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蘭迪站在黑暗中。


    就連腳下所站的地麵,都是如墨一般的黑色。


    前進是黑暗,後退是黑暗,就連仰望天空或者俯視大地,所見皆是黑暗。


    他先是試探地前進,逐漸加快著速度,很快就變成了奔跑,奮力地奔跑,他甚至覺得,自己甚至比馬跑得還要快得多。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身處這裏,他隻想逃出去,逃得遠遠的。


    他跑了很久,但是這裏看不見盡頭,辨不清方向,甚至對於時間的概念,他也逐漸模糊。


    但很快,他突然覺得身體一沉,自己立刻從無邊無際的黑暗中掉了出來,緊接著便出現在了蔚藍的天空中,自然而然地開始了自由落體運動。


    人從高處掉落,喊叫是正常現象,但是,布蘭迪喊到嗓子幾乎發不出聲音,身體穿過了一層又一層厚實的雲層,卻依舊沒有看到地麵或者水麵。


    大約過了三十分鍾——布蘭迪不知道為什麽他知道是三十分鍾,隻是他的腦海裏突然有了這樣的概念——布蘭迪才在自己身下看見了陸地。


    陸地慢慢放大,逐漸顯現出城市的模樣,他漸漸看清了,正對著自己身體的,似乎是一座哥特式教堂的尖頂。


    他本以為自己會被那尖頂直接穿透胸腹,但事實並非如此,因為他的身體突然變得輕如羽毛。


    布蘭迪以一種他覺得熟悉卻又非常陌生的蹲姿平穩降落在教堂尖頂上,他的身上不知何時套上了一件帶著奇怪兜帽的古怪白色衣服。


    一隻雄鷹圍繞著他飛行了一圈,便向著遠方的天空飛去,留下的,隻有一聲悠長的鳴叫。


    布蘭迪仍舊沒有搞清楚現在在他身上發生了什麽,但是,當他低頭看見放在不遠處地麵上的一車幹草堆時,仿佛是喚醒了dna中一直沉眠的某些東西。


    他雙手平舉,整個人宛如一座潔白的十字架,緊接著,雙腳微微用力,身體便離開了落腳之處,在半空中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然後筆直墜落。


    視野中,那車幹草堆逐漸放大,逐漸發生了變化,周圍的環境也開始扭曲,城市逐漸下沉,變成了波濤洶湧的深邃海洋。


    不知何時已經沒有了兜帽裝的布蘭迪徑直落入海中,不等他有所反應,一隻體型大得離譜的鯊魚長著血盆大口迎麵向他快速遊來。


    布蘭迪來不及反應,於是,世界在那一瞬間再次陷入了黑暗。


    布蘭迪猛地睜開眼睛,可略有些刺眼的陽光讓他又忍不住眯上了眼睛,等雙眼適應了亮度,他才完全把眼睛睜開,當看到映入眼簾的是雖然陌生但是結構還算熟悉的木製屋頂時,他才鬆了口氣。


    「就算是做夢,也別給我做這麽離譜的呀。」


    布蘭迪一邊在心裏感歎,一邊下意識地準備扶著床頭櫃從床上爬起來,但他隻是略微把身子直起來一點點,來自右半邊身體的劇烈疼痛直接讓他不得不躺回了床上。


    他從來沒有體會過這樣的疼痛,以至於身體都有些不受控製,之前扶著床頭櫃的手也無意間將放在上麵的一隻陶瓷杯子打碎在地上。


    門外立刻傳來了急促的腳步聲,不多時,一張熟悉的女孩子的臉龐映入眼簾。


    「芒尼先生,您醒啦?」女孩子欣喜地問,「現在感覺怎麽樣?」


    布蘭迪看到這張臉,略微思考了一會兒,才從腦海中搜尋出了這張臉的主人,半是驚訝,半是疑惑地問:「瑪蒂?怎麽是你?」


    「您現在在我的家裏呀,」瑪蒂微微一笑,隨後開始蹲下身子,麻利地收拾起地上的碎瓷片,說,「卡洛威醫生那裏實在是沒有空床位了,至於旅館那邊,您也知道,它被炮彈炸毀了,本來您的朋友,就是那位穿得很體麵,


    留著小胡子的那位,說是要把您帶到他們在鎮子外麵的營地裏,但是我覺得,您不應該再受顛簸之苦,所以,我就自告奮勇,把您接到我家裏來了。」


    瑪蒂收拾完了碎瓷片,轉身將它們倒在屋外的某處,回到布蘭迪的床邊,拉過旁邊的一張椅子坐下,略微有些慍怒地說:「對了,還有一件事,你剛才打碎的杯子,是我媽媽最喜歡的那隻,而且您現在躺的床也是我媽媽的。」


    布蘭迪聽懂了瑪蒂的話,但他的腦子還是有些混沌的,所以,並沒有從話語中捕捉到弦外之音,隻是有些歉意地笑了笑,說:「替我向你母親說聲對不起。」


    「遺憾的是,她聽不見了。」女孩略微有些傷感地說。


    布蘭迪這才注意到,女孩背後的牆上,掛著一張白人女子的黑白半身照片,妝容樸素,但勝在天生麗質,和女孩有七八分相像。


    雖然在這個時代,照片都是黑白的,但結合女孩的話語,自己所躺的地方,以及種種細節,他斷定,女孩的母親已經去世了。


    「哦,抱歉,很遺憾聽到這個消息,我不知道這件事。」布蘭迪立刻道歉。


    「沒關係,至少我也報仇了。」女孩很快收拾了傷感的情緒,擠出一個有些別扭的微笑,說。


    這下算是勾起了布蘭迪的好奇心,他忍著疼痛,盡力想把自己的身體支撐起來,女孩見狀,立刻上去幫忙扶住他,並將枕頭墊起來。


    「謝謝你,瑪蒂,」布蘭迪坐直了身子,說,「對了,雖然有些失禮,但是我還是想問問,你之前說的「你報仇了」,是什麽意思?」


    「您想聽,我就說,沒什麽失禮不失禮的,畢竟這確實挺引人好奇的,不是嗎?」瑪蒂微微一笑言行舉止落落大方。


    布蘭迪非常驚訝,因為他從一個看上去最多十歲的女孩身上看到了隻屬於成年人的從容。


    「那是在瓦倫丁保衛戰那天——人們現在都這麽稱呼它,當時外麵特別吵,有槍聲,還有炮聲,媽媽讓我乖乖待在自己的房間裏,她則用家裏能用得上的所有東西把屋子的前門後門全都堵死了,隻希望能這樣熬過去。」


    「可她忘記了把窗戶也封上,我可憐的媽媽,她總是這樣,平時做事情也是經常丟三落四的,」瑪蒂說到這裏,眼角流淌出來幾滴淚水,她抬起手輕輕將眼淚擦幹,接著說道,「總而言之,有那麽一個穿著黃色長袍的人——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鬼——從客廳的窗戶闖了進來,當時我剛好打開了屋門,那個闖入者一眼就看到了我,我也一眼就看見了他。」


    「說起來不怕您笑話,當時我嚇得腿都軟了,」瑪蒂說到這裏,自己反而笑了一聲,像是在嘲笑自己當時的恐懼和怯懦,「如果我當時就能立刻想到您送給我的那把槍,也許我媽媽還能有機會活過來。」


    「沒人會因為這種事情笑話你的,」布蘭迪寬慰道,「你是個勇敢的姑娘,一直都是。」


    「我還是繼續講下去吧,」瑪蒂再次整理情緒,深吸了一口氣,像是想把眼淚和悲傷憋回去,以保證自己的敘述能足夠客觀,平複了心情後,她說,「當時,我嚇傻了,那個人舉著斧頭向我走來,我卻沒有任何反應,這時,媽媽也開門出來,見到這種情況,發了瘋地喊了聲:「離我的女兒遠點!」,然後就撲上去和闖入者扭打在一起。」


    「媽媽當時手無寸鐵,而且她並不強壯,所以很快就被那個人按在身下,身體一斧一斧地劈砍,一開始,我還能聽見媽媽的慘叫,看見母親在掙紮,但很快,媽媽便不再掙紮,也不再慘叫,然後……」


    「然後怎麽樣了?」布蘭迪追問道。


    瑪蒂淒然地笑了一聲,說:「然後,我才想起來,您送我的那把手槍就放在我床下的鐵箱子裏,我衝回


    屋子裏,拿出那把左輪手槍,這時候,那個闖入者才站起身,轉過頭準備來找我,我當時真的很害怕,見到那人向我撲來,也沒有瞄準,隻是一直扣扳機,扳擊錘,然後再扣扳機,直到這把槍再也打不出子彈,我才睜開了眼睛。」


    「我發現,我打出的子彈把那個人的上半身打得稀爛,已經死得不能再死了,可是媽媽,也已經被砍得麵目全非,連我也認不出來了。」


    說到這裏,瑪蒂再也忍不住,淚水撲簌簌地開始往下掉。


    布蘭迪現在非常後悔自己單純為了滿足好奇心而讓小姑娘揭開自己心靈的瘡疤,他想要抬手幫女孩擦拭眼淚,但靠外的右手隻要一動,傷口就會被牽動,所以,他隻能滿含愧疚地說:「抱歉,瑪蒂,我不應該讓你說這件事的。」


    「沒事,芒尼先生,」瑪蒂拿出手帕擦幹了眼淚,強顏歡笑地說,「多說一些也是有好處的,我媽媽說,多跟別人說說自己親人的死,以後自己再想到,就不會太過悲傷了。」


    布蘭迪還想說些什麽,但發現,自己什麽也說不出口,於是隻好作罷。


    「哦,對了,」瑪蒂似是想起了什麽事,站起身,說,「卡洛威醫生和斯旺森牧師都很關心你的傷勢,現在你醒了,我要去告訴他們。」


    說完,瑪蒂立刻麻利地跑進自己的房間換衣服,臨出門前,她還探頭進來,說:「對了,芒尼先生,我家就在查德威克農場附近,離瓦倫丁特別近,您以後要是覺得傷勢好些了,想外出轉轉,也很方便。」說完,便將房間門關上了。


    布蘭迪微微歎息一聲,扭過頭看向窗外,心中則第一次對自己的決定產生了質疑和極大的負罪感。


    「要是我主動把自己送到那些邪教徒和奧德裏斯科手中,這個鎮子可能就不會遭受這樣的劫難了吧?」他聽著窗外悅耳的鳥鳴,忍不住想。


    而當他這樣想時,心中立刻響起了另一個聲音:「布蘭迪,你在想什麽?你應該很清楚,向極惡妥協是沒有好下場的,你想想,就算你把自己交出去,擁有機槍和火炮的奧德裏斯科和糾集了一百多號隻知道盲從和殺戮的邪教徒、教義就是清洗世界的「第七代」教派會放過瓦倫丁嗎?」


    「可是,」布蘭迪心中柔軟的部分反駁道,「即便如此,如果我把自己交出去了,事情不就不會鬧到這種程度了嗎?」


    「你敢確定嗎?你有多少把握確定他們不會屠戮這個鎮子?」另一個布蘭迪理智且冷酷的聲音說,「記住,布蘭迪,你既然身處這個國家,這個時代,那麽,一切不應該有的心軟和妥協都是絕對不應該有的,當你覺得自己做了看上去無法挽回和彌補的事,再回頭去後悔也是於事無補的,這種心理甚至會影響你今後做出正確的決定,明白嗎?」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是……」


    「沒有什麽可是,」理智的聲音說,「記住我說的話,為了咱們自己能夠在這個時代好好活下來,不要有婦人之仁。」


    正當布蘭迪的內心正在天人交戰,並已經初見分曉之時,房間的門再次被打開,頭發淩亂、眼窩深陷卻看上去極度亢奮的斯旺森牧師和瑪蒂一起走進屋子。


    斯旺森牧師一見布蘭迪,便發出了因為過度亢奮而略微有些破音的喜悅笑聲:「哈哈,布蘭迪!你終於醒了,我還以為你還得再多睡幾天呢!」


    「是啊,謝天謝地我醒了,」布蘭迪微微一笑,說,「你的精神狀態看上去不太正常啊,怎麽回事?」


    「哦,沒事,就是最近覺睡少了些,有些晝夜顛倒而已,」斯旺森牧師笑了笑,說,「現在瓦倫丁傷員太多了,達奇讓我在診所幫醫生的忙,還叫來些我們的姑娘來幫忙,但事實上,還是根本忙不過來,畢竟懂醫術的就隻有我和卡洛威醫生,其他


    人隻能打打下手而已,能減輕的負擔實在有限。」


    說到這裏,斯旺森牧師對為他端上一杯熱氣騰騰的咖啡的瑪蒂說:「對了,羅斯小姐,我和布蘭迪可能要談一些比較私人的話題,所以,如果可以的話,不如請你去把我們在診所剛剛抓好的藥湯熬出來,怎麽樣?」


    瑪蒂微微一笑,聽話地點點頭,轉身離開了房間,還非常貼心地把房門關上了。


    「很不錯的小姑娘,不是嗎?」看著瑪蒂離開的背影,布蘭迪說。


    「是很好,好到我幾乎看不出來這是個看上去才十歲出頭的小姑娘,」斯旺森牧師略有悲憫地說,「很難想象,到底是什麽樣的經曆,才造就了這麽一個懂事的孩子,哦,上帝保佑她。」


    「好啦,牧師,」布蘭迪打斷了斯旺森的感歎,說,「跟我說說,瓦倫丁現在是什麽情況?」


    「瓦倫丁現在很混亂,」斯旺森說,「五天前的那場足夠稱之為戰爭的戰鬥算是一石激起千層浪了,就在這五天裏,法警,州長,甚至美國陸軍都派了一個連過來探查情況,法警和州長隻是來了解情況、視察和慰問的,美國陸軍的那個連倒是幫忙清理了那輛火車和鎮上被炸毀的房屋的殘骸,還幫忙埋葬了死在這場戰鬥中的鎮民,火化了那些邪教徒和奧德裏斯科的屍體,不過,後續的重建工作,還是得交給這個鎮子上還活著的人自己處理。」


    「隻是這樣嗎?」布蘭迪有些疑惑,「這件事沒有驚動平克頓偵探和康沃爾嗎?畢竟這可是大案子,而且康沃爾先生還間接為這次保衛戰提供了極大援助呢。」


    「平克頓來是來了,隻不過並沒有發生什麽,」斯旺森回憶道,「那天下午,一個號稱是平克頓偵探公司的瘦子和胖子來到鎮上,和當時正在戶外組織警員幹活的馬洛伊警長短短聊了幾句,就離開了,具體聊了什麽,我也不知道,但是,一場不到五分鍾的聊天,又能聊什麽呢?」


    「嗬嗬,按照平克頓偵探的水平,要是有針對性地問問題,五分鍾足夠把咱們幫派的底細全套出來了。」布蘭迪想。


    「那幫派呢?」布蘭迪問,「大家現在還留在鎮上嗎?」


    「達奇派人把我、艾比蓋爾和阿德勒夫人接到鎮上來後,就立刻離開了,何西阿告訴他,發生這麽大的事情,像他們這樣過分著名的通緝犯在鎮上逗留是極其危險的,我想達奇自己應該也明白這一點,因為他走之前告訴警長,無論如何也不要對別人說有一夥外來的牛仔在這場戰鬥中起了重要作用,」斯旺森牧師啜飲了一口咖啡,說,「本來,他們打算用馬車把你拉回去的,如果不是我和卡洛威醫生的極力阻止,以及小瑪蒂的自告奮勇,你現在可沒有在有屋頂的居所裏享受溫暖被窩的福分。」


    「是啊,確實該感謝你們,」布蘭迪微微一笑,問,「說到這個,我的傷勢如何?我隻知道自己挨了一槍,但是具體打在哪兒,誰打的,需要多久才能恢複,這些我可都沒數。」


    「你當然不可能有數了,還記得嗎?你半個多小時前才醒過來,」斯旺森打趣道,「說起你的傷,你這家夥還真是運氣好。你是被奧德裏斯科幫的狙擊手打了一槍,還好他們都是些半吊子,不然,挨槍的就是你的腦袋了,那樣的話,你隻能去見上帝了,說起來,那一槍確實打中了你的軀幹,還是貫穿傷,但是那顆子彈居然避開了你體內的所有髒器,正因如此,我們才能救活你,現在,既然你醒了,那就是已經脫離了危險期,不用太擔心了,隻不過這樣的貫穿槍傷,肯定是要恢複一段時間的,具體多久,就得看你自己的恢複能力了。」


    「哈,在這方麵,我可沒有什麽自信心。」感受著來自右半邊身體的疼痛,布蘭迪苦笑道。


    斯旺森有些不屑地說:「一看就是第一次挨槍的雛,缺乏


    曆練,你是不知道我為幫派裏的小夥子們取出來過多少子彈,他們哪一個不是過不了多久就活蹦亂跳的?就那約翰來說吧,你是救他回來的人之一,他傷成什麽樣你最清楚,可現在呢?已經可以下地,幫著在營地裏做些簡單的雜活了。」


    布蘭迪笑了笑,沒有說話,心想:「我能跟亞瑟和約翰那兩個鐵人比嗎?我估計像我這樣的槍傷,他們一次挨個兩三下估計連吭都不會吭一聲。」


    「總之,現在這樣的條件你就偷著樂吧,你可別忘了,我們幫派的其他人還風餐露宿著呢,」斯旺森說到這裏,露出一個略顯猥瑣的笑容,說,「而且,還有個長得不錯的小姑娘照顧你,這種條件,我都希望現在躺在這張床上的是我自己了。」


    「啊哈,是啊,你個老禽獸,」布蘭迪毫不留情地挖苦道,「就像你以前在修道院的時候,那些長得跟瓷娃娃似的小男孩伺候你一樣?」


    斯旺森牧師的表情立刻嚴肅起來:「別瞎說啊,我雖然酗酒好色,甚至還吸過毒,但這種事我可從來沒做過啊。」


    布蘭迪隨意地笑了笑,說:「開個玩笑嘛,你緊張什麽?」


    「廢話,任何一個神職人員遭到這樣的羞辱,不直接罵你瀆神都算是便宜你了,」斯旺森牧師站起身,說,「總之,你好好休息,診所那邊很忙,我就不久留了,那個湯藥是卡洛威醫生提供的,一天三次,最好空腹服用,等過兩天風聲不緊了,我就把消息送回幫派,大家都會來看你的。」


    「謝謝你,牧師,」布蘭迪不信教,但是也有模有樣地在胸口畫了個十字,說,「感謝你所做的一切,願主保佑你。」


    作為常年跟匪幫混在一起的牧師,斯旺森果然和一般的牧師不同,聽到布蘭迪的肺腑之言,他雖然愣了一下,顯然是沒想到布蘭迪會這麽做,但很快,他就用一種不應該屬於牧師的、痞氣十足的口氣說:「你還是祈禱下次子彈躲著你走吧,倒黴的小子。」說完,便轉身離開了。


    布蘭迪再次將目光轉向窗外,屋外陽光明媚,鳥語花香,遠遠的,能聽見附近瓦倫丁鎮上的一些喧囂,雖然不知因何而起,但是總給他一種欣欣向榮的積極感。


    至於原因,可能是因為他現在心情舒暢了不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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