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婠深深吸了口氣,瞪著眼前人不知該說什麽好,她一直都知道他是個瘋的,但著實沒想到現在瘋得如此厲害。


    高潛挑挑眉:“不信?”


    梁婠從牙縫中擠出幾個字:“陛下究竟要玩什麽把戲?”


    “你現在心口還難受得厲害嗎?”高潛歪著頭瞧她,眉眼彎彎,看起來人畜無害。


    梁婠愕然,若非他提醒,她幾乎都要忘了方才胸口還很難受。


    可現在已然大好。


    似乎瞧見她茫然不解,高潛覺得有趣,嘴角始終揚著:“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梁婠有那麽一瞬不適。


    高潛拿著絲綿巾站起身,幫她包頭發。


    梁婠頭往旁邊一偏,下意識就要躲開,這樣的舉動實在不適合他們。


    高潛將人按住,無奈歎口氣:“梁婠,我若是你,就會好好受著。畢竟能讓皇帝心甘情願伺候的,你還是頭一個,怎麽看你都不吃虧。”


    梁婠皺眉看他。


    果然,又開始瘋了。


    *


    臘八宴這日,天氣倒是晴朗,偶爾一股冷風吹得枝丫亂顫,枝頭上的積雪不堪撩撥,隨風灑下些細細碎碎的銀色。


    先是巫蠱一事鬧得人心惶惶,後來皇帝又臥病靜養許久,說起來這宮裏已經很久沒有大擺宴席了。


    今日的宴會定是熱鬧得很。


    梁婠站在含光殿門前做了幾個深呼吸,才要邁出腳,身後有忙忙腳步追了上來。


    梁婠朝後一看,是湘蘭。


    她匆匆抱了隻手爐趕來:“別看這天碧空萬裏,可冷起來卻是半點兒都不含糊,娘娘還帶著一個,路上暖暖手。”


    沅芷驚訝:“娘娘這又不是去荒山野嶺,再說了,哪裏還沒個手爐呢?”


    湘蘭神色如常:“到底自己的東西用著更安心一些。”


    越臨近生產,湘蘭越是謹慎。


    梁婠笑著接過,目光微轉,卻瞥見沐宴安安靜靜站在幾步外,偏頭望著遠處,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前日,她問過沐宴那天晚上到底發生何事,可他說法與高潛一樣,至於為何半夜找她,不過是做夢夢見她遇到危險了。


    這荒謬的說辭,她自然是不信。跟他說出宮的事,也被他拒絕。


    能感覺到他有很多心事,可他死死捂著,旁人也無法知曉。


    許是經曆使然,他與宋檀性格截然不同。


    梁婠移開眼,湘蘭還拉著沅芷叮囑,倒也不怪她這麽小心,到底今天赴宴的人又多又雜。


    袖中的手爐熱乎乎的,捂得人暖烘烘。


    宮中設宴,一向都是皇後負責的,白日裏皇帝與外臣還有政事要議,女眷不容易進一次宮,又怎麽可能不趁此機會入昭陽殿拜謁?


    冬日裏能得的去處實在有限,皇後每每也十分體貼,命人早早將偏殿收拾出來,以供女眷茶話閑聊。


    因離得近,梁婠卻故意在園中繞了一圈後,才不緊不慢往昭陽殿去。


    既當賞雪景活動身體,也是為了能再晚點到。


    昭陽殿門口,內侍遠遠見到梁婠,就迎了上來,另打發人進殿通報。


    入宮大半年了,來昭陽殿的次數,一隻手都能數得過來。


    內侍滿臉堆笑,很是殷勤地要護在旁邊,生怕路滑淑妃走得不穩當。


    沅芷卻不敢讓他近身。


    宮人推開門候在一邊,梁婠邁過門檻,目之所及皆是金裝玉裹、披羅戴翠的貴婦女眷,鶯鶯燕燕,熱熱鬧鬧、說說笑笑。


    真正的滿殿春色。


    不過很快,親熱和睦的畫麵就被她的到來所打斷,歡聲笑語戛然而止。


    “參見淑妃娘娘。”


    眾人噤了聲,紛紛從座位上站起來,恭敬行禮。


    沅芷早不似從前那般膽怯,目不斜視扶著梁婠殿前走。


    皇後坐主位,廣平王妃次之。


    梁婠嘴角含笑,這不僅來得晚,還勢必得搶人座位。


    走近了她也不急著行禮,等沅芷幫她解了狐裘退到一邊。


    梁婠對著皇後行禮:“妾見過皇後。”


    微微屈膝,外加輕輕點頭,這禮就算行完了?


    在場的一眾人看得驚訝,卻也不敢吱聲。


    皇後曹若宓眼底冰冷,臉上帶笑:“你身體才好,不必多禮。”


    說著便讓宮人賜座看茶。


    梁婠這才轉身免了一眾人的禮。


    廣平王妃識趣的讓開位置,往下移一個座,她一移,所有人都得移。


    梁婠冷眼瞧著,淡淡掃一眼,倒瞧見不少熟麵孔。


    明明方才還是有說有笑的,現下都表情嚴肅坐著,投來的目光各異,有畏懼的、有嫉恨的、有好奇的、還有討好巴結的……


    她這次身體抱恙,不僅累得太尉愛妾被賜死,還牽扯出巫蠱之事,差點連皇後也要遭受不白之冤,後宮也罷,甚至前朝大臣也被卷了進來,處死了不少人呢!


    誰不是忌憚幾分?


    梁婠淡然坐定,視為無物。


    曹若宓溫和一笑:“本宮還以為淑妃不會來呢。”


    她今日穿著薔薇色的宮裙,妝容發飾都藏著小心思,是較平時多了些奢華嫵媚的。


    梁婠笑看一眼,將不再溫熱的小手爐遞給沅芷,點頭道:“是啊,按妾自個兒的意思,原是不打算來的。可這宴會是皇後精心操辦的,妾若真的不來,少不得被饒舌的人議論妾與皇後關係不睦。妾向來不在乎,倒也無所謂,但實不在忍心連累皇後的名聲受損,同樣,妾也是不想讓主上擔心。”


    梁婠笑吟吟看她。


    曹若宓嘴邊的笑容有一瞬僵硬,但很快恢複如常,甚至比先前笑得更深。


    “這也怨不得旁人誤會議論,淑妃臥病在床期間,本宮親自前去探望,可惜到了門口卻被主上擋了回來,連個麵兒都見不到,本宮尚且如此,那其他妃嬪更不消說。”


    她說著轉過頭去,朝陸晚迎笑道:“本宮聽說昭儀與淑妃關係甚為密切,因擔心淑妃身體,不顧主上明令禁止,竟私自去了含光殿,可有此事?”


    陸晚迎本垂頭扒拉著衣袖,冷不丁聽到皇後問話,驀然抬頭,就見一眾人的目光落在身上。


    她悄悄去含光殿對小舅母動手以及差點被罰的事兒,被表兄嚴肅警告過,不許對外宣揚一個字。


    可她這個皇後表嫂怎麽知道,還當著一眾人麵問出口。


    是大家都已經知道了?


    陸晚迎雖不情願,但還是準備認下。


    她剛要點頭,卻聽淡淡笑聲響起。


    “聽說?不知皇後是聽誰說的?妾這個住在含光殿的人,怎麽不知道還有這麽一回兒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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