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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鹽水順著滴管流入她的血液。


    黃依婷這時擔憂地說:“我媽突然病倒,是因為醫生剛才又來說,如果今明兩天我爸醒不過來,醒過來的可能性就很少了。”


    聽了這話,梁健也擔憂了:“醫生真這麽說?”


    黃依婷默默點了點頭,晶亮的眼神中滾動著眼淚,看起來楚楚可憐。


    梁健道:“你們先別擔心,我去看看你父親,你在這裏照顧你母親,如果她醒了,你盡量讓她情緒穩定。”


    黃依婷點了點頭,見梁健又匆匆趕去,心中暗道:媽說的沒錯,真虧了梁健,否則真不知道該怎麽辦。如果我不能出國,我一定要嫁給梁健,不管他結過幾次婚,也不管他當多小的官,有這麽一個男人在身邊就夠了。


    項瑾的病房裏。項瑾問劉阿姨:“剛才那個女孩,就是梁健常說的黃書記的女兒?”


    劉阿姨道:“應該就是的。”


    項瑾說:“長得還真不錯。又年輕,又水靈。”


    劉阿姨道:“項小姐,在別人看來,你也是美若天仙。”


    項瑾撇了眼劉阿姨道:“劉阿姨,你這是盡撿好聽的說給我聽。”


    劉阿姨:“那不是,女人往往自己最不知道自己有多美。”


    項瑾盡管覺得劉阿姨有誇她的嫌疑,但聽了還是挺受用,道:“待會,你也扶我上去,到黃書記的病房,看看能不能幫什麽忙?”


    劉阿姨想,你也一個病號,能幫什麽忙啊?轉念一想,她也許是為了去看看梁健,於是說“好的”。


    黃少華的病房中,就梁健和看護。項瑾進去後,看到了“沉睡”中的黃少華。梁健跟她說了戴娟暈倒的事情。項瑾心想,梁健這人不知是真的好心,還是愛管閑事,按照目前的狀況,他不是全權負起了照顧黃少華的工作?


    正這麽想著,門口有人輕輕地敲門,先有一個女人走了進來。


    梁健一時有些回不過神來,來者是自己的師妹餘悅。馬上,他就想通了,餘悅是區委辦秘書科科長、區委書記胡小英的秘書,難不成胡小英來看望梁健了?


    果然,餘悅是打前瞻,跟著,區委書記胡小英走了進來。上次十麵鎮北部新城拆遷動員會上,梁健聽過胡小英的講話,印象比較深,因而很快就認了出來。


    胡小英身後還跟著仨人,分別是區委常委組織部長朱庸良、區委組織部副部長王兆同還有區委辦主任陳政。


    梁健站了起來,客氣地招呼:“胡書記好,各位領導好。”


    餘悅在這裏看到梁健,頗為意外,問道:“你今天是來看望黃局長的?”


    梁健道:“我一直都在,每天來的。”


    胡小英問餘悅:“這位是?”


    餘悅道:“這位是梁健,十麵鎮……”


    區委組織部副部長王兆同插話道:“我記起來了,梁健,原來是十麵鎮黨委秘書,以前跟著黃少華書記的。那次中層競爭上崗講得還是不錯的。”


    “果然是分管幹部的副部長啊,王部長,你對年輕幹部還是關心的,記得這麽牢。”胡小英笑道。


    “哪裏,哪裏。”王副部長得到表揚,謙虛道。


    胡小英轉向了中年女人,一眼就認出應該是看護人員,又轉向了項瑾,這回她有些拿不準了,問道:“這位是黃書記的……千……”


    項瑾笑了笑不語言,也不解釋。


    梁健知道胡書記馬上要說完“千金”這個詞,趕緊打斷道:“這位叫項瑾,她也是來看望黃書記的。”


    這回大家都開始東張張西望望了,他們想找出一個黃少華的家裏人,卻怎麽也找不到。不等他們發問,梁健解釋道:“胡書記,你們來的不太巧。今天上午,黃書記的太太周姐因為連日操勞、加上膽囊炎發作,也到了急診病房去了,目前,黃書記的女兒黃依婷正在照顧她。這裏,就由我和看護兩人照看。”


    胡小英書記認真聽著,聽完後,皺了皺眉道:“看來,我們對幹部還是關心不夠啊,黃局長家裏還是挺困難的,我們來得有些晚了。”


    “是的,是的,主要是我這個區委辦主任沒有上心,沒有及早來看看黃局長,把情況報告給您。”區委辦主任陳政第一時間自我反省。


    朱庸良也不肯落後:“兆同,你看我們工作也沒有做好,我們組織部是管幹部的,黃局長妻子身體不好的事情,我們也沒有了解到,而且黃局長住院至今,我們組織部,甚至職能科室幹部科都沒來過吧。這是我們工作失職啊。”


    梁健看到這些領導說起官話一套一套,平時聽聽也勉強忍了,如今在黃少華的病床前,實在有些聽不下去,道:“各位領導就別自責了,我相信黃書記和周姐都能理解的,大家工作都很忙。”


    梁健的這句話,在梁健是為了避免再聽到一些官場做戲,在胡小英聽來,卻是找到了一個台階下,對梁健也多看了一眼,忽然記了起來,轉向餘悅:“餘悅,梁健,就是你在十麵鎮的朋友吧?”


    “是的。”餘悅答道,又加了句:“那天他也在會場聽了你的講話。”


    餘悅省略了那句“他認為你的講話很實際、很不錯”,但盡管她沒提,胡小英還是記起來了,對梁健的好感又多了一分,於是問他:“呆會,你能帶我們去看看黃局長夫人和女兒嗎?”


    梁健說:“可以。”


    一行人來到了黃少華床邊,看看黃少華的臉,瞄瞄那些儀表和吊針。陳政他們還說了些“你們看,黃局長好像瘦了一點”之類沒話找話的話。餘悅跟在一邊,沒怎麽說話,但眼睛隨時觀察著胡小英的神色。


    梁健想,從餘悅的表現來看,她已經完全進入秘書的角色了。但又想,無時無刻的察言觀色,豈不是太累了,餘悅難道你真的需要這樣生活嗎?


    餘悅無意中瞥見梁健看著自己,猛然有些羞意,這種羞意是被人注視的不好意思,還是羞於自己從事惟命是從的秘書工作?連她自己都弄不太清楚。


    項瑾大概對官僚不太感冒,中途輕聲向梁健提出回病房,大家聽到了,朝項瑾看了看,也沒引起太大注意。


    隻有胡小英多看了項瑾一眼,項瑾拄著拐杖在劉阿姨扶持下出了病房,她腦海裏才若隱若現的出現某些印象,仿佛項瑾與她曾見過的某個人有些莫名的聯係,但想不起具體是誰,在哪裏。


    梁健打斷了她的思緒:“胡書記,我帶你們去一下戴姐他們的病房。”


    到了戴娟病房外麵,胡小英突然道:“你們先進去,我跟朱部長先說一句話。”


    梁健就領著他們走進病房,區委辦主任和區委組織部副部長王兆同就和戴娟、黃依婷寒暄起來。


    梁健出於好奇,故意以給他們倒開水為名,來到了門邊,他聽到門外胡小英和朱庸良正在說話,聲音壓得很低,但梁健還是聽到了幾句。


    胡小英道:“你看,我們沒有掌握他老婆的身體狀況。目前,在她老婆也住院的情況下,我們向她提出要免去黃少華職務的事情,好不好?會不會引起她老婆過分激動的反應?”


    朱庸良道:“我覺得,這與她老婆是否住院倒是沒什麽太大關係。黃少華的出事,是他自己喝酒造成的,從目前的情況看,他肯定是醒不過來了。胡書記,體育局的局長和黨組書記,也不能一直就這麽空下去。長痛不如短痛,我看還是趁今天胡書記你來看望,並送紅包的機會,還是跟黃少華的妻女講講清楚,幹部職務調整是區委的事情,跟家屬我們原本也沒有義務告知,隻是如今情況特殊才告訴一聲罷了,也算給他們麵子了……”


    偶然間偷聽到這些話,梁健一下子明白了胡小英和朱庸良此行的目的。他們遲遲沒有來看黃少華,偏偏是今天來看望,原來根本不是出於關心幹部的考慮,而是想把黃少華體育局局長、黨組書記的帽子摘了,給別人去戴。


    梁健心裏湧起一股股不平。


    他想,黃少華當時從十麵鎮黨委書記崗位被調整到區體育局局長的崗位上,他沒有表達一絲不滿,如今就因為發生了事故尚未醒來,就要把他的帽子摘了,梁健很為黃少華感到不值:辛辛苦苦幹了這麽些年,臨了人家在你毫無意識的情況下,把你給免了。


    想著,想著,梁健就有股衝動要為黃少華做些什麽——阻止他們免去黃少華職務的行為。


    這麽想著,胡小英和朱庸良走進了房間,他們來到了戴娟病床前,向她們母女問候,做了介紹。


    戴娟知道是新區委書記把黃少華從十麵鎮調了到區體育局,因而對胡小英和朱庸良表情很冷淡。


    胡小英和朱庸良也不在意,說了些“你女兒這麽大啦”、“你也要好好休養,保重自己的身體,才能照顧好黃局長”之類的話。


    這期間,梁健一直絞盡腦汁在想,到底有什麽辦法可以阻止胡小英和朱庸良,向戴娟、黃依婷母女說出要免去黃少華職務之類的話。他想,他們要免黃少華的理由,就是黃少華醒不來,也就是說,如果要阻止他們,就要使黃少華醒過來,可這該怎麽辦呢……


    終於朱庸良開口了:“黃夫人,你好。這是區委的一點意思,請你收下。”


    朱庸良將一個信封塞到了戴娟的枕邊,裏麵是他們早已經準備好的6000元,算是區委對黃少華的照顧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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