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一日。


    平庭縣城。


    校場的號角聲響起,聲音悠長而嘹亮,城中正在忙碌的百姓,都是停下了手中的活,抬頭朝著校場的方向看去。


    旭日東升,校場高台之上,陳墨身著明光鎧,腰配唐刀,背著十二石的強弓,周身紫光繚繞,好似下凡的戰神。


    諾大的校場之上,旌旗招展,一千兩百名神武衛,八百名神勇衛,全副武裝,蓄勢待發。


    神勇衛的裝備最好,每人一杆長槍,一張弓(五十支箭),身著皮甲,一麵小圓盾,一把橫刀,其中孫孟統率的三百多名親兵隊,都攜帶著十字手弩。


    神武衛就差了一些,沒有長槍,圓盾,其他的和神勇衛差不多。


    他們望著高台上的陳墨,對方周身繚繞的紫光,給了他們極強的士氣。


    幾個月的訓練,也讓他們有了正規軍的影子,他們表情嚴肅冷峻,站在一起,給旁人極大的壓迫力。


    陳墨扶著腰間的唐刀把手,胸中豪情激蕩。


    有一點他沒說,那就是戰爭是獲得資源的最快的方法。


    目前平庭縣的發展太慢了,甚至增長還減緩了,在這樣下去,很難再維持目前的運轉,在今年不收稅的情況下,隻有戰爭.


    這也是陳墨對於攻打泉陽縣,心中並不排斥的原因。


    沉默了片刻,陳墨緩緩開口,朗聲道:“即將兵發虞州,攻打泉陽縣,你們怕不怕?”


    “不怕。”


    下方很快有了響應。


    全軍從上到下,都彌漫著一股“我無敵”的氛圍。


    這種氛圍,是陳墨給他們帶來的,是最初福澤村那幾十上百名老兵,跟著陳墨一刀一槍打出來的。


    是一次次以少勝多,打勝仗積累出來的。


    是官兵的戰敗,孱弱,給他們帶來的。


    是多日的訓練,身上的裝備,死後極高的撫恤金,給他們提供的。


    是軍功製給他們動力的。


    高台下,耿鬆甫、孫孟看到這一幕,都是微微震驚,一支軍隊的戰力、凝聚力,往往能從出征的時候看出來的。


    而他們從這支軍隊上,看到了自信和勇氣。


    陳墨微微一笑,環顧了校場一周,激勵道:“這一年的冬季,沒有幾個月又要來了,想不想把家裏四處漏風的茅草屋,換成木屋、磚瓦房?想不想給自己的妻兒父母添上一身厚實的棉衣”


    說到這,陳墨忽地提高嗓音,朗聲道:“你們說,該不該給家裏添置一頭耕牛,拉磨的毛驢?”


    “該!”


    兩千名將士齊聲應喝,駭人的聲勢震得耳膜都有些刺痛。


    讓房子變得更大,更溫暖,吃飽飯,穿暖衣,自古以來,都是百姓心底最樸實的願望,也是他們心中的動力。


    “那就拿上你們的槍,拿上伱們的刀,給我去拚。我軍有功必賞,你們需要做的,就是用你們的槍,用你們的刀,殺死敵人,殺敵!”陳墨高吼道。


    “殺敵!”


    陳墨戰前動員很成功,將士們的雙目燃起熊熊戰火,士氣被點燃。


    陳墨拔出唐刀,斜指旭日:“出發!”


    各個小隊長、中隊長領著自己的隊伍,走出校場,朝著城外走去。


    陳墨走下高台,對耿鬆甫說道:“平庭縣就交給耿縣丞了,如有必要,可閉城治理。”


    隨後目光又看向張河、陸遠、蘇文等人,囑咐道:“好好的輔佐耿縣丞,大事上,聽耿縣丞的。”


    “諾。”


    說完,陳墨便騎上披甲的雪龍駿。


    就要離開的時候,耿鬆甫猶豫再三,還是走了過來,對陳墨道:“老拙思考再三,還是有幾句話想對縣長說一說。”


    “請講。”


    “凡兵,不攻無過之城,不殺無罪之人。夫殺人之父兄,利人之貨財,臣妾人之子女,此皆盜也。故兵者,所以誅暴亂,禁不義也。此乃先人之也,老拙觀縣長有大誌,望謹記。”耿鬆甫道。


    陳墨微微一怔,旋即笑道:“凡兵,製必先定。製先定,則刑乃兵。既然製定已定,自然是要嚴格執行,還請耿縣丞放心。”


    “善。”耿鬆甫向陳墨躬身行了一禮。


    出校場的時候。


    陳墨看到了小鹿和小靈站在對麵的酒鋪前,戴著遮陽又能遮麵的麵罩,遙遙的看著他。


    看到自己的目光看來,還抬手揮了揮手。


    小鹿很懂事,沒有苦情戲中的生死別離,就是深情的看著陳墨。


    陳墨笑著對她點了點頭,便策馬跟上了大部隊,孫孟率領的親兵隊跟在後頭。


    路過衙門的時候,兩匹快馬疾馳而來,棗紅色駿馬上的是一名身穿黑色勁裝,背著長劍,帶著麵紗的女子,其後黑馬上的是一名中年男子。


    想靠近陳墨的時候,被孫孟等人攔下:“來者何人?”


    夏芷凝咬著牙,望著目光朝自己看來的少年,壓下心中複雜的情緒,道:“你你不是讓我幫忙嗎?”


    “你還沒走?”陳墨聲音淡冷。


    “你說的對,我們打算秋後離開。”夏芷凝道。


    “哦,那你在衙門待在秋後吧,我不需要你幫忙。”陳墨說完,便一夾馬肚,道:“駕。”


    陳墨知道,對於夏芷凝的調教,就差最後兩三步了,這次他非得好好晾晾對方,讓她心底想明白,她離了自己的滋味。


    聽著少年話語中的冰冷,以及那頭也不回時的絕情,夏芷凝隻覺一顆芳心沉入穀底,抓著韁繩的手指,也不由得捏緊了一些。


    “二小姐,那我們”劉澤試探性的問道。


    “跟上。”夏芷凝輕輕拍了下馬屁股,跟了上去。


    大軍出了城。


    陳墨騎在戰馬之上,身後是一杆高大四米的大纛。


    大纛黃底,上書一個紅色的“陳”字。


    陳墨這支兩千人的軍隊算是輕裝上行,沒有運送軍械輜重的軍隊,隻有負責運送糧草的後勤隊,他們不上戰場,所以不計算在軍隊的人數中。


    戰爭的根本目的,就是為了重新瓜分社會資源。


    因此,之前耿鬆甫說的那些,在如今這個世道,是很能做到的,陳墨也不敢保證秋毫不犯,之所以還答應對方,主要是在對方心裏留下一個美好罷了,或許對方心裏也清楚。


    當然,陳墨還是會盡力的按照耿鬆甫的標準去做的。


    靠燒殺搶掠解決財政問題,維持軍隊士氣,終究落了下乘,到最後也成不了事。


    “縣長,夏小娘子還跟在我們的隊伍後麵。”孫孟來到陳墨的麵前說道。


    “放他們兩個進親兵隊,但不要表現的太過明顯。”陳墨想了想,道。


    隨著孫孟的安排,夏芷凝、劉澤二人融入了這支軍隊中。


    大軍出城走了還不到三裏路,便見前方官道,黑壓壓的聚集了一片人。


    打眼望去,正是袁又春的虎捷軍,白倏和袁又春也在人群之中。


    虎捷軍全部出動了,因為整個天師軍,很少有部隊有根據地的,幾乎打一個城換個地方,袁又春自然也沒把清亭縣當根據地。


    在他的想法中,等天師軍攻占虞州後,他們在虞州再選個城縣,好好劫掠一番享受。


    所以這次出動,不僅是全軍開拔,還把家底都給帶上了。


    陳墨抬起一隻手,孫孟見狀立刻會意,與此同時旗令兵也是揮舞著小旗,高呼一聲:“全軍止步。”


    這段時間,大軍的旗令不是白學的,隨著這道軍令傳下,整支大軍立刻停下。


    大軍停下後,頓時與虎捷軍形成了鮮明對比。


    虎捷軍橫七豎八,萬人的大軍,隻有一兩千人著甲的,且這些著甲的士兵,裝備也不如陳墨的軍隊,應該是袁又春的親軍營。


    而袁又春看到陳墨的這支軍隊,瞳孔也是微微一縮。


    雖然人數不如他們,但那停下時,整齊劃一的沉重步伐,如同鼓聲般,敲擊在他們的心頭。


    不過袁又春也沒太過把對方放在眼裏,他的兵力可是數倍與對方。


    青州軍強吧,還不是被天師軍打得全軍覆沒。


    可以說,從天師軍發家以來,無一敗仗的戰績,讓天師軍的一些中高層將領,心中有一股老子天下第一的感覺。


    騎著戰馬來到袁又春近前,陳墨麵色淡然,道:“袁將軍怎會在這?”


    袁又春冷哼一聲:“渠帥讓你配合本將軍,你我自然是得同行,況且清亭縣去往泉陽縣,也得走這條路。”


    “那行。”陳墨想了想,並沒有拒絕。


    福澤村的人都搬到山寨去了,預備隊也都上山了,村裏的工廠都暫時停了,所以大軍經過福澤村前麵官道時,整個村子空無一人。


    去往泉陽縣的這段路程還是比較太平,但陳墨的軍隊卻多次和袁又春的虎捷軍爆發過衝突。


    每次都是虎捷軍先挑事的。


    因為陳墨與袁又春的矛盾,在袁又春的有意傳播下,發展成了陳墨與虎捷軍的矛盾,而且在沒有證據的情況下,袁又春更是直接放話上次的鹽倉就是陳墨劫掠的。


    不過這種衝突,目前都隻是口頭罵戰,最多是相互推搡幾下,還在可控製的範圍。


    行軍一直持續到泉陽縣西五裏,此時已經是八月初四了。


    袁又春撥給陳墨的那些糧食,已經吃光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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