乙骨和秤在老者的帶領下,趕了整整一夜的路,才在太陽初升的時候,看到了一縷炊煙。


    在一片原始森林的深處,棲息著一個總人數不超過500人的部落。


    這個部落裏的人至今都在遵循著原始部落的生活方式,隻有少部分覺醒了術式的人,會被允許離開部落,前往外界。


    前往外界的術師,明明可以帶回來許多更加先進的機械,讓族人擁有更加美好的生活,但是卻始終沒有人這樣做。


    雖然在來之前就有所耳聞,但是當這種事情真正發生在眼前的時候,乙骨還是有點無法接受。


    “為什麽呢?”乙骨百思不得其解,偷偷跟秤交流道:“放著更方便,更舒適的生活不過,反而堅持上萬年前的農耕狩獵?如果是徹底的原始部落,連語言都不完善也就罷了。可是他們明顯……”


    秤搖搖頭,示意乙骨安靜一點。


    秤金次皺著眉頭打量著周圍的一切,一種不詳的預感一直在心頭上徘徊。


    他喜歡賭博。


    賭博是最直觀的激情的交鋒。


    喜歡賭博的人討厭失敗,所以他們格外注意,讓自己失敗的因素。


    比如,運氣。


    從昨天晚上開始,自己的運氣似乎就不怎麽好。


    宿儺手指引來的咒靈太強,咒術師沒有第一時間到達。


    好不容易等來一個咒術師,結果實力很強,直接將咒靈秒殺。


    除此之外,更是發現了隱藏起來的自己和乙骨。


    那麽現在,事情會一直順利下去嗎?


    就當秤金次低頭沉思的時候,領路的老者突然開口了:


    “有件事情忘了說。老夫莫德斯托斯,是你們要尋找的,編造黑繩部落的長老之一。”


    乙骨疑惑地看著老者,而秤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陰沉起來。


    老者緩緩轉過身,身上咒力湧動:


    “米格爾……是你們殺的?”


    話音剛落,周圍的空間一陣扭曲,十幾名咒術師驟然出現,更有上百名手持長矛的普通人,將乙骨和秤牢牢包圍。


    乙骨呆愣地看著麵前的突變,秤金次則是歎了口氣,脫下了上衣。


    “乙骨,準備戰鬥吧。”


    “不!前輩,這是個誤會啊!米格爾根本不是……”乙骨話說到一半,突然泄氣地低下了頭。


    莫德斯托斯盯著乙骨,冷笑著說道:“說啊,米格爾是不是死在你們手裏的?”


    乙骨滿頭大汗地解釋道:“他做了壞事,就要遭受懲罰。”


    “所以你們就殺死了他?”


    “您不明白,他做了很大的壞事,導致很多人受傷甚至死亡……”


    “那不關我的事情!”莫德斯托斯直接打斷了乙骨,強硬地說道:“你們殺了我們的族人,就要付出代價!”


    乙骨低下了頭,聲音有了些許變化:“即使,是他做錯了?”


    “對!哪怕他做錯了,如何懲罰也該由我們來!輪不到你們越庖代俎!”


    乙骨沉默片刻後,低聲叫道:“裏香。”


    乙骨的背後,兩隻利爪從虛空中伸出,狂暴的咒力震懾著在場所有人的心靈。


    在眾人震驚的目光下,裏香從虛空中顯露出全部身形,類似小孩子的聲音響起:


    “憂太,伱生氣了?”


    “沒有啊。”乙骨伸手接過裏香遞過來的咒具,眼神十分冰冷:“就是……有點火大。”


    ……


    “求求你們,讓我們出去吧……求你們了,我們什麽都沒做啊……”


    一位黑人母親拉著自己的孩子,嘴裏念叨著聽不懂的語言,不斷地在裏梅麵前磕頭求饒。


    裏梅隻覺得煩躁無比,他看向伊比利斯:“就不能把他們殺了嗎?一定要餓死?”


    “一定要餓死。”


    裏梅歎了口氣,從身上拿出一塊餅幹,放到了正在磕頭的母親的前方三米處。


    眾多村民用盡身體裏最後一絲力氣,一擁而上,想要搶到那塊餅幹。


    然而,當某個人的手指將要觸碰到餅幹的時候,一道屏障擋住了他們。


    這些餓瘋了的人們,拚命地撞擊著麵前的屏障。


    他們用牙咬,用手抓,用腳踢。雙眼死死盯著近在咫尺的餅幹,嘴裏發出痛苦的嘶吼。


    而那原本正在磕頭求饒的母子二人,已經淹沒在人群中,不見了蹤影。


    裏梅的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這是在炎炎烈日下,自己僅有的娛樂了。


    從這個方麵看,還真是不想讓這些人類死的太快呢……


    就這樣過去了六天。


    天空中的咒力陰雲越來越厚重,散發的威勢也越來越讓人心驚。


    村民們已經無力去衝擊屏障,他們癱倒在地上,甚至都沒有力氣去呼吸。


    在過去的五天裏,結界降下一根根圓柱,將他們籠罩在裏麵,想去喝口水都做不到。


    他們倒在地上一動不動,幾隻禿鷲想要飛進來啄食屍體,卻被伊比利斯幾個彈指崩成了一團血霧。


    伊比利斯抬起頭望天,一直毫無變化,如同麵癱的臉,竟然露出了笑容。


    “來了。”


    原本就濃鬱到極點的咒力,此時再度上了一個台階。


    不甘?怨恨?瘋狂?貪婪?


    裏梅無法為這股咒力找到一個切合的形容詞。


    但是他知道,有一隻咒靈,要誕生了。


    轟!


    巨大的咒力光柱從陰雲中傾瀉而下,將地麵轟出一個大洞。


    伊比利斯站起來,解除了結界,張開雙臂,任由狂風吹拂著他的衣擺。


    光柱漸漸縮小熄滅,隻留下了一個深坑。


    突然,一隻僅剩骨架的手從坑洞中伸出,五指直接插進了地麵。


    一個瘦小的人影從深坑中爬了出來,全身赤裸,身形佝僂。


    他的麵容如同八九十歲的人類,全身上下沒有一點肌肉,根根分明的肋骨,向內凹陷的腹部,僅有樹苗粗細的四肢。


    哪怕是從咒力的角度來看,他恐怕連一隻蠅頭都比不上。


    裏梅甚至覺得,哪怕這隻咒靈下一刻就死在自己麵前,自己也不會有絲毫的驚訝。


    或者說,這隻咒靈每多活一秒,都會讓自己感到震驚。


    伊比利斯走了過去,扔下一襲黑袍。


    這隻瘦小的咒靈披上黑袍,顫顫巍巍地將頭抬起,渾濁的雙眼盯住裏梅。


    裏梅突然僵在原地。


    一種前所未有的饑餓感將他籠罩,恨不得將目光掃到的所有物品統統吞進肚子裏。


    我,我想要吃東西啊……


    要先吃點什麽東西才好呢……


    裏梅低頭看向了自己的手臂,緩緩張開了嘴。


    伊比利斯看了一眼陷入癲狂的裏梅:“可以了,他不是敵人。”


    咒靈移開目光,裏梅恢複了理智,瞬間暴退數十米,驚恐地盯著那隻新誕生的咒靈。


    差一點。


    差一點自己就抵抗不住,開始撕咬自己的身體了!


    “嘿嘿嘿……那是個小姑娘?還是個小男孩?不重要,反正吃起來一定很香……”


    裏梅的身體微微顫抖,既是因為憤怒,也是因為恐懼。


    “你還需要什麽?”伊比利斯開口詢問道:“我可以幫你。”


    “我現在還不是完全體。”咒靈的聲音十分沙啞:“我需要一場……饑荒。”


    “可以,我會幫你。”伊比利斯點頭:“你有名字嗎?”


    “就叫我,奧西裏斯吧。”


    伊比利斯輕輕點頭。


    裏梅則是咽了口唾沫。


    奧西裏斯,古埃及的農業與豐饒之神,同時也是……冥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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