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被帶出去玩了,蘇記小餐館的午後顯得有些冷清。


    暫停營業後,餐館裏幾乎是一個人也沒有,隻剩下馮一帆和蘇若曦小兩口在。


    後廚的打掃,已經全麵交給了林瑞峰和趙大霞兩人去忙活。


    這個安靜地午後,反倒是成為了小兩口一段難得的閑暇時光。


    馮一帆先是搬了兩把椅子和一張桌子,擺放在了蘇記門口的地方,在桌子上擺好了一些茶點。


    然後他拉著妻子一起,在門口這張四方桌子前坐下來。


    蘇若曦被丈夫拉著坐下來後,這樣兩人並排坐在門口,正對著外麵的老街,讓她感到非常的奇怪,甚至有那麽一點點搞笑。


    “你不覺得這樣坐著很奇怪嗎?”


    馮一帆拉住要起身離開的妻子:“別走啊,我們就這樣坐一坐嘛,你想想我們這麽多年,是不是沒有這樣安靜地坐一坐?”


    蘇若曦被丈夫給拉著坐著,但是這樣麵對著外麵人來人往老街。


    尤其是街上的很多人,經過門前的時候,總會忍不住扭頭看上兩個人兩眼。


    真的是有一種,好像是在臨街做表演一樣的感覺。


    有一種你在把別人當風景看,而別人實際上也把你當成是風景在看。


    蘇若曦感覺,自己就像是櫥窗裏的商品,在等著客人上門。


    終於,蘇若曦還是忍不住要起身:“我不坐了,這坐在門口,你難道沒發現,外麵的人都在看我們嗎?”


    馮一帆又一次把妻子拉著坐下來:“看就讓他們看唄,這有什麽,每天不都是你看人家,然後人家看你嗎?”


    拉著妻子坐下來,馮一帆牽起妻子的手,拿起一塊點心放在妻子掌心。


    “沒關係的,我們就這樣坐著,看看外麵的風景,吃著點心,然後喝點小茶,你不覺得這樣非常愜意嗎?何必在乎別人看不看我們?他們看我們,我們看回去就是。”


    先是低頭看著掌心裏的點心,接著聽到丈夫的話蘇若曦頓時忍不住笑出來。


    “哈哈哈,你這人真是的,你今天是不是變成了猴子請來的逗比?”


    馮一帆伸手摟住妻子,輕聲在妻子的耳邊低語:“你想象一下,如果我們兩個現在已經白發蒼蒼,比我們爸媽的年齡還要大。


    然後我帶著徒弟在廚房裏忙完,這樣一個美好的午後,我們老兩口坐在門口這裏。


    讓徒弟給我們擺好桌椅,然後還要給我們放上茶點,我們坐在這裏看著老街過往的行人。


    你想一想那種感覺,想一想。”


    被丈夫這麽一說,蘇若曦眼前仿佛一下子浮現出那種畫麵。


    真的是很有畫麵感的情形。


    那時的兩人,是兩個耄耋老人,忙碌完了午餐之後,這樣做在餐館門前,悠然自得曬著太陽,享受午後清閑時光。


    這麽一想,蘇若曦頓時覺得,似乎還真的是很美妙的一種感覺。


    可是轉念一想,蘇若曦又覺得不對勁:“喂喂,我們兩個還沒到那個年紀啊。”


    馮一帆握住妻子的手,把掌心的點心慢慢推到妻子嘴邊。


    “你就當我們提前進入那個年紀,享受一把老年人的金婚時光嘛。”


    看到丈夫握著自己的手,把點心已經送到了嘴邊。蘇若曦愣了一下,稍稍猶豫還是張開嘴咬下了一口。


    這麽一口點心咬下,細細品味著味道,恍惚間還真有一點老年的感覺。


    接著,蘇若曦捧著掌心剩下點心,送到了丈夫的嘴邊。


    馮一帆微笑著張開嘴,在準備要咬下去的時候,蘇若曦突然有把點心收回去,然後自己給吃了下去。


    “哈哈哈,你要吃不會自己拿嗎?”


    沒等馮一帆緩過神,蘇若曦繼續笑著說:“這麽大年紀了,要多動一動,不然你這老胳膊老腿就不聽使喚嘍,自己拿。”


    馮一帆轉而便笑了起來,因為知道妻子已經入戲了。


    “好,聽老伴的。”


    跟著妻子一起入戲,手甚至都裝作顫巍巍的樣子,捏起了一塊點心來,慢慢地送到嘴邊,然後咬下去一口。


    蘇若曦用手幫著把嘴上殘渣給弄掉,還不忘埋怨兩句。


    “老頭子,你吃東西小心點,這樣多浪費啊?來,張嘴。”


    蘇若曦把掉落殘渣捧在手心裏,然後遞到丈夫的嘴邊,喂丈夫把殘渣也給吃下去。


    這麽一來,兩個人還真的是很入戲,真就像是兩個老人在門口曬太陽。


    “哎呦,你怎麽走路的?”


    “嘿,你怎麽走路的?”


    “吵什麽吵啊?明明是你們都怎麽走路的?”


    “就是啊,怎麽走著走著停下來了?”


    “哎呦,我的鼻子。”


    ……


    老街上的一陣動靜,將馮一帆和蘇若曦兩口子給驚醒了過來。


    定睛向老街上看過去。


    原來是街上路過的行人,看著兩個人在蘇記門口表演,不知道是什麽情況,邊走邊看就忘了要看路了。


    結果來來往往的行人便直接撞了個滿懷。


    看到撞在一起的行人,在蘇記門外老街上撞了個前仰後合,馮一帆和蘇若曦相視一眼,頓時一起笑起來。


    聽到蘇記門內兩個人在笑,街上被撞倒的人站起來埋怨起來。


    “老板、老板娘你們還笑,都是你們兩口子害的。”


    “就是啊,你說你們兩口子,這是鬧得哪一出啊?”


    “是啊,你們這是在演戲?”


    “怎麽看著像是演小品?”


    ……


    聽到老街上行人好奇問話,馮一帆微笑回答:“我們兩口子這不是午休沒事做?就體現想象一下,我們兩口子老了之後,午休的時候坐在這會是個什麽樣子?”


    馮一帆這麽一解釋,讓街上的行人都是一愣。


    隨後一群人都是有一點哭笑不得。


    “老板,你和老板娘可真會玩。”


    “還能這樣玩的嗎?厲害厲害。”


    “老板真的好有情調,我覺得這樣好浪漫的。”


    “對啊,我也覺得好浪漫。”


    “真虧老板想得出來這麽個點子,真是好有心的人。”


    “不過老板,你和老板娘下次再這樣,能不能不要演得那麽投入啊?你們倆這樣讓我們觀眾很難辦。”


    “哈哈哈,人家壓根就不是在演,就是日常的生活嘛。”


    “就是啊,人家兩口子感情好,不是演的。”


    ……


    看到圍觀的人似乎多起來了,蘇若曦自然是不好意思,最終還是掙脫了丈夫,然後站起身來。


    “好啦,別玩了,你忘記給女兒做點心,一會女兒回來要吃。”


    馮一帆拉著妻子說:“再玩一會嘛,若若的點心我都給準備好啦,等她回來就能吃的,來嘛來嘛。”


    看著丈夫撒嬌的樣子,讓蘇若曦也是有點哭笑不得。


    最終,蘇若曦還是板著臉說:“不玩啦,你快點把桌椅都給放好,不然我生氣了。”


    馮一帆知道妻子不是真的生氣,但是他也還是馬上表現出畏懼神情。


    “好好好,馬上找老婆大人的意思辦。”


    接著,馮一帆起身來,迅速將桌椅都給恢複到原來的位置上。


    門外的圍觀群眾,見到這一幕紛紛起哄。


    “喔,老板怕老婆嘍。”


    “哈哈哈,原來老板怕老婆的。”


    “馮大廚,你可真慫,居然這麽怕老板娘。”


    “馮大廚,您今天可算是丟臉嘍。”


    ……


    聽到外麵人的起哄,馮一帆笑著說:“我這怎麽是怕老婆呢?我這是愛老婆的表現,你們一個個連女朋友都沒有的家夥,根本不懂這份幸福。”


    這麽一句話一出來,頓時讓門外圍觀群眾一片哀嚎。


    “啊,老板這話太紮心了。”


    “喂狗糧就算了,竟然還殺人誅心,太可惡了。”


    “我們要抗議,以後來蘇記要吃兩碗,讓老板更辛苦。”


    “對,讓他累得沒時間撒狗糧。”


    “哈哈哈,這個主意可真的是太棒了。”


    “就怕你們的錢包頂不住。”


    “隻要不是頓頓吃三蝦麵,應該還是能頂得住。”


    “啊,對了,三蝦麵,我今天中午沒吃上。”


    “沒吃上就沒辦法了,隻能等下次。”


    ……


    馮一帆聽到大家提起了三蝦麵,一本正經說:“三蝦麵,還想要吃的話,要看我能不能弄到新鮮的青蝦了,可能這幾天沒有了。”


    聽到這話,外麵自然又是一片哀嚎。


    那些沒有吃到的食客實在是很期盼,而個別吃到的食客,也是期盼著可以再吃。


    但是現在馮一帆說了,三蝦麵可能這幾天沒有,真的是讓大家更加期盼。


    好在對熟悉蘇記的食客來說,蘇記也不光是隻有三蝦麵可以吃,中午那麽多不同澆頭的麵條,還是很值得吃一吃的。


    這麽一個午後,馮一帆和蘇若曦過得很開心。


    這還是兩人第一次,如此親密一起玩這麽一種有趣的遊戲。


    生活總是需要一些小情調調劑。


    以前蘇若曦都不知道,原來丈夫會這麽浪漫。雖然嘴上在埋怨丈夫孩子氣,可是真正被丈夫拉著玩了之後,蘇若曦心裏會覺得真的很浪漫很甜蜜。


    而且回想起來的時候,心裏會非常期望,有朝一日和丈夫慢慢老去後,真的可以那樣。


    不過回味之後,還是要繼續開始忙碌的。


    蘇若曦坐到收銀台裏,開始計算今天中午的賬目。


    至於馮一帆也已經去了後廚忙碌。


    晚餐的備料,也還是要提前給準備出來,否則晚上的營業可能會很忙碌。


    雖說不是周末,但晚上也還是會有周邊一些小區的食客,專程過來蘇記吃個晚飯。


    或者是三五好友來點幾個菜,喝點小酒。


    雖然不是周末的時候,晚上往往是沒有中午忙碌的。但馮一帆依舊會非常認真對待。


    進入後廚裏,林瑞峰還在練刀工,這麽多天下來,也算是有那麽一點樣子了。


    趙大霞已經收拾完畢,就坐在門口的地方,看著林瑞峰在練。


    時不時趙大霞也會說上幾句:“小林啊,你天天這麽練,你不覺得枯燥嗎?你跟著師父這麽久,你難道就光是練這個切菜?”


    林瑞峰聞言先停下來,然後看著趙大霞說:“大姐,師父跟我說過,做任何事情都要堅持,沒有什麽是能夠一蹴而就的。


    我們看到師父烹飪技法很厲害,再多的人他也能遊刃有餘應付。


    可實際上,師父當初也是這樣練的。”


    聽了林瑞峰這麽一番話,趙大霞點點頭說:“行啊小林,俺來這幾天我就覺得,你真的是個很努力用功的小夥子,關鍵你能耐得住這份寂寞。”


    說到這,趙大霞歎了口氣:“每次看到你啊,俺就想起老家的兒子。”


    林瑞峰看向趙大霞問:“大姐,你兒子多大了?”


    趙大霞回答:“大兒子今年十四,小兒子今年十二,唉,出來這大半年了,也不知道他們在家咋樣了。”


    林瑞峰遲疑了一下說:“大姐,您要是想兒子,就回去看看唄。”


    趙大霞不禁搖頭:“哪裏能回去呢?還要掙錢啊。”


    林瑞峰又說:“那可以等馬上暑期,讓他們過來看看你的,你也能帶他們在這邊玩一玩。”


    趙大霞又是搖頭,看上去像是話到了嘴邊,可是她又沒有說出口。似乎有一些什麽難言之隱。


    林瑞峰沒有注意,見趙大霞不說話,就繼續自顧自去練刀工。


    馮一帆作為旁觀者,倒是留心了,覺得趙大霞應該是有些什麽事情,迫使她不能夠看望孩子。


    想想一位母親,不能夠看望孩子,恐怕心裏應該會非常痛苦。


    不過馮一帆沒有直接去問,而是決定有空讓妻子或者是母親問一問。


    畢竟都是女性,在一起可能更容易問出情況。


    馮一帆走過後廚隔牆,來到了後廚裏,看著林瑞峰說:“不錯嘛,瑞峰今天練得很努力,那麽明天你給我打下手,有信心嗎?”


    林瑞峰聽了這話頓時一愣,下意識地想要答應下來。


    可是林瑞峰轉念一想,明天師父是要去和別人比廚的,那萬一因為他犯了什麽錯誤,造成了失誤的話,怎麽辦呢?


    想到這,林瑞峰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師父,要不明天還是讓師伯公或者師姑她幫您吧?”


    馮一帆聽到這話頓時笑了起來:“怎麽?沒有信心?害怕了?”


    林瑞峰點了點頭說:“師父,我擔心,我,我會犯錯,給您添亂的。”


    馮一帆走到徒弟麵前,伸手重重拍在徒弟的肩頭:“你要記住,無論什麽時候,自信很重要,隻有你自信了,才能把應該展示的東西做好。”


    沒有再給徒弟猶豫和遲疑,馮一帆直接說:“就這麽說定了,明天你給我打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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