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了!”


    有人慌慌張張從門外奔進來,不想被門檻一絆,摔了一跤。


    眾人唬了一跳,齊齊看過去。


    就見來人滿頭大汗,連滾帶爬地衝上前,跪在地上磕磕巴巴。


    “殿下,不好了,周,周軍偷襲,已經,已經攻進城了!”


    “什麽,周軍偷襲?”


    滿堂嘩聲,眾人慌了,不約而同望向大廳裏一身紅衣的女子,搞不明白這究竟是怎麽回事。


    “蕭將軍,你們周國這是何意!”


    高瀾捏緊拳頭,強自鎮定,可額角上暴起的青筋泄露了他此刻真實的情緒。


    不等蕭倩儀開口,隻聽砰地一聲,大廳的門重重關上,朝內反鎖。


    有一隊身著勁裝的人,提著長劍,不過轉瞬的工夫,將一眾人圍在中間。


    眾人驚恐萬分,變了臉色。


    婢女一邊尖叫一邊三三兩兩抱成團,蹲在地上瑟瑟發抖。


    有反應快的將領,跳起身就要還手,誰料胳膊一抬,卻是半分力氣也使不出。


    再要用力,四肢像不受控製,歪歪斜斜地摔了過去,連帶撞翻案幾上的杯盤碗碟。


    見他如此,餘下武將也試了試,不想無一例外。


    方才還痛飲狂歌、酕醄大醉的人,瞬間酒醒了大半,可惜眼下也隻能七倒八歪著,任人宰割。


    眾人慌了,大廳似炸開鍋一般。


    “這,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不對,是酒,是這酒有問題!”


    “有內奸!一定有內奸!”


    “殺了內奸!”


    ……


    倒在地上的人,個個怒火衝天。


    然而,罵得再凶再狠,也是無濟於事。


    高瀾不信邪,陰沉著臉,猛地一拍案幾,鉚足了力氣站起身,可不等站穩,兩腿一軟,又重重跌回墊子,十分狼狽。


    他臉色刷白,心沉到穀底,咬著牙,惡狠狠地瞪過去:“蕭倩儀,你們周國是要毀約嗎!”


    蕭倩儀淡淡往主位上看一眼,沒說話,起身走向大廳中央,抬手示意將在場的將領悉數綁起來。


    青竹將袖中的名單交給蕭倩儀。


    頓時,滿場子回蕩著叫罵聲、哭喊聲、告饒聲。


    高瀾不甘心,繼續掙紮,奈何折騰許久,除了將自己折騰得汗流浹背,跌在地上喘著粗氣,再無半點作用。


    他再也無法強裝鎮定,赤紅著眼睛怒喝:“蕭倩儀!你們周國出爾反爾!”


    “出爾反爾?”蕭倩儀回過頭,揚眉瞧他一眼,直搖頭:“高瀾,你也不想想,你有什麽資格同我們議和?”


    她目光既冰冷又輕蔑。


    “若非有人不想傷及無辜,你當真以為我們怕與你交手?”


    她說完不再理會目眥盡裂的人,點了兩個人去捆高瀾。


    高瀾怒瞪著那背影,咬牙切齒。“你們無恥之尤!”


    在他的叫罵聲中,有人上前,將他五花大綁,死死按在地上。


    高瀾又怨憤又屈辱,艱難地抬起頭,拚盡力氣想掙脫。


    就在他奮力掙紮時,忽然,嘈雜的大廳裏響起一陣淅淅瀝瀝的水聲。


    聲音不大,就在耳邊,可與眼前的場景極不相稱。


    高瀾循著聲音,驚疑不定瞧過去,就見梁婠垂著眼,正拎著案幾上的茶壺洗手。


    那淡然平靜的模樣,像個事不關己的旁觀者。


    本該白淨細長的手指上,分明殘留著殷紅的血跡!


    感受到驚詫的目光,梁婠掀眸看過去,心下了然,語氣無波無瀾。


    “高澍的血,他已經死了。”


    輕飄飄的一聲,像一道猛雷狠狠劈在高瀾身上,他瞳孔一縮,張了張嘴,隻覺嘴唇幹裂。“你……”


    不消片刻,該捆的人已捆好,該堵的嘴也已堵住。


    清點完人頭,蕭倩儀與青竹一前一後朝主位走來。


    “要如何處置他們?”


    高瀾目瞪口呆,蕭倩儀分明在梁婠麵前停下,語帶請示。


    他先看看蕭倩儀,又看看梁婠。


    腦子嗡嗡作響,就在這一刻,恍然大悟。


    所謂的議和,根本就是他們內外聯手設計的一場大騙局。


    為的就是順利進城,為的就是攻其無備。


    高瀾就像一條瀕死的魚,瞪著眼珠,嘴唇翕動。


    瞧著眼前的女子,哪還有平日半分柔情綽態,這冰寒雪冷的模樣,冷酷無情,隻覺陌生極了。


    高瀾抖著唇,實在想不通。


    “為……為何?”


    梁婠擱下茶壺,拭淨手,沒看他,隻看蕭倩儀。


    在一眾驚訝的目光中站起身,平平靜靜地開了口。


    “將高瀾與高灝的頭顱砍下示眾,告知百姓,我們隻殺權奸,不傷無辜,至於他們——”


    她目光掃向大廳中央被捆縛的眾將領,“殺了。”


    輕輕兩個字,冰寒徹骨。


    青竹蹙緊眉頭,上前一步:“夫人,還差一人。”


    梁婠接過名單,從頭到尾看了一遍:“還差兆衡?”


    青竹點頭:“是,除了今夜當值的和已死的高澍,還差一個兆衡。”


    梁婠又往被捆住的一堆人裏瞧了瞧,確實沒有看到兆衡的影子。


    真想不到這個兆衡命這麽大。


    她沉吟一下,再抬眸:“無妨,他跑不掉的。”


    蕭倩儀輕輕頷首。


    城池被周軍占領是遲早的事,一處一處搜查,不怕找不到人。


    梁婠又道:“事不宜遲,還請蕭將軍快快帶著高瀾的頭顱前去勸降,守城叛軍知曉高瀾與高澍皆已喪命,定不會再戰。”


    蕭倩儀遲疑一下:“那你呢?”


    梁婠道:“兆衡定然還在府裏,我得親手殺了他。”


    “可是——”


    “你們不認得他,隻怕他會趁亂溜了。”梁婠想了想,又道:“你放心,有青竹他們在,不會有事的。”


    蕭倩儀隻點了兩個隨從,餘下親兵皆留給梁婠。


    梁婠帶著青竹準備去搜兆衡。


    蕭倩儀拔出劍,朝著高瀾就要砍下去。


    “梁婠,你竟敢通敵賣國!”


    梁婠邁出的步子一頓,回過頭看他。


    許是這一聲太過淒厲,整個大廳靜了一靜。


    梁婠極淡地笑笑,輕輕垂下眼,柔柔的目光掉在冰冷且僵硬的地磚上,摔了個粉粹。


    她沉默一下,慢慢地點了點頭,聲音涼似秋風。


    “是啊,我通敵賣國。”


    蕭倩儀眉頭微蹙,就要動手,梁婠伸手拉住她。


    “等等。”


    蕭倩儀不解。


    梁婠在高瀾麵前蹲下身,與他目光相對。


    “通敵賣國?”梁婠兀自笑了起來,笑聲悲涼:“通敵?我通的敵,是誰的敵?賣國?我賣的國,又是誰的國?”


    高瀾怒喘著粗氣,梗著脖子瞪她。


    梁婠目光不避:“豺狼當塗、大盜竊國。既是汙吏黠胥之敵、奸臣賊子之國,我為何不能通,又為何不能賣!”


    她站起身,大步邁向門口,再不回頭看一眼。


    門打開的同時,有人頭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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