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劉老太和楊鴻飛他們竟然跟外公有交情,可為什麽偏偏這楊老頭對外公積怨這麽大?


    她們三人似乎不太願意提起過往的事,這其中絕對隱藏著什麽不為人知的秘密,當然或許也夾雜著她們痛苦的回憶。


    “天快亮了,等會兒你們休息一下,吃過早飯就回去吧,這裏不是你們該待的地方。阿鈺,我累了先去睡了,等下你弄點兒吃的給他們,不用叫我......還有,你羅奶奶身體不好,記得她的飯食清淡點。”,楊鴻飛跟我們三個說完話,又轉頭吩咐起他的孫女,隨後便轉身自己走開。


    我心中還有諸多疑問不曾解開,但考慮到兩位老人家都需要好好休息,我也心神疲倦,就不好再繼續深究,反正此時三才協會的人被逼退,暫時來說是安全的,問事情也不急在這一時。


    “大哥,我們家沒有客房,隻能委屈姐姐你們在堂屋休息了,羅奶奶,您不方便回去的話,就跟劉奶奶一起留下吧,可以睡我的床。這地窖空氣不流通,不能待太久的,咱們也快些出去吧。”。楊洪鈺似乎是對自己和爺爺的照顧不周而有點慚愧,小小的個子在我們這些客人眼裏多少顯得有些局促不安起來。


    劉老太確實需要靜養,姓陶的那枚銀針暗器雖然沒有穿透身體,卻也紮傷了她的皮肉,好在她還留有後手放出了黃皮子,這才使得我倆脫困,不然今晚肯定得交代在這裏。


    我感激的朝楊洪鈺點點頭,現在大家都需要休息,無需多言,更不會說嫌棄之類的,由泰青扶著手腳酸軟的我,唐可韻扶著劉老太,幾人在楊洪鈺的帶領下,各自去休息了。


    我這一睡那叫一個狠,眼皮子一塌下去就啥也不管了,要不是泰青生拉硬扯的把我喊起來拖去吃飯,還真不知道得睡到什麽時候。當然,像劉老太她們這樣在農村生活了一輩子的人,有很好的生活習慣,是睡不住的,就算睡得再晚也不會耽誤第二天的早起。我醒的時候,羅奶奶已經先離開了。


    楊鴻飛在院子裏吸著煙鬥,坐在他對麵的劉老太則是麵色凝重,兩人看起來是在談什麽嚴肅的事情。


    我試著喚了幾聲鬼丫頭,依然沒得到任何回答,正在沮喪時,卻見門口探出一個小腦袋來,“大哥,你在叫我嗎?”,原來是楊洪鈺。


    這丫頭昨天忙著跟我們逃命,受了不少驚嚇,又把床讓出來給別人休息,還要早起準備飯菜,也是難為她了。


    我感激的點點頭,招她進來,不想她這一動作,泰青和他對象也跟著進來了,陽光打在他們身上,看得我一陣愜意。


    “小鈺,你爺爺他們在說什麽呢?”,我邊說邊試探著活動肩膀和各個身體關節,昨晚泰青我倆挨著靠柱子對付著睡,把涼席讓給了小鈺和唐可韻兩個姑娘。那小子是習武之人,身體好著呢,哥們昨晚卻大費心血,筋疲力盡,雖然勉強休息了一會兒,但也沒緩過來多少,現在還有點頭暈暈的感覺。


    “哦,大哥你好些了嗎?爺爺他們呐,在說些我聽不懂的話,什麽鬼啊妖的,我聽得沒心思,就在外邊陪著白菜玩兒呢!白菜!來來,嘬嘬嘬......”,小丫頭說完叫喚起她的狗,我這才想起她那隻凶猛的白菜狗來,嘶,這狗昨晚也不知道跑哪兒去了,家裏發生那麽大的事,竟然連叫都沒叫一聲。


    “沒事,我多休息休息就行。”,說著,我伸手去摸那狗,後者卻耷拉下耳朵縮了縮身子,一副害怕的神態。


    “瞧瞧,朝偉,你都把人家小狗打怕了。”,唐可韻搖了搖頭,似乎在痛斥哥們的暴行。


    “我說你倒是會發善心,難道忘了先前它衝著上來要咬你嗎?要不是小米我倆拚著感染狂犬病的危險擊退了它,咬的第一個就是你唐大小姐!”。


    “你!哼!那是因為這小狗看你賊頭賊腦的才會對我們懷著惡意,小米我倆這正氣凜然的主兒都被你連累了。”


    她被我懟得啞口無言,竟然開始嗆歪理了,哥們這一表人渣,啊呸!一表人才的,怎麽會跟賊頭賊腦沾邊呢?!


    俗話說好男不和女鬥,我也懶得再和她繼續糾纏這些小問題。來村子前隻吃過一碗米線,又經過耗費體力和精力的搏鬥,現在已經是餓得前胸貼後背了。好在咱也不是那臉皮子薄的人,當下就向小鈺問了有沒有什麽吃的先墊墊肚子,小姑娘笑嘻嘻的說有,然後就歡快的吆喝著黃狗白菜,蹦蹦跳跳的出了堂屋,“爺爺,劉奶奶,大哥肚子餓了,咱們先吃飯吧!”


    鬼丫頭沒有一點兒動靜,我心裏就覺著沒底,而且這黃風村看來比登星村還要危險,不如早些離開。劉老太有楊鴻飛這等人保護著倒也不必我費心,何況她還有能使喚黃皮子這等厲害的法術,反倒是我們人生地不熟的,遇到危險很難自保。


    思慮一番之後,我把想法私下裏跟泰青、唐可韻一說,兩人本就是陪著我來的,見我已經有離開的想法,他們自然也不多說什麽。但考慮到我的身體情況不容樂觀,便打算再休整一天,讓我好好恢複,明天再離開。而唐可韻也臨了提了一嘴,說她難得來我們家鄉一次,既然要走,那就先回去跟爺爺奶奶他們報個平安,再一起去哪裏遊玩一下。


    說定之後,我們幫著小鈺洗淨碗筷,在她和劉老太讓我們多修養幾日的再三勸說以及我對黃狗白菜的歉意中,我們仨還是直截了當的決定明天回登星村,畢竟是非之地,不宜多留。


    楊鴻飛對此倒是沒發表什麽意見,隻是囑咐楊洪鈺記得把羊吆出去放一放。


    我對於外公的事知之甚少,老媽也極少在我麵前提起他老人家,很多他的事跡,還是從老黃那裏聽來的……


    劉老太年紀大了也有傷,比我更需要靜養休息,而我和楊鴻飛這個人又不對付,自然不願意向他打聽事情。


    大下午的天晴氣清,泰青跟他對象都跟小鈺去放羊了,隻有我被安排在這裏修養,正在一個人發悶的時候,忽然有人敲響了楊老頭家的門。


    梆梆梆,聲音顯得有些急促,隨後便聽到喊話聲響起,“老匪!老匪!!快跟我走,村裏又出事了!”


    我聞聲朝開門的楊鴻飛那個方向看去,來人是個小楊老頭好多年紀的莊稼漢子,看他匆匆忙忙的趕來,肩上卻沒放下還帶著泥土痕跡的鋤頭。


    “老匪!劉恩寶家出事了,你快些......”,我還想聽一聽到底是出了什麽事,卻發現那楊老頭抬手打斷了莊稼漢子的話,然後有意回頭瞥了眼我所在的方向。


    “有什麽話路上再說,我們走。”,楊鴻飛拉著那漢子,臨出門時不忘跟出屋瞧看的劉老太解釋說出去辦點事情,待會就回來,讓她好好在家休息。


    劉老太也不多問,點點頭目送他們出門,然後招招手讓我過去。


    “孩子,他們這是幹什麽去?”


    我搖搖頭,說自己也不知道,但看來的那個人似乎挺著急的,還說到什麽劉恩寶。


    嗯?這名字好熟悉,對了,最先發現鬣貅並將其帶回家的人,還有黃風村這趟子怪事不就是從這個叫劉恩寶的人家裏最先發生的嗎?


    可是鬣貅已死,他們家裏還能出什麽事呢?難道......是三才協會尋他泄憤?


    這麽一想倒還真有點可能,那姓陶的女人在劉老太這裏吃了癟,保不齊會轉過頭來向別的村民發難,以他們一貫殘忍的行事風格,這劉恩寶恐怕凶多吉少......


    劉老太看出了我的擔憂,先是寬慰我說別看他楊鴻飛脾氣古怪,可手裏那是有真本事的,他去了該沒什麽大問題。


    我不置可否,對於楊鴻飛這個人,我印象不怎麽好,別的不說,單拿昨晚他往死裏坑我這件事,哥們打心眼兒裏就和這號人劃開了界限,要不是耐不住泰青倆人苦口婆心的勸說,我都不會在他家裏再多待上一天!


    劉老太我倆這正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天,忽然院門被推開,泰青火急火燎的就衝了進來。


    “阿飛!又有人被長毛怪咬死了!”


    我一驚,長毛怪?說的是鬣貅吧!可是這家夥不是已經被劉老太放出的黃皮子殺死了嗎?屍骨無存呐!


    忽然我腦子裏閃過一個想法,誰說這鬣貅隻能有一個呢,耗子都還分公母呢,何況這種修出了些道行的角色。雖然土話喊得挺好聽的,叫什麽裘仙,但實質上還是屬於精怪一類。好比如民間的黃大仙,就是成了氣候的黃鼠狼精,白仙,就是刺蝟成精,這些都遵循著天地自然之道,別陰陽、分公母。


    這麽一想,鬣貅這玩意兒不管有多少就都不奇怪了。


    “是劉恩寶?”


    泰青聽見我問他,臉上很是驚訝,他卻不知道在他之前就有人來過,並且已經大致說了是誰出了事情。


    我皺皺眉,問他怎麽一個人回來了,就這麽放心把自己媳婦兒留在那裏?他擺擺手,說她跟小鈺趕著羊就在後麵呢,他步子大走得快,便先回來喊我,準備大家夥一塊兒去劉恩寶家看看。


    我看了眼劉老太,後者明白了我的擔憂,點點頭說自己還有自保之力,同時也希望我們去現場看一下,到底是不是裘仙在作怪。


    說實話我挺沒底氣的,沒了鬼丫頭這堅實的後盾,我還真不敢帶著泰青他們輕易涉險,不過劉老太既然說楊鴻飛這老家夥有點本事,不如壯著膽子去看看。反正對於黃風村來說,我們幾個就是外人,總不至於將我們牽扯進去。


    等做好決定,小鈺和唐可韻正好進門,也已經把羊趕進了羊圈,就沒再多說什麽,大家一起朝著事發地過去。


    人命關天,一路上零星的幾個老人看方向也都是往劉恩寶家趕,田間地頭甚至都看不到一個勞作的人。


    走動間我無意看了眼黃風村四周的地勢,昨天來的時候沒仔細看,又受到狗的驚嚇,現在才注意到這村子地理位置是處在三座山包圍出來的一個“y”字型地段中,或者換句話說,村子是以“y”字型的方式坐落於三座大山之間的。


    我是怎麽看出來的呢,剛才經過初製所的時候,我驚奇的發現初製所這個位置分別向三個方向延伸出去了三條主路。一條就是我們進村的大路,最為寬敞平坦,另外兩條向著東北、西北方向過去,爬過兩座山的山腰位置後,又向下抱著另外一座山而去。三條主路兩側,就是自由分布的民房,劉恩寶的家,就在初製所西北方向望過去的山下。


    我心頭忽然閃過一種奇妙的聯想,黃風村這三座山和登星村李大媽、宋大嬸以及爺爺我們家三戶人都是成“品”字型的坐落方式。而多年前跟隨外公上長白山的那些人,都分散在兩個村子生活,開枝散葉,難道這黃風村也像登星村一樣,藏著某些不為人知的驚天秘密?


    想得深了,越發覺得我這趟回老家來碰見的種種事件,都不知道是不是冥冥之中的定數,為什麽我不回來之前村子裏都是風平浪靜的,可我一回村,偏偏就爆發了一連串的怪事?


    鬼丫頭說我的命格已經被改變,也就是我的人生軌跡已經改變,至於這軌跡偏向何處、能行幾時,就非人力所能知了。


    跟著他們不緊不慢的走著,想得也就遠了些,等回過神來時,視線內已經出現了大片人群。“那裏就是劉二叔家!”,小鈺丫頭指著人群包圍中露出的屋頂瓦片,焦急地說道。


    我們還沒過去,眼瞅見從初製所的方向過來,一路揚起一片塵土,明顯是一輛車開了過來,不用說,肯定是鎮上派出所的警車。


    警車趕在我們幾個之前停在人群外,一連下來了四個人,其中一個沒有穿製服,估計是法醫之類的職業。四人專業的分散開群眾,並迅速地拉起警戒線,一邊通知大家盡量不要圍觀和入內,以免破壞現場,一邊又喊來村委會的人和村長,讓他們配合著將報案人和目擊者找來進行調查。


    我們幾個被隔離在最外圍,看不見現場,更不知道案件偵破進行到哪一步了,隻能向前麵的人探探消息。


    好在泰青我倆方言味道純正,盡管別人看我們臉生,可看見我們跟楊鴻飛孫女是一塊兒的,也沒多問什麽,還把事情大致經過給我們講了一遍。


    早上村裏有人來找劉恩寶買雞,喊了半天門卻沒人答應,那人知道他劉恩寶不是個賴床的懶漢,這個點天剛剛亮,也不大可能就去地裏幹活。就猜著他是不是生了病之類的,這劉恩寶孤家寡人的,可別因為生病沒人照料就翹腳(黃風村這裏的土話是死了的意思)了,於是就直截了當的入了劉恩寶家院子,再喊還是沒反應的情況下,那人推門進去,才發現一個人形物體躺在地上一動不動,身下則是一灘暗紅色的液體......


    這景象可把那人嚇得夠嗆,哆哆嗦嗦的就跑回去村裏喊了支書和村長來看,當然,也喊了不少人來壯膽子。


    他們進屋查看時,劉恩寶早就死透了,胸口上破了一個大洞,內髒被掏空,臉上的神情極度痛苦驚恐,扭曲得不成人樣。支書當機立斷報了警,和村長一商量,決定先不動屋裏的任何東西,把所有人撤出去後,等著警察來處理。


    “唉,這劉恩寶也是命苦,跑了老婆孩子不說,現在又死於非命......哎哎,你說咱們這兒近段時間雞犬不寧,現在又死了人,是不也是害了什麽瘟神?”


    一個胡渣稀疏,留著短寸的漢子跟他邊上的爺們兒侃著白話,言語間流露出了一種擔憂害怕的感覺來。


    不過在人群中尋找了半天,我卻沒發現楊老頭的蹤影,不禁為此感到奇怪,這家夥不是在我之前就出門了嗎?


    由於劉恩寶是獨人,沒有可通知的家人和親屬,所以他的死因及身後事由民警對村長和支書進行通知,也由後者來進行資料和事務的辦理。


    不用說,這麽恐怖的現場,已經排除了自殺的可能,但是若要進一步確定死因及凶手,還需要將屍體運回去解剖和化驗,於是在村民惶惶不安的情緒中,法醫和民警同誌一起收拾了屍體並采集了現場的血液和殘碎的人體組織,一起運上了後到的救護車上。


    我很奇怪,泰青怎麽就知道這事是鬣貅幹的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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