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酒店,大家下車,唐曉菲在前帶路去餐廳。


    喬梁和張海濤走在後麵,喬梁看著唐曉菲的背影,又下意識轉頭看了一眼張海濤,眼神裏帶著困惑和疑問。


    張海濤覺察到了,衝喬梁笑了下,接著拍了下他的肩膀。


    “秘書長,這位……到底是咋回事?”喬梁抬手指指前麵的唐曉菲,壓低嗓門道。


    雖然喬梁此時大概判斷唐曉菲是唐樹森的餘孽,但因為唐曉菲的表現和張海濤對她的態度,又有些不確定,還是想問問。


    張海濤沒有回答喬梁的話,卻大聲道:“喬主任,今晚你不但自己要喝好,還得護駕,不能讓我喝多了,水利局這幫家夥可都是很能喝的……”


    喬梁一怔,自己在問張海濤話呢,這家夥怎麽好像沒聽到。


    唐曉菲接著聞聲回過頭,衝張海濤抿嘴一笑:“秘書長,待會我可是要單獨敬你幾杯的,你可不許推諉。”


    “好,不推諉,反正今晚有喬主任在,他可是很能喝的,我喝不了他替我。”張海濤痛快道。


    唐曉菲看了喬梁一眼,然後又看著張海濤,似笑非笑道:“有的酒喬主任可以替,有的酒,恐怕喬主任是替不了的。”


    張海濤嗬嗬笑起來,喬梁琢磨著唐曉菲這話,尼瑪,這娘們啥意思?什麽酒老子替不了?這飯局最大的領導就是張海濤,還有老子不能替的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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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喬梁心裏的困惑和疑問更大了,唐曉菲說話的口氣不小,如果她真的是唐樹森的餘孽,唐樹森完蛋了,別說她不會有現在這股勁頭,就是參加今晚這飯局都沒有資格,可是現在……


    喬梁不由對自己剛才的判斷有了動搖,難道唐曉菲不是唐樹森的餘孽?隻是巧合和唐樹森同姓?


    如果是這樣,唐曉菲到底是什麽身份?如果不是唐樹森的餘孽,為何要對自己這態度?


    喬梁的思維一時有些混亂,一時拿捏不定。


    很快到了餐廳單間門口,唐曉菲推開門,衝張海濤點點頭:“張秘書長請——”


    唐曉菲說話的時候隻看張海濤,看都不看喬梁一眼,似乎她來接的領導隻有張海濤,完全無視喬梁的存在。


    經過了路上的這一番交道,喬梁已經很快適應了唐曉菲對自己這態度,暗暗冷笑一聲,臭娘們,不用你現在對老子傲慢無禮,以後非讓你跪在老子的石榴褲下不可。


    張海濤點點頭剛要往裏走,裏麵的人已經迎出來,常大河走在前麵,後麵是一位副局長,還有局辦公室主任。


    一看他們,喬梁就知道,今晚參加這飯局的都是和常大河關係比較近的人,局裏好幾位副局長,隻來這一位,顯然他是常大河的自己人,辦公室主任當然更不用說。


    如此,唐曉菲也是。


    常大河恭敬和張海濤握手,接著又熱情握.住喬梁的手,略帶誇張地笑著:“哎,喬主任,歡迎歡迎,熱烈歡迎。”


    在喬梁的印象裏,常大河不管見了上級還是下級,臉上都帶著永恒的笑,隻是在上級麵前,這笑裏帶著恭敬和謙卑,在平級麵前,這笑裏帶著熱情和輕鬆,在下級麵前,這笑裏則多少帶著幾分敷衍和應酬。


    一個簡單的笑,被常大河發揮表現地淋漓盡致,喬梁覺得這家夥是個內涵豐富的笑麵虎。


    喬梁和常大河握完手,接著又跟副局長和辦公室主任握手寒暄,他們對喬梁的態度都很熱情恭敬,辦公室主任級別比喬梁低,自然要這樣,副局長和喬梁平級,年齡又比喬梁大不少,卻也這樣,顯然他很有自知之明,知道在年輕的喬梁麵前,自己這副處的含金量和喬梁沒有可比性。


    唐曉菲站在旁邊看副局長和辦公室主任對喬梁這態度,不由撇了下嘴,眼神裏閃過一絲冷蔑和厭惡。


    唐曉菲這細微的動作和表情,盡在喬梁眼底,喬梁此時對唐曉菲帶著巨大的好奇,他下意識覺得,如果唐曉菲不是唐樹森的餘孽,那應該有一定來頭,這來頭不光水利局的人很看重,就是張海濤也挺在乎,不然以唐曉菲在局裏的身份,一個水政科科長,一個普通的中層,有什麽資格和理由參加今晚這飯局?


    如此一分析,喬梁對唐曉菲產生了濃厚的興趣,這興趣主要源自於她的身份。


    接著大家進了房間,常大河請張海濤和喬梁就坐,張海濤坐主賓,喬梁坐副主賓,常大河坐主陪。


    按照圈子裏不成文的飯局規矩,副主陪應該由副局長來坐,然後辦公室主任坐在張海濤下麵,唐曉菲坐在喬梁下麵。


    沒想到副局長看著常大河道:“我今天感冒了,剛吃了藥,不敢多喝,坐副主陪恐怕陪不好二位領導,還是請他們二位中的一個坐副主陪吧。”說完他指指辦公室主任和唐曉菲。


    副局長這話讓喬梁感到意外,尼瑪,按照規矩,你是當仁不讓的副主陪,感冒了也不妨礙坐這位置啊,大不了少喝幾杯就是,張海濤和自己又不是不理解,怎麽要讓出這副主陪呢?


    喬梁直覺有道道,看了一眼張海濤,他的表情很平靜,似乎此事和他沒有任何關係。


    喬梁又看著常大河,他覺得常大河應該不會答應副局長的要求,他不坐副主陪,副主陪的級別就降低了,這顯出對領導的不尊重呢。


    常大河用讚賞的眼神看了副局長一眼,接著樂嗬嗬看著張海濤:“秘書長,你看……”


    張海濤皺皺眉頭:“這是你們的事,問我幹嗎?其實今晚是非工作飯局,大家一起聚聚,什麽主陪副陪的,不必如此講究,隨意放鬆才好……”


    張海濤雖然說不需要問自己,但他這話顯然做出了表態和回答。


    常大河點點頭,接著看著辦公室主任和唐曉菲。


    辦公室主任是個機靈人,剛才副局長那麽一說,他就有了直覺,又看常大河看副局長那讚賞的眼神,隨即明白了什麽,接著道:“既然如此,我建議讓唐科長坐副主陪,一來唐科長酒量好能多陪領導喝幾杯,二來咱們這桌上就唐科長一位女士,我們要體現出對女士的尊重,提高女同誌的地位……”


    辦公室主任這麽一說,大家都笑起來,副局長連連讚同,常大河也點頭,唐曉菲心裏歡喜,卻又推辭:“哎,不行不行,這裏就屬我年齡最小資曆最淺級別最低,我哪裏有資格坐那位置。”


    張海濤道:“曉菲,既然大家都讚同,我也沒意見,我看你還是不要推辭了,過去坐,提高女同誌的地位,從飯局開始,從現在開始……”


    張海濤這麽一說,就決定了,唐曉菲笑道:“那好,既然各位領導如此抬舉,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接著唐曉菲坐到副主陪,副局長坐到張海濤下麵,辦公室主任坐在喬梁下麵。


    按照體製內正常人的邏輯思維,不可能出現的現象,就這麽在喬梁眼皮子底下發生了。


    這就應了那句話,要高於現實,而現實永遠比更精彩,現實中發生的事情,永遠隻有想不到,沒有做不到。


    喬梁這會兒一直麵帶微笑不動聲色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裏不停尋思,唐曉菲今晚能坐副主陪,似乎和今晚飯局的非正式非工作性質有關,如果是正兒八經的嚴肅工作飯局,還是不會這樣的。在這種場合,似乎大家都有意識在寵著抬舉著唐曉菲,而張海濤對此似乎有些默認。


    嗯,有意思,有點意思。喬梁暗暗點頭。


    接著服務員開始倒酒上菜,上的是高度白酒和紅酒,副局長和唐曉菲喝紅酒,其他人喝白的,倒酒統一用三兩的高腳杯。


    然後常大河看著張海濤:“老領導,喝酒還是老規矩?”


    在這種場合,常大河稱呼張海濤叫老領導,自然比稱呼職務更親切。


    張海濤點點頭:“好,白酒照老規矩,紅酒隨便。”


    唐曉菲笑道:“秘書長,我抗議,女同誌喝酒不能說隨便。”


    張海濤嗬嗬笑起來:“對對,曉菲說的對,不能說隨便,隨意好了。”


    大家都跟著輕笑起來,喬梁忍不住問道:“你們喝白酒的老規矩是……”


    常大河道:“喬主任,老規矩就是我提三次敬你們,然後大家一起把這杯酒幹掉。”


    喬梁點點頭,張海濤看著喬梁:“喬主任,這種喝法對你來說是沒有任何困難的,對吧?”


    “還行,反正今晚我是跟著你來的,你怎麽高興咱們就怎麽喝。”喬梁道。


    張海濤糾正道:“光我高興不行,既然是歡度周末,要大家都開心才好。”


    “對對,老領導所言極是,大家都開心。”常大河舉起酒杯,“來,難得老領導和喬主任周末有空和我們一起吃飯,感謝賞光,這第一杯酒,祝老領導和喬主任身體健康周末愉快……”


    大家一起舉杯喝了一口,然後吃菜,常大河邊吃邊對喬梁道:“喬主任,真巧啊,前幾天你打電話找我要材料的時候,我還說抽空請你來局裏吃飯,沒想到這麽快你就來了。”


    一聽常大河這話,喬梁心裏有些緊張,尼瑪,要材料那事是要保密的,常大河卻直接說出來了,當著這些人,特別是張海濤的麵,這似乎不大好玩。


    喬梁嗬嗬笑了下:“是啊,很巧,不過我這是沾了秘書長的光。”


    張海濤看著喬梁隨意問了一句:“你找大河局長要的什麽材料?”


    張海濤這麽一問,喬梁心裏更緊張了,暗暗叫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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