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勇氣的麵皮發漲,手腳發抖,伸手握拳,想要動手。


    “金花會即將開始,請各位仕子落座。”


    有聲音透過庭院而來,讓現場為之一靜,紛紛向著自己的位置走去,沈勇在這時候麵皮漲紅,也不敢出手對付陳嶽,畢竟他簽了契約,一經出手,就是國法加身。


    陳嶽和紀伯英,馬泉,鄭經人全都坐下,他們四個人是一起來的,因此位置相鄰,值得一提的是,沈勇同他們的位置也很近。


    “多謝。”


    馬泉向著陳嶽拱手。


    “不用客氣。”


    陳嶽笑笑,說道:“這是我們東林黨出道第一戰。”


    在之前的閑談中,陳嶽他們已經將這個團體名字,定為東林。


    “金秋時分,明月絕倫,值此美景,宋公在這南園中辦了金花會。”


    “有人言貧賤不如富貴,此言太俗,有人說富貴不如貧賤,這太矯情,貧賤者,每日吃不飽,穿不暖,親友都能斷絕,富貴者,每日田園粗足,誦月吟花,則另有一番境地,但是在文章上,富貴之人的文章卻多不勝貧賤之人的文章。”


    “今日宋公同大家定下契約,就是讓富貴之人和貧賤之人都能坐在一起,坦率交流,也讓貧賤之人有一個出頭之地。”


    文道之中,貧賤和富貴很好劃分,修為高者,一定是富貴之人,因為一個文字就能價值千金,修為低者,自然要為衣食操勞。


    “今日黃天順大學士也在此地,要擇優收一個弟子,也望各位仕子把握良機。”


    陳嶽坐在下麵,看到了講話的書生二十多歲,但是風姿氣度,明顯不俗。


    “那是宋維光大儒的侄子。”


    紀伯英小聲說道:“是翰林院的人了。”


    翰林院是文人們都想要去的聖地,也是科舉取仕之後,才能邁的門檻,在那裏麵工作清閑,還能夠為皇上撰寫聖旨,舉動中能夠影響天下大勢,文人的修行也能得到精進。


    在陳嶽和紀伯英的小聲談話中,宋維光大儒也走了出來,他的年齡似是古稀,眉毛胡須皆是花白,但是規行矩步,在宋維光大儒的背後,還有一群先生也跟著走出來,其中不乏陳嶽打過招呼的“蓮批”,這些人都以宋維光為先,其中就包括黃天順。


    馬泉想要拜師的這一位大學士,年齡看似四十來歲,衣衫胡須,全都是一絲不苟。


    “良宵佳節,我們當然以作詩為先。”


    宋維光走了一圈後,就到了後麵坐下,當前主持儀式的,宋維光的子侄,翰林院的學士宋保增開口說道:“我想諸位仕子,全都有腹稿在心,就想要在這良宵佳節一展胸襟,故此這第一輪,我們不拘於詩詞形式,隻求各位一暢胸臆。”


    “不過在這時候,我要特別一說,我家伯伯最厭惡的,就是以頌揚別人為主旨的詩詞,倘若你們今日誰有,那就不必拿出來了,我隻要略微一看,就會將稿子給扔掉。”


    太淵王朝的建立,也是將軍篡位,欺負孤兒寡母,故此王朝開創之初,對於文人多有打壓,故此早些時候的文人噤若寒蟬,不敢直抒胸臆,而朝中的大臣們,所做的詩句也都受到了階層的影響,一貫的讚頌聖德,宣揚盛世。


    這樣的詩句文章,是本朝的主流,三十年前妖聖打了一仗之後,這種主流才被摒棄,人們又開始暢所欲言。


    此時在這正陽府,宋維光的金花會上,宋保增這樣的翰林學士也表明不稀罕,這就足以表明上層的意誌了。


    皇室對文道的限製越來越小了。


    在這文會上,大家一時議論紛紛,許多胸中都有腹稿的,這時候連忙奮筆疾書,將自己準備好的詩句呈上去。


    馬泉在旁邊,略微思索之後,在白紙上寫了一首詩,字跡規整。


    陳嶽眼前是一張白紙,對於這樣的文會,他本來就是湊熱鬧的,也是看能否將馬泉推動,讓馬泉拜師黃天順,由此這時候沒有寫詩,反倒是看向了馬泉的詩句。


    “明月,黃花。”


    陳嶽誦讀了一下馬泉的詩句,略微琢磨一下,說道:“我感覺將明月,改為新月,將黃花,改為舊花,這樣的詩句之中,就有了時間流動感,會更好一些。”


    作為一個穿越者,陳嶽在各方麵品鑒了太多經典的詩句,知曉經典的詩句應該是什麽樣的,這時候看到馬泉的詩句,品味了之後,就做出了一些評價。


    馬泉聞言,念誦了兩下詩句,果然感覺詩句中有了“新舊”,就有了古今對應,也將時間景色融為一處,由此誠心的對陳嶽拱拱手,將這詩句拿開,馬泉將這詩句拿開,重新書寫,陳嶽則在一旁,將這舊稿放在桌麵上。


    詠月的詩句,陳嶽懂很多,但是陳嶽不太喜歡裝,隻要心裏知道自己贏了就行,沒必要用古人的詩句,打壓這一群正在努力的人。


    “時間到了,我來收取詩句。”


    佟晉生走了過來,伸手拿過了不遠處沈勇的詩句,同沈勇對視一笑,然後一張張開始收取。


    陳嶽伸手將桌前詩句拿下,準備算作棄權。


    “慢著!”


    正在收取詩句的佟晉生伸手一按,將陳嶽手中的紙張按在了桌麵上,臉上滿是笑容,說道:“時間已到,不能再做修改,這詩句就送上來吧。”說話時候,佟晉生又抬起了手,隻見陳嶽的詩句上赫然有一個黑色的手印。


    這顯然是毀了。


    “抱歉。”


    佟晉生說著抱歉,臉上一點道歉的意思也沒有,說道:“大約是我收卷的時候,手上沾到了筆墨,隻能麻煩你重新的寫一份了。”


    說話中,佟晉生將陳嶽麵前的紙張扔到一邊。


    沈勇在旁邊哈哈大笑。


    佟晉生這樣做,明顯就是給他找場子的。


    陳嶽見此,長長的出了一口氣,看向佟晉生,說道:“道歉?你其實不用道歉的。”


    佟晉生滿臉自得,他當然不用道歉,作為收卷子的,出了一點失誤,大夥都會原諒他的。


    “因為我會報複回去。”


    陳嶽拿起硯台,將墨水直接潑了佟晉生一臉。


    既然不要臉,那就不要臉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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