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三日,天色微亮。


    梁鬆被一泡尿憋醒,解手後,在侍女的伺候下,穿衣洗漱。


    他的心情不錯,因為他的計策用對了。


    自天師賊席卷北地,威逼青州之時,梁鬆就仔細研究過天師賊,天師賊並不是不可戰勝,之所以目前能一路勢如破竹,靠得就是勢大,靠得就是民心。


    但如今天師賊的所做所為,已經失了民心,民心已破,那就要破勢了。


    天師賊席卷至今,勢已經十分龐大,雄渾了,想要擊破,不是一朝一夕的事,但也不是特別困難的事。


    對方的勢是怎麽起來的?


    那是一場場的勝利積累的,官兵的無能、潰敗給他們帶來的。


    想要破勢,隻要擊敗他們就行,但打贏他們一場不夠,可要是連續打贏兩場,三場,不要多,他們就會怕了,就會慌了。


    天師賊失了民心,又沒有足夠的底蘊,在這種情況下,不要朝廷動手,天師賊自己就會分崩離析。


    有史以來,曆朝曆代,但凡是有大規模的叛亂,都會發生這種情況。


    而想要勝,就得放鬆對方的警惕,他先放出假消息,然後示敵以弱,繼而一步步誘敵深入,進入他布置好的埋伏圈中。


    昨天下午的大勝,便證明他的計策已經起了成效。


    剩下的,隻要將進了甕的鱉,一隻隻捕捉斬殺便可。


    至於他這種計策會使得虞州的老百姓遭殃?


    這點他想過,但並沒有特別的在意。


    對於七大名門望族來說,底層民眾的死,不止一提。


    在他看來,隻要大局勝利,朝廷勝利,百姓的死都是值得的。


    而且,隻要他剿滅了深入虞州的天師賊,也算為這些受害的老百姓報仇了。


    甚至,他還可以借此籠絡一波民心。


    使虞州變得更加的安寧。


    接過侍女遞來的疊成塊的幹毛巾,梁鬆擦了擦手上的水漬,低喃道:“昨天的戰況也該統計出來了。”


    噠噠噠.


    就在這時,一名帶甲的衛兵走了過來,來到梁鬆的麵前,就單膝跪地抱拳,急聲道:“大人,不好了,昨晚關將軍帶著玄豹騎追擊賊首時,在落清山遭遇埋伏,死傷百餘騎,關.關將軍遭遇暗箭,已不治身亡了,目前關將軍的屍首已被玄豹騎運了回來。”


    “什麽?”梁鬆手上的毛巾掉落在地,臉色大變。


    ……


    衙門正堂,昨晚跟著關將軍追擊的玄豹騎親兵已經匯聚在此,在他們的中間,放著一具用白布遮蓋的屍體,他們的臉上帶著疲憊與狼狽之色,眼中透露著悲傷。


    噠噠


    腳步聲響起,玄豹騎親兵們頓時注視著後堂走來的人影。


    “大人。”


    “大人。”


    “.”


    梁鬆揮了揮手,帶著部下,來到了蓋著白布的屍體麵前,蹲下掀開白布,之前沒有見過關將軍屍體的人,頓時驚叫一聲。


    隻見屍體的眼睛睜得大大的,腦門上還插著一支斷箭,死相可怖。


    梁鬆調動先天靈氣,還費了一些力氣,才把斷箭從屍體的腦門裏拔出。


    在梁鬆打量著箭頭,並對著腦門的血洞一陣觀察的時候,旁邊的親兵也是描述起了昨晚的情況。


    “也就是說,暗殺關將軍的人,隻射了兩箭,一箭將關將軍擊下馬,一箭取其性命。”


    “沒錯,這暗箭還會掉頭,拐彎。”


    “這隻是支不普通的箭矢,看來這射暗箭的人,實力定然在關將軍之上,很有可能是天師賊的一方渠帥。”梁鬆分析道,至於會拐彎的箭,對他來說,並不是什麽稀罕事,一些武學,甚至是對先天靈氣的運用,都能做到。


    甚至梁鬆能做到比那射暗箭的人更好。


    分析完後,梁鬆趕緊來到輿圖前,拿起一枚紅色的棋子,放在了落清山的位置。


    “這後麵是羊城,在這之後是天水鎮。催一下許將軍和秦將軍,他們離這兩縣最近,若是他們那邊的戰事結束,讓他們立即帶兵趕去羊城和天水鎮,務必將這支賊軍堵死。”


    梁鬆說著抬首挺胸,環顧了一圈,斬釘截鐵道:“傳我令,王猛,你帶三千人馬,隨我出石嶺縣,將他們趕往羊城。”


    “諾。”


    ……


    八月二十四日,下午。


    落日餘暉之下,墜馬城外的大地煙塵滾滾,數架攻城車四分五裂的癱瘓在平原上,血水染紅了護城河,城牆下屍體堆了厚厚的一層。


    被俘虜的反賊,手上和腳上都捆綁著一條麻繩,幾百上千名天師賊連成長龍,被虞州軍驅趕著進城。


    “快點,老實點。”一名虞州軍兵卒的兄長,就在之前的戰鬥中,死於天師賊之手,此刻看到一名走在後頭的天師賊子慢悠悠的,當即一腳踹了上去。


    天師賊子沒有防備,一個沒站穩,就朝前倒了去,猶如是連成長龍的緣故,前麵的天師賊就多米諾骨牌一樣,倒成一排。


    “都給我起來。”天師賊的手上都沾了同袍的血,所以虞州軍下手也沒有一絲留情,見他們摔倒,直接一鞭又一鞭的抽了上去。


    城牆上,天師賊的“戴”字大旗,已經換成了朝廷的龍旗,許傑看著城外發生的一幕,當即嗬斥了一聲:“住手。”


    許傑采取的策略是能殺、少殺、盡量不殺,既然賊首已死,下麵的這群賊子都以投降,那就以安撫為主,後麵整編成軍,也是一股戰力。


    聽到將軍的嗬斥,底下的虞州軍這才有所收斂。


    “將軍,已經清點完畢了,共殲敵六千餘人,包括賊軍將領戴王民,正副兩位統領。俘虜三千七百餘人,我軍傷亡四百二十三人。”


    負責清點工作的副將來到許傑的身邊匯報道。


    說完,掏出一塊帕子遞給了許傑,讓其擦一擦臉上的血汙。


    “報——”


    驀地,一名報令官急急忙忙的跑上城頭,來到許傑的麵前,大口都還沒來得及喘一口,便道:“許將軍,梁大人急件,命你部此刻帶兵前往天水鎮,堵住從落清山撤退的一支賊軍.”


    說完後,報令官將急信原件遞給了許傑。


    許傑看完後,臉色大變:“關威海竟然被賊軍射殺了。”


    “什麽,關將軍陣亡了?”副將也是大驚。


    要知道,關威生、秦朗還有許傑,都是梁鬆手下的三大將,也是梁家的家將,所學功法、武學也遠強於同齡人,可如今居然死在賊軍的手裏。


    “大人懷疑是天師賊的一方渠帥下的手,命我們一定要堵死他們的後路。”


    許傑深吸一口氣,道:“傳我將領,即刻奔赴天水鎮。”


    另一邊秦朗也是受到了梁鬆的急件。


    秦朗他所率的伏兵,並沒有大破賊軍,因為賊軍居然看出他這裏有埋伏,並沒有入甕,正當他尋思著怎麽殲滅這支敵軍的時候,就收到了梁鬆的急件,讓他帶兵趕去羊城。


    秦朗也是運氣夠差的,等他帶軍趕到羊城時,卻撲了個空,詢問當地的百姓,方才得知那支賊軍在早上的時候就過去了,現在已經下午了。


    八月二十六日。


    淩晨三四點的樣子,天還是黑的。


    在落清山打完伏擊後,陳墨就帶著兩衛的人馬一路後退,徹夜不休的趕路。


    之前在落清山殺光虎捷軍的時候,陳墨問過活口,他們在石嶺關遭到了埋伏,萬餘虎捷軍,隻逃出幾百人,可想而知,這是一場蓄謀已久的陰謀。


    且陳墨看完從袁又春身上得到了輿圖後,發現從石嶺縣向東,有石嶺山山口,左右皆是大山,雖然小路有不少,但行軍的路隻有中間一條,也稱一線天,上好的埋伏之地。


    而這個一線天的口子,一個是在石嶺縣,一個是在天水鎮,這兩個口子一封死,被堵在裏麵的人,就是死路一條。


    之前在沒有輿圖的情況下,陳墨根本就不知道這點,一直傻乎乎的前進,看完輿圖後,魂都要嚇出來了,哪還敢在這裏麵停留。


    雖然他個人的實力遠超常人,但論帶兵的本事,最多算入門,和這些真正的將軍比,被甩出去十幾條街,陳墨可不敢去賭猜想的是不是真的,保命要緊。


    “縣長,將士們都快跑不動,休息一會再走吧,馬都不行了。”孫孟之間被陳墨留在羊城,現在離開羊城後,也是匯合了。


    陳墨回頭看了一眼,在火光的照耀下,兩衛的人大口喘著氣,相互攙扶著,隊列都已經跑亂了,馬也跑不動了。


    這就體現出雪龍駿的耐力了,現在都不帶喘氣的。


    “讓他們在堅持一會,天亮前必須趕到天水鎮,到了天水鎮咱們再休息。”


    陳墨翻身下馬,道:“上傷員讓騎我的馬。”


    “縣長,那你”孫孟一怔。


    “沒事,我還跑得動。”陳墨道。


    “諾。”


    雖然陳墨把馬讓出來,也是杯水車薪,但這一舉措看在將士們的眼裏,感覺心裏好受了不少,都沒有之前那麽累了。


    終於,在這種不知疲憊的趕路下,大軍終於抵達了天水鎮,進了城。


    瞧見天水鎮裏和他們之前來的時候一模一樣,陳墨都在懷疑,看來自己是真的多想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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