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弱?”


    我不得其解,大概也是因為對於饕屍完全沒有一個明顯的概念和認知,畢竟這東西自誕生以來,見過其真身的人寥寥無幾,從某種程度上來說,哥們也算是“幸運兒”了吧?


    “明天早上咱們去埋小崽子的地方看看情況,若真是它那裏出了問題,那咱們就可以趁虛而入!到時你搞一隻公雞來這兒,記住路上要封住公雞的嘴別讓它叫喚,等正午到了墳地再讓它使勁叫,最好再帶刀、碗和三炷香來。一次性燃完三炷香之後殺雞取血,將雞血繞著這座墳淋一圈,嘿嘿……”


    聽她笑得如此陰險,我吞了吞口水,怪不得說“鬼”計多端呢?!


    “可這墓碑上的血符怎麽辦,也太顯眼了吧?要是明天被大家看到了,指不定會鬧出什麽亂子來。”


    試想一下,兩口子隔天死,女的屍身都還未下葬,丈夫的墳卻發生了如此詭異的一幕,怎能不讓人心生惶恐?


    “血符的符氣關鍵就在血上,同樣一道符,畫在紙上的那些符,其威力就要稍遜色於它,當然,也不是說就因為這個原因,我們對敵就要拿血符去拚。個中緣由等你開始學符的時候,我再詳細跟你說,至於這道鎮煞符,以你現在的境界還做不到‘血消氣存’,隻要血符被抹去,那就等同於失去了鎮煞效果,到時候饕屍將那隻鬼吸收消化之後,馬上便會破棺。”


    她說了半天,就一個意思,這道符最好就是留著不能讓別人動,可是這麽顯眼,我怕明天村裏會傳出些風言風語。


    “……我看你還得再畫一道鎮煞符,至於墓碑上這一道,我倒覺得不用你操心,倘若還有人盯著我們,不管是那個老嫗還是其他什麽牛鬼蛇神,肯定會幹涉甚至破壞我們的行動。除非你在這裏守到天亮,不然這道符總會被別有用心之人毀掉。”


    我沉思一陣,她說的有道理,現在露出馬腳的不止一個老太婆,還有個摸不清底細的張拓,遇事往最壞處想想總歸是有好處的。萬一他們都是敵人,縱使我雙拳在身,恐怕也難敵四手,特別是現在我還不清楚他們到底是什麽人,小心使得萬年船。


    “畫在哪兒?”


    翌日。


    本來昨天鬼丫頭說是想半夜讓我帶她去埋啊瓜的地方瞧一瞧的,但我卻堅持天亮了再去,沒別的,就是因為單純的害怕而已。


    當然,這種害怕,不隻是因為對於餮童的恐懼,更多的還是對那些可能隱藏在暗處使壞的人的一種擔憂。


    登星村西南方向有一座小山包,早些年是座荒山,後來村長帶領大家一起開荒,把山腳到山腰那一片的土地開發出來種植茶葉,產量居然還不錯,那些地後來很長一段時間也就作為茶葉種植地一直在使用,不過再後來卻還是成了荒地。


    至於山腰到山頂那一片土地,一直都是未開墾的荒地。


    那個時代,開荒是一件很辛苦卻很有價值的事,國家土地改革後,土地下放到各村各戶,地主老財的財產被拿出來充公和分配給農戶,農民分到農田、耕地,日子也就越過越有盼頭了。


    而那些分到村寨小組的土地,涉及到大片荒地的,公社都鼓勵大家積極去墾荒,開墾出來的土地就是個人的,在這種政策方針的指引下,大家的生產積極性都被極大的調動起來。


    勞動最光榮。


    早上7點,太陽未升,哥們便已經出發,目的地便是西南邊那一座小山包。


    “這是什麽地方?”


    “娃娃墳。”


    村裏老人說,這名兒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留下來,哪個人傳開的,最初開荒時候,大家披星戴月的四處揮鋤頭,把登星村這片土地慢慢開墾了出來,直到碰上娃娃墳發生的怪事,才讓這個地方的邪乎越發傳了開來。


    大概五十多年前,有兩個我爺爺那輩的漢子,這兩人本就住在村西南方向這頭,離娃娃墳又近,所以兩人便約好先把這小山包給“開發”出來。


    一開始還算順利,他們兩人再加上後來的兩三人,大家各憑力氣吃飯,自己手上鋤頭能拿多久,能拿多遠,可是切實關乎往後土地麵積的。


    就這麽幹了不到三天,原本荒草叢生的娃娃墳,從山腳到山腰的那一片,已經肉眼可見的被挖成了可以種植的黃土地。可這越往山上走,能分到的土地就越少,於是那兩漢子一商量,決定夜裏悄悄上山幹一個通宵,盡可能讓自己多分些土地。


    畢竟自古以來就有人說,近水樓台先得月。


    倆漢子中,有個是結了婚的,有個卻還打著光棍,本來約好著熄燈睡覺那個點(那時候娛樂方式單一,晚上也沒什麽好消遣的,而且早上又要早起幹活,人們便普遍睡得早,差不多9點以後就熄燈睡覺了。)一起在山腰那兒聚頭,但是那晚上結婚了那漢子的老婆死纏爛打偏不要他出門。咳咳,至於為什麽想必就不用我多說了,年輕小夫妻又不像那些上了年紀的兩口子,人家哪是熄了燈就能睡著覺的?


    就這樣,那漢子在家被自己女人拖了半個鍾,另外那個漢子卻也沒一直等他,早自己戴月荷鋤衝上去了。


    那漢子白天早就看好了地塊和路線,夜裏借著月光便麻溜的開幹了。據老人們傳下來的故事內容,當時先上山的那漢子,剛挖上去不到一方,就挖到了一根軟綿綿的東西。當時他也沒在意,還以為是什麽發腐的樹根之類的,直到他瞧見了那東西不斷流出某種液體來,好奇心驅使之下,他湊近了撿起來一看,差點沒把他嚇個半死!


    那居然是一段小孩的胳膊!為是麽是一段呢?是被那漢子的鋤頭從身體上挖斷下來的,那汩汩流出的液體,就是血!


    那漢子登時就嚇得腳軟了,再一看他挖出胳膊的地方,土壤居然在詭異的往外翻動!似乎是有什麽東西即將鑽出來一般。


    噗的一聲,一隻蒼白到毫無血色,沾滿了泥土的手突兀的伸了出來,空抓在他麵前。


    那漢子再也受不住驚嚇和恐懼,扛起鋤頭撒腿就跑,期間他回頭看了眼,一個渾身赤裸的小娃兒正在撿起他扔在地上的斷臂,小娃兒抬頭,空洞深陷的眼眶怨恨的盯著漢子。後者再受驚嚇,一個趔趄丟了鋤頭,卻也沒那個心再去撿回來,隻顧得上逃。


    “那後來呢?”


    鬼丫頭似乎對哥們講的這個故事聽得津津有味,催促著我往下講。


    “後來那漢子飛奔下山的時候,遇到了那個和老婆剛滾完床單上山的另一個漢子,後者攔都攔不住他,隻聽見那逃命一般的漢子驚狂喊叫,讓他趕緊一起跑路。”


    “滾床單?什麽叫滾床單?”


    “呃……這個滾床單嘛,放在你們那個時候,怕是叫‘房事’?”,哥們也是服了,這丫頭怎麽淨摳這些敏感的字眼。


    “呸,下流!”


    我一聽不樂意了,是你要我解釋給你聽的,怎麽反倒還來罵人呐?


    “下流個屁,聖人都說了,食色性也。別戴著有色眼鏡來看人。”


    她可能不知道什麽叫有色眼鏡,但她一定知道哥們這些話絕對是在懟她。


    “呀~你個死童男還裝起大師來教育起姑奶奶來了?腦門又癢了是吧?”


    “切,癢了我撓撓不就行了。”


    每次一跟她拌嘴,哥們腦門最後都免不了要受皮肉之災,得,哥們忍了。


    倆漢子一前一後跑下山,到了山腳下才敢說起話來。


    隻是挖出孩童手臂的那個漢子早已經被先前那恐懼的一幕和劇烈地奔跑弄得臉色蠟黃,根本隻顧得上喘粗氣,都沒辦法把事情經過好好講清楚。


    遲來的那個漢子隻是聽到他斷斷續續的說著些什麽“有鬼、見鬼,斷手”之類讓人摸不著頭腦的話,也沒來得及仔細詢問,就隻見帶他逃跑那漢子對著他們下山的方向驚懼的大喊一聲,似乎是看到了極其恐怖的東西,頭也不回的奪路狂奔而去。


    可當他回頭的時候,卻啥也沒看到,疑惑的同時卻也在心裏有了些不自在的感覺。這大晚上的,自己兄弟那種逃命一般的舉動,讓他這個一米八幾的糙漢子也不禁有點發毛,開始想念起先前與自己女人在被窩裏的種種熱烈來,心頭一熱,便換了心思回家去了。


    於是,這連夜開荒的計劃便擱置下來,直到第二天早上,生產隊開始出工的時候,兩個漢子又才聚在一起,才把夜裏那檔子事說開了。


    這件怪事一開始並沒有傳開,那倆人也沒有再偷偷去過娃娃墳,本以為一切就會這麽過去,直到第二天夜裏,有人看到遇到怪事的那漢子家裏徹夜燈火通明,透過窗紙還看到一道似人的影子懸空晃悠著……


    “你猜後麵咋了?”


    我本想吊一吊鬼丫頭的胃口,要知道,哥們這口才雖然不咋地,但講起這些故事來,那還是能把這氣氛造得足足的!誰知道這丫頭滿是不屑的哼了一聲,說道:


    “通常來講,招惹了邪祟的下場,最後都隻有死,充其量,也就是死的慘烈程度不同罷了。”


    我咂咂舌,“那漢子被發現時,早已經斷氣了,隻是死狀詭異,他是上吊死的,臉上帶著極度的恐懼和絕望。左小臂被人砍掉,屍體下方還扔著一把鋤口帶血的鋤頭,而整個屋子卻不見他那截小臂。當然,以當時的刑偵條件,破案難度極大,現場沒有任何犯人留下的線索,這件案子也就成為了懸案。”


    這件事一度被認為是靈異事件,再加上另一個和死者熟識的漢子口中聽到的關於死者遇到的詭事,娃娃墳自此就逐漸被渲染成了惡嶺凶地。


    當然,當時開墾娃娃墳荒山的時候,發生的怪事邪事不止這一件,卻是以這一件最為出名,而開墾進度也一直被各種離奇的事件限製在了山腰的位置。村民們不管男女老少,隻要動手挖上一鋤頭山腰那顆老鬆樹以上的土地,絕對會被各種莫名其妙的怪事纏身,有人甚至不信邪的在正當午去挖地,剛挖了不到幾分鍾,便把自己整個腳掌削掉了……


    但說來也怪,娃娃墳山腰那顆鬆樹就像是一條分界線,提醒著村民們不要輕易越界,但後來也有人做過各種嚐試,隻要不翻動土地,在上麵做做其他事還是可以的。


    但被各種詭異事件洗腦的村民,眼見了多少血淋淋的教訓,又哪裏還會為了一點小小的利益去打這座小山包的心思。於是,後來大家幹脆把山腰以下的土地也還了回去,種了些樹木雜草之類的,又把娃娃墳變成了最初的荒山,隻不過,這荒山自那時候開始,不知是誰提的主意,竟然變成了村裏集中安葬夭折孩童的地方,成了名副其實的“娃娃墳”。


    王支書家的阿瓜,就是被胡豐活埋在了這裏,算算距離,也符合鬼丫頭說的“距離生父生活圈範圍十五裏之內”的說法。


    你們估計要問了,埋葬死者一般都不會在山腳那些位置,尤其是在我們這些喪葬習俗相對比較繁雜的鄉下,墓葬都是選在在山、嶺、丘這些有一定地理高度的地點,一般不會有人會把墓建在低窪或是山腳這些地方。


    但孩童始終是區別於成年人的,在登星村,甚至中國更多的其他偏遠山區,喪葬不止區分著小孩和成人,甚至還區分性別。


    登星村,孩子夭折或是未成年時死掉,是不被允許裝棺下葬的,也就是說,成年前死掉的人,是無法按照正常的習俗那般封棺下葬,甚至都不會有人給他們做棺材(盡管現在已經在大力提倡移風易俗,喪葬合理化、簡單化,在大力提倡火葬,但入土為安這個根深蒂固的思想種子,不管在哪一代人心中,都無法被消除)。


    那這些大孩子、小孩子最終的歸宿,就隻有娃娃墳了。


    登星村管那些成年前就因意外或因病死掉的孩子,叫做“死伢子”,而死伢子,是村民們最避諱的。


    你們看到電視劇裏,那些人死掉後拿個草席一裹就給扔到荒郊野外的劇情,現實中也有,有的甚至連草席子都沒有。


    並不是所有人都能死得很體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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