看著那人行色匆匆的樣子,梁健不緊不慢地跟著。在電梯口等電梯時,梁健看看他的行李,微笑著問道:“請問,你也是市委組織部……?”男人的目光手電筒般把梁健上下照了兩遍,說:“是啊。你,也是?”梁健說:“對啊,被抽調赴四川的考察組。”男人緊繃的臉這才稍稍露出了一絲笑容,說“那,我們是一個組的。我也是從縣裏抽調上來的。”


    電梯門開了,兩人進了電梯。男人說:“我是南山縣委組織部副部長,我叫馮斌。”梁健聽他自報家門,連職位也說全了,心想,這人官癮不小。


    梁健微笑著自我介紹道:“我是長湖區委組織部的,梁健。”


    馮斌沒聽說過“梁健”這個名字,市委組織部召開的會議上也沒見過這張臉。見他隻有二十**歲的樣子,非常年輕。心想:看來,長湖區是派了個中層幹部過來。便朝他點了點頭,很有優越感的說:“你是長湖區組織部幹部科的?”


    梁健聽他這樣問,目光溫和地滑過馮斌明顯帶著優越感的臉,笑了笑,說:“算是吧。”


    男人又問:“幹部科科長?”


    梁健搖了搖頭。


    男人點點頭說:“哦,我記得你們幹部科科長叫薑岩。你是副科長?”


    梁健又搖了搖頭,男人的目光透著一絲深秋寒霜般的涼意,在梁健臉上頓了頓便移開了。心想:原來是個一般幹部,長湖區也真是的,竟然派個一般幹部來參加市委組織部的考察組!真是不知輕重。


    電梯“叮”了一聲,門打開了。


    梁健雖然擔任長湖區委組織部副部長,但到市委組織部卻隻來過一次,那還是在剛上任不久,來參加市委組織部召開的一次會議。之後,他開始坐“冷板凳”,暫停分管幹部工作,市委組織部的業務會議,一直都是朱庸良親自參加。


    因為隻來過一次,梁健對於市委組織部科室的分布情況,不甚了解。正好,馮斌對於市委組織部似乎非常熟悉,駕輕就熟地在前麵走著。梁健便跟在馮斌後麵。心想:也好,跟著他也不用一間間辦公室去找了。


    馮斌走進了一間虛掩著門的辦公室,梁健在門口停了停,看清門上貼著“幹部二處”的牌子。通知是說讓他到幹部二處報到,便想:應該就是這裏。跟著馮斌走了進去。


    馮斌一進幹部二處,那表情,仿佛吹了一夜春風,萬物解凍,生機盎然:“各位領導,大家好。好久不見了。”


    二處的人,見他進去,也都站了起來。


    一個女人悅耳的聲音說:“馮部長,你也不抽空來看我們,當然好久不見了。”


    馮斌一張臉笑的如一朵盛開的花,連聲音裏都浸透了歡樂,說:“熊處長批評得是,我要檢討,我要檢討。”說著就從口袋裏掏出香煙來,說:“熊處長,要不,你也抽一根?”


    熊處長擺著她蔥白似的纖纖玉手,說道:“你知道我不抽煙,卻偏偏拿煙出來,分明是不關心人家的表現啊!”


    另外有人說:“馮部長,熊處長不抽,我們要抽的。”


    馮斌趕緊拿著煙跑到說話的幹部麵前,分煙:“樊處長說的是,我們抽煙,還有劉處長。”


    熊處長看到馮斌身後的梁健,問道:“這位是?”梁健這才看清幹部二處處長熊葉麗。熊葉麗跟他印象中一般的機關女性有很大不同,她是一個很會打扮的女人。


    她穿了一件粉色短袖襯衣,胸口處一圈狹長花邊,襯得白嫩豐滿的胸若隱若現,內斂卻也不失性感。黑色的A字裙越發襯得她一雙雪白的腿,直而且修長。不過,她最大的優點還是皮膚,無論是頎長的脖子,還是最藏不住歲月的手指,每一處肌膚都白嫩細膩,就像古文裏說的,仿佛凝脂白玉。梁健不由自主地拿她跟阮玨相比,論相貌,兩人可以說是不分伯仲,但在皮膚方麵熊葉麗卻要略勝阮玨一籌。


    看到梁健驚訝中透著驚豔的目光,熊葉麗卻不以為然。美女,總是在驚豔和嫉妒的目光中成長起來的,對於相似的目光,她們的免疫力很強。


    梁健感覺到自己的失態,趕緊收束心神,說:“我是長湖區組織部的梁健。”


    熊葉麗笑了。她的笑容淡淡的,仿佛梨花上的露水,清透卻易逝。她說:“哦,是梁部長啊。快進來坐。”


    聽到熊葉麗稱呼梁健“梁部長”,馮斌發到一半的煙停在空中,轉過臉來說:“熊處長,你弄錯了,他是梁健,不是梁部長。”


    熊葉麗有些愣了,又問梁健:“你是梁健吧?”


    梁健笑笑說:“是的。”


    熊葉麗舒了一口氣,轉向馮斌說:“馮部長,你弄錯了。他是梁健沒錯,可是梁健就是長湖區組織部副部長啊。所以,梁部長的稱呼沒錯。”


    馮斌這才知道是自己弄錯了。先前等電梯時,他問梁健是不是幹部科的,梁健的回答是“算是吧”,模棱兩可。後來問他是不是科長、副科長,他都否認了。馮斌便認定了他是一般幹部,因為梁健實在太年輕,所以他壓根沒想到他有可能是副部長!


    梁健看起來二十七八歲。這樣的年齡,在馮斌看來,是不可能當上區委組織部副部長的,馮斌本人在基層摸爬滾打了十五六年,才在今年終於爬上了縣委組織部副部長的職位。可以說,從心理上,他就排斥梁健這麽年紀輕輕就成為副部長的可能性。


    然而,現實卻是喜歡惡作劇的。馮斌臉上掛著難堪,對梁健說:“梁部長,你這是不上路啊,我認錯了,你也不說一聲。”


    梁健說:“一樣,一樣。什麽副部長不副部長,叫我梁健就行了。”


    這時候,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起來。熊葉麗接起電話,說:“楊部委,他們已經到了。好的,我們到小會議室……”掛斷電話,熊葉麗對他們說:“馮部長、梁部長,還有樊處長,我們一起去小會議室,楊部委說,走之前還要跟我們碰個頭,有些注意事項要說一說。”


    四人來到了市委組織部的小會議室。倒了茶水,剛剛坐定,有一中年男人走了進來。這個男人矮胖身材,頭頂微凸,走起路來略顯吃力。他左手拿著一個茶杯,右手拿一個黑套手機。將茶杯和手機都放在了桌子上,坐下身,他看起來才輕鬆許多,抬起腦袋,看了看梁健他們,點了點頭說:“你們好啊!”


    梁健想,他應該就是市委組織部部委楊小波了。聽“楊小波”這個名字,他原本以為是纖細瘦弱型,沒想到是矮胖敦實型,心裏很有些落差。不過很多名字都是這樣,名不副實。馮斌趕緊說了:“楊部委好啊,領導氣色不錯啊。”梁健也說了一句:“楊部委好!”


    楊小波朝馮斌笑了笑說:“氣色好什麽啊!昨天喝傷了,現在是麵色蒼白!”馮斌說:“領導怎麽提前傷了啊,這次我們到四川喝酒的任務很重啊,領導先傷了,叫我們下麵的人怎麽辦?”


    其他人都笑起來,氣氛一下子輕鬆了。這次雖說是考察,但大家心裏多少都有些把它看作一次放鬆的機會,因此也就樂於開幾句玩笑話。


    副處長樊如說:“馮部長,這次出去重點還是要靠你和梁部長的!你們要為領導挑酒啊!”馮斌趕忙說:“我酒量不行啊,樊處長。”楊部委說:“我們馮部長總是很謙虛的,我早聽說了,你在南山縣組織部,酒量是排的上號的。太謙虛也不好……”


    他們聊天的時候,幹部二處處長熊葉麗打了一個電話,她說:“楊部委,金超秘書說,他在書記那裏,還有點事情,好了之後就馬上過來。”楊部委說:“哦。譚書記還找他有事啊,那我先開始好了。”


    楊小波說:“這次,經市委同意,市委組織部派出一個考察組,赴四川對鏡州市援建指揮部的有關領導幹部進行考察。市委組織部經過精心挑選,確定了六人考察組,我先把考察組的組成人員,介紹一下。考察組組長由我擔任,考察組副組長兩位,一位是市委組織部幹部二處處長熊葉麗同誌,還有一位是市委辦綜合二處副處長金超……”


    梁健聽到“金超”這個名字,頗覺耳熟,不過一下子卻又記不起是誰。


    楊小波繼續介紹了三個成員,就是樊如、馮斌和梁健。楊小波介紹完了之後,又說了些這次考察工作的重要性。援建指揮部,是鏡州市派往四川地震災區的一個指揮部,負責在那裏的援建工作。那批幹部派去已經一年半時間,第一批即將要回來了,在回來之前,由市委組織部對他們的工作實績和表現情況進行實地考察,更全麵深入地了解援建幹部情況。對於那些表現突出的幹部,還要提拔重用。這次考察會涉及到一些幹部的升遷問題,因此顯得尤為重要。


    聽完了考察工作重要性之後,二處副處長把一張表格發給了大家,上麵是要接受考察的人員名單。其中涉及到市管幹部3人,梁健看到金凱歌要求他關照的市建設局副局長、援建指揮部指揮長翟興業,他排在第一位,其他有市水利局副局長夏強、市水利局水文站站長洪賢,基本都是建設水利口的幹部,他們在鏡州市援建指揮部中分別擔任副指揮長和水利組組長職務,縣區也有派在那裏的幹部,這也是讓南山縣和長湖區派副部長去的原因,看看自己縣區管理的幹部在那裏表現如何。


    楊小波又指出,縣區兩位副部長,重點還是幫助市委組織部考察組做好對市管幹部的考察工作。梁健聽出了其中的意思,就是讓縣區副部長給市委組織部打工。南山縣的馮斌沒有意見,他當然也不好提什麽。他想,考察不過是走個形式,寫個考察材料而已,領導真正要用哪個人,還不早就定好了?!


    最後楊小波說:“此次去考察,市援建指揮部和當地黨委政府,肯定會熱烈歡迎我們,接待方麵肯定也是熱情周到。正因為如此,我們更要注意自己的形象,這是魏部長對我們提出的紀律要求,大家都是組工幹部,不該拿的不拿、不該做的不做、不該說的不說,這些道理大家都懂,但出發之前我還是要說上一句,給大家提個醒。”


    楊小波講得差不多了,市委辦的金超還沒有來。熊葉麗皺了皺眉說:“金超是怎麽回事?我們本來可以出發了,如果遇上堵車,可別誤了飛機的點。”熊葉麗這樣的大美女,發起脾氣來,卻也很有幾分威懾力!


    楊小波的脾氣卻似反而比熊葉麗好,說道:“人家是市委書記秘書,大忙人。我們等等就等等吧!”


    聽說是市委書記秘書,梁健的耳朵豎了起來。那天晚上在電影院,阮玨說過她的男朋友是市委書記秘書,再想到“金超”這個名字,似乎便是阮玨男友的名字。隻是這未免也太荒唐了吧?他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結果揮出的拳就砸中了市委書記的秘書?


    這時會議室的門被推開,一個人不緊不慢地走了進來。梁健看到了那個人的臉,愣了一下,這人的確是阮玨的男友,錯不了。那張在鳳凰景區昏暗燈光裏憤怒相向的臉,在“藍吧”裏爭鋒相對過的臉,他不會記錯。看來,阮玨並不是開玩笑。她的男友真是市委書記秘書。


    梁健開始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他平白無故地得罪了市委書記的秘書,後果有多嚴重,也隻好自己掂量。不過,仔細一想,自己也沒什麽好怕,他雖然得罪了金超,但出發點隻是為了保護他的女友,如果金超有腦子,有胸懷,應該不會介意他的所作所為。但對於金超的胸懷,梁健並沒有自信。


    金超來到了楊部委身邊坐下,說道:“不好意思,譚書記找我有點事,遲到了,大家已經開始了吧?”他雖說“不好意思”,臉上卻並沒有抱歉的表情,似乎大家等他是理所當然的。


    楊小波說:“正常、正常,書記的事最大嘛!”其他人也開始附和。隻有熊葉麗和梁健沒有隨聲附和。熊葉麗見大家都因為金超的身份,對他忍讓三分,甚覺無趣,看到梁健不鳥金超,心想,這個梁部長倒有些特別。


    梁健這時正好瞥了熊葉麗一眼,熊葉麗便朝他微微點了點頭。


    楊小波說:“金處長,其他我都不說了,你都了解,就是這次我們的考察組人員,我再給你介紹一下,熟悉熟悉。”楊小波就介紹下去,金超就像一個領導般,跟每個被介紹的人點了點頭,派頭十足,連眼神都是居高臨下的。


    當楊小波介紹到梁健時,金超才正式看了梁健一眼。一下子,他的目光仿佛被什麽粘連住了。看著他毫不避諱的帶著敵意的目光,梁健倒無所謂了。不管之前他們有過什麽誤會,今天既然在一個組裏了,那麽既來之則安之,他落落大方地朝金超點了點頭。沒想到,金超閉了閉眼,恍如避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般,嫌惡地移開了目光。梁健也不在意,目光在其餘諸人身上飛快滑過,停留在身前的


    介紹完了之後,市委組織部部委楊小波說:“時間也已經不少了,離上飛機也才三個小時了,路上最順利也得用一個半小時,我們最好還是早點出發吧。”離開辦公室時,金超又朝梁健橫了眼,眼中是那種冰冷的仇恨。梁健發現了,原本對這趟四川之旅,還抱著些許期待,這下,看來,這個期待別變成災難就已經不錯了!


    出了會議室,幹部二處的熊葉麗和樊如,回辦公室去取行李,梁健和馮斌到電梯口去等他們。馮斌說:“這次我們的規格真是高了,連市委書記的秘書都出動了!”梁健瞧見馮斌並沒有跟他們一起過來,而是跟著楊小波部委去了他辦公室。梁健有種隱隱的不安。


    過了一會兒,熊葉麗和樊如也來到了電梯口。熊葉麗說:“我們到下麵車裏等他們吧。”一輛別克商務車,已經停在市委大樓的門廳前。梁健他們都上了車,此行隻有熊葉麗一個女人,熊葉麗就選擇了副駕駛室一座。


    梁健坐在了駕駛員後麵的位置,無意間瞥見熊葉麗潔白如玉的脖子,以及粉色衫衣下若隱若現的皮膚,梁健的目光有些難以移開,熊葉麗的皮膚真是一絕。


    隻聽馮斌道:“熊處長,這次我們的考察組規格還真夠高的,連市委書記的秘書都跟我們一起去了。”熊葉麗說:“金超秘書,也隻是副處長,不過是副科級。他的加入考察組,並沒有提升考察組的規格。”馮斌說:“那是,隻不過金超秘書的崗位突出,他的加入說明了譚書記對這項考察工作的重視。”熊葉麗沒再回答他,看起了手機。


    梁健心想,看來熊葉麗對金超的印象不是特別好。這倒是讓他有了稍稍的安慰,對這個漂亮女處長的印象也好了許多。


    楊部委也下來了,但金超並沒有跟他在一起。梁健心想,難道金超不去了?如果真是這樣也挺洪,省得老看到金超這種第一的眼神。他見到金超時的那絲尷尬,還因為金超的女朋友阮玨,前不久就在電影院中用手幫助自己解決了生理需要。為此,他看到金超就有種詭異的感覺。


    那天看完電影,梁健本來想要跟阮玨再呆一會,但阮玨卻急著回去了。梁健一直沒有弄清楚,阮玨為什麽要這麽做?最後,他隻好用自己所謂的“特定定律”來解釋了,在特定的時間和特定的空間,作出了特定的事情。如果換一個時間,就不可能作出這樣的事情。因此,離開電影院後,阮玨就趕緊走了。


    想到阮玨,梁健心想,金超對自己有些恨意,也是可以理解的,自己揍過他,還沾過他女友的便宜,雖然後者金超不一定知道。可以理解是可以理解,但最好是不用理解,見不到金超最好。


    楊部委卻說:“金超也去拿行李了,馬上就下來了!”熊葉麗說:“金超老是讓人家等他,楊部委今天你的耐心還真好!”楊部委說:“我以前耐心不好嗎?”南山縣委組織部副部長馮斌拍馬屁說:“楊部委一直耐心都很好啊!”熊葉麗說:“也不見得。”楊部委嗬嗬笑了一聲,就不說話了。


    一個領導幹部對另一個幹部是否有耐心,一般都是一句這種耐心值不值得而定的。比如,你讓市委書記對一個科員有耐心,是不可能的,因為按照官場的邏輯,官職更高,他的時間也更寶貴,或者說,誰讓誰等本身也是地位和秩序的象征。一般開會,官職越高就越最後出席。出門也是一樣,一般職位最小的,都先下去在車裏等待領導。你不可能要求領導來等你!


    但有時候,也有反常的情況,比如今天的楊部委兩次等待金超,就是一種反常。楊部委,已經解決了副部級組織員,因此是副處級領導幹部,而綜合一處處長的金超,隻是一個副科級幹部,副處級等副科級,一般情況下是不會發生的。但從另外一個方麵看,這種“反常”又是“正常”的,那就是值不值的問題。楊部委認為等金超是值得的,金超是市委書記的秘書,隻要他在市委書記譚震林身邊,適時的吹一下風,說幾聲楊小波的好話,這幾分鍾的等待就全部回來。


    五六分鍾之後,金超終於下來了。這回他連一聲“抱歉”都沒有。不管這麽說,總算是起程了。


    車子剛開了幾分鍾,楊部委就說:“這次出去,我們也有六個人了,我們簡單的分工一下。熊處長,你負責與援建指揮部的聯係,他們會派人到成都機場接我們,時間和出口,就由你來負責了。”熊葉麗說:“沒問題。”楊部委又說:“樊如,你就負責管好我們隨身攜帶的考察材料,基本情況表和考察書寫用紙發放回收等由你負責。還有馮部長,請你負責一下與援建指揮部對接談話人員安排等。”兩人也都說好的。這些都是挺方便的活。


    最後楊小波說:“梁部長,你嘛,就當我們的後勤保障員吧。負責一下行李的托運,搬上車、搬下車,以及一些土特產的攜帶等吧。”梁健心想,這不是等於幹苦力活?每個人的行李,不是由每個人拿就行了?但前麵幾個人都服從楊小波的安排,如果自己提出異議,也就等於是挑戰楊小波的權威了。梁健說:“沒問題!”


    坐在後排的金超朝梁健投來幸災樂禍的笑。梁健雖然背後沒長眼睛,但如芒在背的感覺卻是如此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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