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師尊,是什麽?


    帝師?


    自古以來,【皇帝的老師】這個職業都是存在的。


    隻不過,就算是從小跟著青璃郡主的顧堇,也似乎從來沒有過意識到過【帝師】的存在。


    因為,女帝是十三歲那年,遊學歸來登基的。


    而她出宮的那一年,或許還不到八歲,甚至六歲應該就不在宮中了,誰知道呢?


    畢竟那個時候,她的那些堂兄弟姐妹當中,還有個人是太子來著,沒人想到先皇會留下遺詔,讓自己死去的弟弟的二女兒繼承皇位,把龍椅傳給一個過世親王的次女。


    因此對於這個次女早先的外出遊學經曆,也沒有太多人了解。


    想象中,大概就是在幾個嬤嬤和女性高手的護衛下,到處拜山尋師什麽的。


    然而,自蘇鈺盤回朝至今,沒人知道她到底有沒有拜到什麽高人,帝師的存在與否,一直沒人提及。


    隻知道她在二十四歲那年第一次展露實力的時候,幾乎是被公認為了,第一個在這個年紀達到宗師境甚至以上的武學天才。


    如今,蘇鈺盤忽然說出自己有個師尊什麽的,也算是從小在宮中混大的顧堇,怎麽能不驚愕?


    ……


    “既然…既然《雲笈七簽》是陛下的師尊所著,那為什麽會…”


    “師尊她老人家寫的書多了,總歸有些會到處流落,朕所知道的,也就是無量山曾收納過這本《雲笈七簽》,再往後又是怎麽到了聚賢亭的,就不得而知了,無非也就是各種機緣巧合下的倒賣流傳罷了……但這並不是眼下的關鍵問題。”


    蘇鈺盤說話間,玉手掐訣,又是一手朝著聚賢亭方向探出。


    這一次,刹那的金紅色光華裹挾著千鈞之力射向聚賢亭方向,卻肉眼可見地被一層看不見的屏障擋住,消弭於無形。


    而在女帝看不見的地方,她也能感知到,這層屏障外有越來越多的人匯集而去,卻盡皆被屏障所阻擋在外。


    從這方麵來說,她倒算是可以替秦琅稍微鬆了口氣。


    “朕盡力了,若是再增加功力,能不能破開屏障不好說,反正聚賢亭周遭的其它地域肯定是會受到波及,殃及池魚,傷及無辜百姓。”


    “那屏障到底是什麽來頭?”


    “來頭就是《雲笈七簽》那本書。”


    “書?”


    “嗯…”


    蘇鈺盤沉聲道:


    “朕也沒想到,師尊她居然在《雲笈七簽》這本書上灌注了她的一絲意念,為的應該是防外人邪人亂用此書,朕之前一直以為的聚賢亭裏的神秘人,其實就是師尊意念加持過的這本書。”


    “……”


    僅僅寫的一本書,就讓女帝這個級別的人物忌憚…


    還有所謂的“灌注意念”這種玄之又玄的概念…


    顧堇很難理解,女帝的那位師尊,當朝帝師本人,究竟到了什麽樣的境界。


    這個世上,難道還有人,超越了大宗師,成為了更加難以想象的無上存在麽?


    不過比起這些,少女果然還是更加關心男朋友的安危。


    “雖然聚賢亭的神秘力量隻是一本書,可聖上你說過,那裏麵還有一位宗師四位半步宗師,聖上你如果不出手的話,秦琅他還是會有危險啊?”


    “不,如果《雲笈七簽》在的話,秦琅可能反而會更安全。”


    “為什麽?”


    “因為在師尊的那一縷意誌麵前,眾生平等,《雲笈七簽》不僅會壓製秦琅,也會壓製那幾個宗師,雙方的實力其實會處於同一境界。”


    “即便如此,秦琅不也是以少對多麽!”


    “這個朕也知道!”


    蘇鈺盤對某人的擔憂又何嚐不跟顧堇一樣,可她是皇帝,若她不是的話,若她可以如她所願,不是女帝的話,此刻可能早就使出全力,不顧一切地嚐試轟擊屏障,隻為救出“姐夫”,哪裏會去考慮什麽周遭百姓。


    但現實並非如此。


    所以蘇鈺盤需要更加理智冷靜一些,深呼吸一口氣之後安撫顧堇道:


    “堇兒,秦琅的實力你也清楚,同境界下,我相信他暫時不會有危險,而且朕剛剛第二次試探聚賢亭屏障之後,就已經盡量傳音給了聚賢亭附近的所有人,讓他們及時疏散。”


    蘇鈺盤無需暴露自己的身份,隔空傳音這種大佬技能,別說平民百姓,就是習武之人收到過後也不可能不當回事的。


    “伱放心,朕隨時關注著秦琅的狀態,在人群疏散之前他肯定是能堅持下來的,等疏散一結束,朕就全力出手。”


    “堅持…萬一他…他…”


    “朕都相信自己的姐夫!你還不相信你的男朋友嗎?!”


    “……”


    蘇鈺盤輕聲一斥,顧堇愣了一下,跟眼前這個地位與自己有著巨大差別的女人對視了半晌之後,眸光閃爍間,作出了跟她一樣的選擇:相信自己的男人。


    而實際上,在此時,蘇鈺盤懸著的心頭已然漸漸添上了幾分喜色。


    因為她分明感應到,聚賢亭裏,秦琅與五人的對峙不僅堅持了下來,似乎還開始占據了上風。


    ————————————


    聚賢亭六層。


    砰——!


    一具幹枯的身體躬身倒飛而出,狠狠砸在了一麵書櫃上,一本本書卷滾落,撲騰起無數的灰塵。


    “不可能!為什麽!”


    紅發老頭看著眼前緩緩放下手掌的秦琅,滿眼的驚疑不定:


    “難道因為你身懷《沐心決》,所以《雲笈七簽》對你的壓製都開始弱於我等了?!”


    “大概吧。”


    秦琅揉了揉脖子,淡淡看向紅發老頭:


    “我是個粗人,不懂這些。”


    “你…”


    “我隻知道,我今天要帶《雲笈七簽》離開這裏,擋路者不得不除。”


    “走?哼!今天就是留下你的屍體,我等也自有妙法研究《沐心決》的內容!”


    “妙法?怕不是跟那韋一峰老登類似的什麽妖法。”


    研究屍體什麽的,想想就惡心,有違天道,秦琅懶得再跟眼前的老登們廢話,宗師又如何?現在對方被《雲笈七簽》這本神奇的天書所壓製,自己反而逐漸掙脫了枷鎖,形勢已經倒轉了過來。


    秦某今天,怕是要斬宗師了…


    鏘——


    秦琅緩緩拔刀,腳下一踩,連人帶著一道十字刀光,直奔紅發老者。


    “鐺鐺”兩聲脆響,另外兩個老頭眼疾手快,灰色袍袖揮動,兩隻手掌振出強大內勁,將秦琅刀光振碎的同時,同時一個轉身,另一隻手臂順勢往前一拍,兩張牆邊的桌子被裹入勁風,狠狠朝秦琅砸去。


    秦琅右手反握刀把,單刀衝著左邊飛來的桌子投擲過去。


    轟——!


    看似單薄的單刀,在秦琅內力的加持下宛若一柄大錘,砸碎了左邊飛來的桌子,秦琅自身又抬腳踩向右邊的桌子,同樣爆碎開來之後,借力再次飛身向前一躍,緊攥的右手手腕微微一擰,一記象山浮屠拳裹挾著內力氣旋,直衝一名老頭的心髒。


    老頭反應也不慢,掌心對秦琅,掌背對自己,雙掌交錯疊在自己心口前,與秦琅拳掌相對。


    砰!


    老頭掌心冒出詭異藍光,堪堪承住秦琅這一拳,身形隻是晃動了兩下。


    秦琅眼睛一眯,這才注意到還有另一名老者在其身後為他運功,果斷抬起左手再度化拳,又是一拳象山浮屠,轟在了老頭的右胸口。


    “噗——”


    老者當即口頭湧血,背後的灰袍被穿透身體的力道破開一道口子,飽含內力的拳勁繼續擊在了後麵另一個老頭的脖子上,兩個人頓時如同被串了串兒一樣,雙雙倒飛出去,跟第一個老者一起滾落在書卷和灰塵之中。


    六層的五人,瞬間隻剩兩人。


    “可惡!要不是…要不是這該死的書…”


    事情發展成這樣,紅發老者已然暴怒,《雲笈七簽》的壓製本來就讓他很憋屈了,沒想到秦琅反而還不怎麽受影響,堂堂宗師和四個半步宗師,就這樣被一個半步宗師的小年輕打的七零八落。


    “小子納命來!啊——!”


    眼看對方還越戰越勇,被壓製的憋屈加上《沐心決》到嘴邊的不甘,讓老頭忍不住仰天怒喝,右臂忽然死死扼住旁邊最後一名半步宗師的老者脖子,本來幹枯的身軀忽然如同充氣一般,虯龍般的肌肉迅速鼓脹起來,直到身旁老頭倒下的時候,紅發老者整個人都高大了一圈,氣勢的不斷攀升讓秦琅隱隱感覺到,他似乎在一點點用生命換取自己原本的宗師之力。


    “壞了!”


    突然,陰風一吹,紅發老者在秦琅眼前原地消失,秦琅心底頓時暗呼不好,根本來不及作出更多的判斷,本能地就將內力調動起來,於周身運轉到了極致。


    然後幾乎同時,當一層淡淡的金色光芒籠罩了秦琅全身的刹那,一隻紅色拳頭從天而降,對著秦琅砸了下來。


    轟隆——!


    撼天動地的波動擴散開來,巨響幾乎傳遍了整個西湖邊,聚賢亭外原本被屏障阻擋在外的一眾人等紛紛匍匐,艱難地抬眼可見,在一團刺眼的血紅色光芒中,整個聚賢亭六層已然化作殘垣斷壁,剩下的一到五層也是搖搖欲墜。


    轟——!轟——!


    整個聚賢亭本來就一副要垮不垮的樣子,隨著血紅色光芒再度兩次連續爆發,轉眼間就於百丈煙塵之中徹底化作了廢墟。


    而那漫天煙塵中,血紅色的光芒還在持續閃爍。


    隱約可見,一個渾身火紅的赤發人,正在對著廢墟中的某一點,不停地揮拳,每一拳都非人力能為,如同凶獸一般,強大無匹的衝擊波動隨著節奏不斷地向四周擴散。


    廢墟中的石塊被衝擊的不斷地往外飛濺,隨便一塊飛到遠處的一根柱子上,直接就是一個拳頭大的深坑。


    那些原本因為黃有萬信號趕來的聚賢亭眾人,此時隻能站在遠遠的百丈開外,感受著腳下地麵隱隱的震動,心頭端的是駭然無比。


    揮拳飛出去的一塊兒石子,都能要了一個普通人的命,這就是宗師的實力嗎…


    而在那煙塵的中心,紅發老者拿出宗師實力的同時,依然還頂著《雲笈七簽》的壓力。


    是的,哪怕整個聚賢亭已經倒塌,一本封麵枯黃的書籍卻依然完好無損地靜靜懸浮在空中,隻是目標太小,加上煙塵的掩蓋,讓百丈外的人們沒有注意到罷了。


    ————————


    “狂妄小兒,《沐心決》越幫你,老夫越要你死!!”


    紅發此時已經狀若瘋狂,對著整個身體早已陷入地下的秦琅瘋狂出手,秦琅用金色內力撐起的保護早已碎裂,紅發的每一拳都宛若一座小山壓在秦琅身上,他能靠著金色內力撐過這幾拳,還勉強保持著清醒,已然是一種奇跡。


    ……


    “秦琅!”


    而遠在有福客棧,本來還好好的局麵突然發生如此轉變,也讓女帝的心一下子仿佛被人緊緊攥住了一般。


    聚賢亭的倒塌幾乎就是一眨眼的事情,而女帝的感應其實還要稍快一拍,在發現紅發老者的狀態不對勁的時候,女帝就已經想直接出手了。


    奈何周圍的百姓還未疏散完畢,女帝一擊想要打穿《雲笈七簽》的屏障,必然親手將不少無辜百姓拉去陪葬。


    而就是這麽短暫的猶豫,秦琅那邊已經連續吃了宗師高手的全力幾拳,心中後悔至極的女帝終於也顧不得什麽,私心終究占據了上風,一隻玉手綻放雪白光芒,正準備朝著聚賢亭探去的時候,異變卻再次發生。


    一道白煉般的驚虹,從天邊的某個方向直接橫跨了不知多少千萬裏,仿佛一條白色巨蛇將整片高天撕成兩半一般,整個大周江山的夜空,硬是在一瞬間,被照亮的與白晝一般無二。


    隨即,整座揚州府,不,應該說整個揚州,甚至包括青州益州景州在內,幾乎大半個大周天下的人們,都聽到那刺眼的白色高天之中,響起了一聲無比冷冽的女子怒喝。


    “蘇鈺盤!!我琅兒若有事!我要你整個大周陪葬!!”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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