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郭先沒有成婚,張河心中甚喜,趁著丫鬟倒茶的間隙,張河笑吟吟的說道:


    “本將軍膝下有個女兒,正值二八妙齡,對讀書人,尤其是富有才能的讀書人很是敬仰,一直求著本將軍,想要給自己尋個讀書人的夫君.”


    說著,張河抿了口茶,雖然他沒什麽文化,但好歹現在也是身居高位,談吐比以前文雅不少,隨後放下酒杯,餘光掃了“郭先”一眼,不動聲色的說道:“不知郭公子可願在平庭縣成家?”


    聞言,戴圖心中猛地跳了一下,他是個很精明的人,要不然也不會發現科舉的漏洞後,第一時間便行動了起來,來到了青州投考。


    同樣的,他也意識到眼前就有一個機遇等著自己。


    張河可是安國公身邊的人,還是第一個跟著安國公的人,雖然不知道為什麽淪落於此,但這種“老人”,若是自己當了他的女婿,勢必會給自己的事業給予極大的助力。


    張河是個坐不住的人,眼見“郭先”沒有回答自己的話,他道:“若是郭公子答應的話,本將軍可以向郭公子保證,這北方之地任何一州,任何一縣,可隨郭公子挑選任職。”


    張河並不是說大話。


    若是“郭先”真成了自己女婿,張河會親自到安國公的麵前美言幾句。


    “郭先”的才能又不弱,乃此次青州的鄉試第一,又不是飯桶,再憑借著自己的麵子,保舉“郭先”隨意挑選一縣當縣令,還是沒有問題的。


    這時,一旁的管家兼師爺連忙湊到了張河的耳邊低語了幾句。


    張河一時間麵露尷尬,又補充道:“當然,郭公子不用著急回答,可以先回家詢問二老的意見。”


    若不是師爺提醒,張河差點把這點給忘了,這種婚姻大事,無論男女,都是要父母先點頭同意的,讀書人則更為在意這個。


    可這時,戴圖卻道:“將軍有所不知,在下父母因戰亂早已離世多年,對我來說,四海都可為家。剛才之所以未及時回答將軍,是在下有些誠惶誠恐,何德何能能得將軍的青睞。”


    有一點,戴圖倒沒說謊,他父母的確早已離世,隻不過不是死於戰亂,而是病死的,好在父母離世他已成年,可以自己照顧自己。


    聞言,張河臉上笑容濃鬱了起來,到底是讀書人,說話就是好聽,但很快笑容又收斂了起來,沉聲道:“抱歉,還請郭公子節哀。”


    “無礙,早已過去了。”


    張河點了點頭,立即吩咐道:“去將小姐帶來。”


    不多時,一位明眸皓齒的少女,盈盈走進大廳。


    少女並不是張河親生的,不過也正因不是親生的,長相沒有遺傳張河,麵容姣好,


    戴圖心裏都做好迎娶醜女的準備了,見少女的長相還不錯,心中大喜,唯一的芥蒂也是沒有了,恨不得這個月就成婚,免得夜長夢多。


    而張河一直觀察著戴圖的表情,見他滿意的神色,心中更是大喜,道:“珠兒,快來見過郭公子,他可是青州此次鄉試的頭名。”


    “小女子見過郭公子。”張珠道。


    過繼給張河的正妻後,自然是把名字也給改了。


    張珠知道自己在張家的處境,所以也希望能早點嫁出去,見“郭先”是此次鄉試的頭名,心中也很是滿意。


    雙方都滿意了。


    戴圖又沒有父母。


    那麽婚事就由張河來定了,


    他笑道:“等明年春天會試結束,本將軍請安國公來為二位主持婚典。”


    戴圖心中大喜。


    先不說別的。


    就安國公親自來為自己主持婚典這事,用來做文章的話,都夠自己平步青雲了。


    “謝將軍。”


    “還叫將軍?”


    “謝嶽父大人。”


    “賢婿。”


    ……


    另一邊。


    回到客棧的戴令左思右想,陷入了深深的自我懷疑。


    難道真的是自己認錯人了?


    不可能啊。


    天底下哪有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的,身高一樣,聲音一樣,體型一樣,甚至是連眼角的痣都一樣。


    就算是雙胞胎都還有差別呢。


    不過緊接著他便拍了下自己的腦門。


    暗罵自己是個傻子。


    是不是認錯人,回宴州看看不就不知道了。


    若是戴圖在家,那麽青州的這人就真的是自己認錯了。


    他裝上從青州購買的貨物,當天就走上回家之路。


    戴令是一名行腳商,主要是到青州購買精鹽、香水拿到宴州去販賣,這樣倒騰一下能賺一筆。


    而此時的戴圖,卻在全城尋找戴令。


    之前碰到了林衷、郭寧,因為相識的時間短,就算後麵碰上,也能糊弄過去。


    但戴令不行,他認出自己來了。


    他是個變數。


    戴圖不能讓他破壞自己的好事。


    戴圖得提前把這個變數解決了。


    可是平庭縣說大也不大,說小也不小。


    這事也不能張揚。


    所以戴圖一個人找,自然是找不到的。


    隻能是無功而返,心中希望戴令覺得是真的認錯人了。


    ……


    張河這裏這邊喜慶,淮州的宋家坡,氣氛則是無比的凝重。


    約戰的這一天,終於是到了。


    清晨,宋家坡罕見的起了一場大霧。


    這樣的濃霧大大縮短了可見的距離。


    陳軍這邊,三軍緩緩的朝著宋家坡接近,夏芷凝看著宋家坡湧起的濃霧,道:“這九月天,溫度這麽高,周圍平坦,視野開闊,怎麽會氣霧?”


    夏天並不是不會起霧,但是要符合一定條件,比如深山裏就會。


    但宋家坡顯然是不滿足這點,違反了夏芷凝的常識。


    就在這時,孫孟急匆匆的走上前來,道:“侯爺,探子來報,敵軍衝過來了。”


    “什麽?”


    陳墨身後的趙良、劉計等人麵色一變。


    蕭靖則豎起了耳朵:“快聽,有聲音。”


    “是號角聲。”吳衍慶驚道。


    “還有馬蹄聲。不好,敵軍是要趁著我們沒有準備好,衝陣。”陳墨趕緊下令:“傳我軍令,停下速速結陣。”


    “諾。”孫孟趕緊去傳令了。


    “夏芷凝。”陳墨道。


    “末將在。”一身輕甲,顯得颯爽的夏芷凝上前應道。


    “讓朱雀衛準備好,聽我命令行事。”


    “諾。”


    ……


    另一邊,崇王與蘆盛的聯軍,公孫嚴、梁玄、洛青陽、慧成等人一身戰甲,端坐於高頭大馬之上,在他們身旁,數名中品武者在釋放著體內的先天靈氣。


    若是仔細觀察的話,會發現,宋家坡的濃霧,便是他們人為製造的。


    這幾個中品武者都是梁家的人,突破中品武者時所納的那口先天靈氣,都是地霧之氣。


    而他們這樣做,便是為了預防陳軍的“怪雷”,還有陳墨的神射。


    他們不知道“怪雷”到底是個怎樣的機製,隻知道它威力大,聲音大,還以為它也是需要瞄準發射的,所以希望濃霧能讓陳軍的怪雷失了方向。


    當然,公孫嚴等人知道,這點希望不大,“怪雷”的威力大,完全可以盲射的。


    他們更多的是寄托於濃霧能讓聯軍快速的靠近陳軍,隻要兩軍挨得近了,那麽陳軍的“怪雷”,就沒多大的勇武之地了。


    最後,他們知道陳墨神射,金夏蠻族就有多名將領死於陳墨箭下,所以他們希望這濃霧能夠進行一定的幹擾。


    “嗚嗚.”


    蒼涼的號鼓聲越來越近。


    陳墨坐於雪龍駿上,甚至在那重重的濃霧之中,可以看見那奔馳的黑影。


    就在這時,一陣強勁的北風吹襲而來,陳軍麵前的濃霧被吹散了一些,猶如一麵巨大的白色窗紗被卷起一般。


    成群的聯軍騎兵赫然出現在陳軍的麵前,他們揮舞著手中的刀槍,張牙舞爪般的朝著陳軍衝了過來。


    趙良大罵他們不講武德。


    既然是約戰,對麵也應戰了。


    那麽按照以前的傳統,就是等兩軍在宋家坡把軍陣都擺好了,擺開了,戰前再說幾句沒營養的話,才會開戰。


    可是他們才剛過來,聯軍就衝過來了,這不是不講武德是什麽。


    好在陳軍不是烏合之眾,來前也有斥候在麵前探路,提前有了準備。


    此時陳軍戰陣已經擺開,刀盾兵在前,長槍兵在後,長槍放在了盾上,槍尖朝前。


    在長槍兵之後,便是弓箭手、弩手。


    以及後麵一字排開的十門紅衣大炮。


    北上的時候的確隻有九門,可在這段時間,朱雀衛又打造出六門。


    十門紅衣大炮的炮管呈六十度角向上。


    炮手神情嚴肅的盯著麵前的濃霧,雖然濃霧被吹開了一些,但很快又匯聚了起來,而且他們所處的位置靠後,看不到衝來的聯軍騎兵,隻能聽到聲音。


    忽然,前方傳來一陣騷動。


    陳墨的軍令,在一人接著一人的傳遞下,很快就傳到了朱雀衛這裏。


    站在朱雀衛前的夏芷凝,猛得揮下手中火紅色的令旗,放聲道:“開炮。”


    聽到命令的一瞬間,炮手們沒有一絲的遲疑,紛紛操作了起來,好似演練的萬千遍。


    旁邊的士卒們,也是在這一刻,紛紛捂住耳朵,張大嘴巴。


    “轟轟轟”


    十道轟天巨響,幾乎在同時間響起,十道火蛇帶著一溜黑煙,劃破天際,朝著衝來的聯軍騎兵而去。


    淮州的陷陣衛,不是北邊的陷陣衛,他們還是第一次聽到這巨響。


    在他們震驚的目光中,那從濃霧中湧出的黑影,頓時側翻一片,人仰馬翻,血肉橫飛,哀嚎聲不斷。


    地麵上都被轟出了幾個坑洞。


    而這群聯軍騎兵,又沒有淮王的人,也是第一次見到這種情況,有些嚇傻了,還存活的,皆露出驚悚之色,眼中滿是對未知的恐懼。


    戰馬受驚,不分方向的亂竄。


    但大部分依舊還是往前衝。


    “轟轟轟”


    就在這時,第二輪的炮彈也到了。


    開花彈落在人群中當場炸開,煙塵滾滾,無論是身著甲胄的騎兵,還是戰馬,凡是被開花彈命中的,當場血肉模糊。


    沒有當場斃命的,才是最大的苦難,疼得躺在地上翻滾哀嚎,能清晰的感受到生命在一點點的離自己遠去。


    聯軍的這種打法,還是有點作用的。


    以騎兵的速度,當朱雀衛換彈準備第三輪轟炸的時候。


    還剩的聯軍騎兵,已經衝到了陳軍的麵前。


    望著嚴陣以待的陳軍,以及那盾上一道道泛著寒光的槍尖,戰馬上的騎兵下意識的雙腿一夾馬腹,提起韁繩,想讓戰馬越過陳軍的盾陣。


    然而陳軍的長槍兵都還沒動手。


    “嗖嗖嗖!”


    之後的弓箭手頓時鬆開了手中的弓弦。


    戰馬在躍起的一瞬間,被射成了刺蝟。


    他們並不是具裝騎兵,隻有騎卒披了甲,戰馬可是沒有披甲。


    戰馬倒地後,聯軍騎卒也是一個個倒在了地上。


    就當他們準備起身的時候。


    陳軍的長槍手動手。


    無數杆長槍從盾後刺出,破甲後,捅入了他們的血肉之中,鮮血流淌而出。


    聯軍的騎卒們抓著槍刃,嘴角流淌著鮮血,瞪大著眼睛看著刺入自己身體的那一杆杆長槍。


    隨著生機的消散,他們抓著槍刃的手,也是無力的脫落。


    然後那一杆杆長槍,從他們的屍體中拔出,帶出一道道血箭。


    不過他們的任務也是完成了。


    “殺啊,衝啊。”


    “轟轟轟”


    大片的聯軍步卒,迎著陳軍的炮火,衝向了陳軍。


    “擂鼓。”陳墨大喝。


    “咚!”


    “咚!”


    “咚!”


    中軍,數十麵戰鼓被身著明光鎧的親兵擂響,激昂的鼓聲傳遍了陳軍大陣的每一個角落。


    此鼓聲所代表的意思,是迎敵。


    陳軍的刀盾兵讓開了中間位置,後方的弓弩手先來了一通亂射,旋即迅速後退填充箭矢與弩箭,長槍手換上上前壓陣。


    若是不小心長槍被敵軍打落,長槍手第一時間並不是去撿槍,而是第一時間取下腰間掛著的十字弩,沒有瞄準,抬起就射。


    解決完眼前的敵人後,長槍手也沒有去給十字弩裝填箭矢,而是迅速去撿長槍。


    若是有敵軍趁機偷襲。


    刀盾兵快速補位,持盾撞了上來,揮刀亂砍。


    這時,長槍兵撿起了地上的長槍,開始了新一輪的拚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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