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扭頭看去,就見梁誠一把抓起披風,瞪圓了眼睛,表情是說不出的怪異。


    張氏與何氏一臉疑惑,“家主——”


    不成想梁誠一擺手,禁止他們說話。


    兩隻眼睛異常明亮,直盯著梁婠,捧著披風的樣子有些小心的過分,“阿婠,你看到這朵牡丹了嗎?”


    梁誠灼灼的目光看得她很不自在,不敢輕易接話。


    夜裏黑,她都沒注意,在披風內側的一個角落,竟用暗線銀絲繡了一朵精致小巧的牡丹花。


    想到陸修那比凶神惡煞稍好一點的神情,梁婠一陣心虛。


    張氏有些懵,伸頭往那花樣上細瞧著,“這牡丹是怎麽了嗎?”


    梁誠回頭瞪她一眼,“你一個深居內宅的婦人懂什麽!牡丹,至榮至尊,放眼整個大齊,有哪一氏族是權傾天下、貴不可言?又有誰能擔得起這第一榮耀的頭銜並以此作徽?”


    張氏訝然,“這披風?”


    梁誠全然不顧旁人的驚愕,隻將牡丹花紋樣又往梁婠跟前湊了湊,耐著性子道,“阿婠,銀絲牡丹可不尋常,要知道我也僅在太後與太師的衣服上見過此式紋樣!你究竟是去見誰了?”


    梁婠的頭更重了,實在沒想到一件簡簡單單的披風竟然還暗藏玄機!


    說吧,沒經過陸修的同意,她不敢!不說吧,大理寺的人都看見他們了,也保不齊叔父在外會聽到什麽消息。


    梁婠默了下,才抬頭迎上幾人的詢問的眼神,“我剛剛說我掉進河裏了,但其實救我的不是船家,而是陸修,這披風是他給我的,也是他把我送回來的。”


    梁誠倒吸了口氣,“真是大司馬送你回來的?”


    梁婠輕輕點頭,“半路遇到大理寺的人,他們也看到了。”


    梁誠壓抑著喜悅,口中卻責備道,“你瞧瞧,這麽大的事兒,你怎麽不早說?還遮遮掩掩的!”


    他捧著披風眼珠轉了又轉,“人家救了你,咱們是不是得有所表示啊?”


    梁婠冷眼瞧著,這是又想將她送給陸修嗎?


    可惜,人家不稀罕!


    “他隻是碰巧路過,不過舉手之勞,我們貿然上門有冒失之嫌,萬一引人不快,豈不是自討沒趣?”


    她本就摸不透陸修是個什麽意思,哪能再叫他們跟著裹亂!


    “這叫什麽話!你也不想想這陸氏都是什麽人,就算是人家的舉手之勞,我們也得感恩戴德,主動上門道謝,這叫禮數!”


    張氏暗暗推了一把激動的梁誠,“好啦,你先別急,大司馬是個什麽意思呢?”


    梁誠一愣,立即道,“對對對,大司馬可有再跟你說什麽?”


    這模樣,簡直跟預想中的一模一樣!


    梁婠堅定搖頭,“沒有。”


    “沒有?怎麽能沒有呢?我可從未見過他主動與哪個女子親近啊!還把自己的衣物都給你了!”


    “真的沒有。”


    如果他知曉陸修將披風給她,是為了幫她掩蓋殺人凶手的證據,不知會作何感想?


    沉默許久的何氏忽然道,“既然如此,你好好養著吧。”


    說罷,毫不猶豫邁出屋去。


    梁誠心裏著急上火,倘若大司馬真看上阿婠了,王司空那邊又該如何呢?


    雖說陸氏是第一權貴,但王素在朝中也是恩寵加身,梁誠一時進退兩難,早知道能攀上這陸氏,當初就不該那麽輕易允諾王素!


    這下總要得罪一邊了,可偏偏哪邊都得罪不起!


    梁誠苦著臉,有些發愁。


    張氏心思百轉千回,忽而一計上心,拽住來回踱步的梁誠,低聲道,“我尋思阿婠有恙在身,不如先將去司空府的日子往後延一延,待身體痊愈了,再——”


    她丹鳳眼瞧著梁誠,眼光精明。


    “成!”


    她話雖未說完,但梁誠原本打結的眉毛已然舒展開,“明兒你就去請個好點的大夫,這段時間就給她好好調養!”


    臨走前,兩人又一番關切囑咐。


    直到所有人離開,梁婠再無力支撐,隻癱在床上一動不動,呆呆盯著玄色披風上的那朵銀絲牡丹。


    陸修,這算是你的庇護嗎?


    “娘子——”


    春兒端了碗藥從外間走了進來,看到床上的人軟在一處。許是湯藥滾燙,她捧著藥碗的手有些顫。


    梁婠兩眼發黑,任由著春兒慢慢將她扶起來。


    “娘子,將這藥喝了再睡吧?”


    梁婠掀起眼皮,春兒入府四年,跟了她四年,她是如何也沒想到,四年間的相處竟敵不過一個隻認識大半年的男子。


    竟生生坑害了她一輩子!


    湯藥一勺接一勺地入了口,梁婠皺緊了眉頭,真苦!


    春兒往門口瞟了眼,壓低了聲音,“娘子不是跟崔小郎約好的嗎?怎地又回來了?”


    梁婠隻盯著藥匙,“不是說了,遇了賊,沒去成。”


    “那要奴婢去跟崔小郎知會一聲嗎?”


    “行啊。”


    將最後一勺飲盡,梁婠漱了口才躺下,對著春兒囑咐道,“那披風可收好了,回頭洗淨了,我還得找機會送還給大司馬呢。”


    她臉頰本就燒得通紅,可一雙水眸卻暴露了羞澀。


    梁婠閉起眼,不再說話,雖暫時不能處置她,但實在架不住從心底泛起的惡心。


    春兒收起披風,忍不住多看了兩眼,娘子該不會是喜歡上大司馬了吧……


    次日,張氏真請了大夫來給她請脈。


    梁婠也不推辭,十分配合,她自小脾胃虛弱、身體寒涼,不如借機好好調養一番。想到上一世她服藥壞了身子,這一世,說什麽也不能再為了其他人傷害自己。她不僅要報仇,還要愛惜自個!


    湯劑連服三天,風寒好了大半。


    梁婠覺得精神稍好,便讓春兒扶著去院中的小亭裏坐會兒。


    春風拂檻,嫩柳抽絲,梁婠卻沒什麽賞景的心情。


    因那件披風的關係,她倒是能在梁府多住些時日,可叔父一旦知曉陸修對她根本無意時,隻怕仍然逃脫不了被送去司空府的安排。


    那樣的話……


    思慮間,梁婠餘光瞥見不遠處廊下,有幾個人影往這邊行來。她低下頭,重新拿起繡針。


    “阿娘,我沒看錯吧,你瞧阿姊那是在做女紅哦!”


    不遠處響起的驚詫令她勾起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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